灵稚自那日从村子回来总有些闷闷不乐,偶尔会惦记老大夫院中的药草有没有收整好,蓝文宣的伤恢复了吗,可不可以下地走路。

可自己洞里的男人好不容易恢复得好点儿了,他走不开。

心事就像一点墨水闷在灵稚心上,痕迹干了,斑黑的点始终都在,会影响他偶尔出神。

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响起,灵稚扔下收拾的柴火,拍了拍衣袍的木屑赶紧进去。

灵稚应“哎”,那一刻微有飘**不安的心,在被男人需要的瞬间,犹如叶子在空中打旋儿,飘啊飘啊落在实处,心稳了稳。

他抿唇含蓄又害羞的笑,刚把手伸出,很快被男人接在掌心。

洞内闷,任谁躺几日,身子到底有些汗。

灵稚握紧萧君迁干燥微起汗湿的掌心:“热了吗,我打些水给你擦吧。”

他说这些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最初萧君迁昏迷时他就为对方擦过身子,尽管那之后对方很快清醒,没叫灵稚再碰了。

像男人不时的给灵稚束发整衣,彼此之间的肢体小动作灵稚不会排斥,如今萧君迁身子不便,灵稚给他擦一擦显得天经地义。

小药人乖巧而眼巴巴的模样叫谁看到都会心软,萧猊方才露出一丝笑意,灵稚立刻领悟了这人的意思。

他就像小鱼冒泡一般,从喉咙发出轻巧欢呼的雀跃,抱起小木盆去山后打回一盆清水。

灵稚坐在石块上,伸出两手乖乖让萧君迁替他把袖子往手臂翻折,然后拿起布巾沾水,打湿稍拧。

他起身微微弯腰,一只手贴在萧君迁俊美的脸庞,一只手帮对方擦脸。

从眉骨到鼻梁,滑到唇角,只见压在指腹的弧度轻轻翘起,灵稚指尖滚烫的收手,低头沾水,再往男人的脖颈擦。

他掀开衣襟,还要继续往下。

一直碰到衣带,灵稚蹲在萧君迁身前,一仰头,落在身前的头发让男人修长的手指抓了去,替他梳理放在背后。

灵稚擦完了一轮,最后皱眉,迟疑地开口:“还有一处没有……”

他的目光摇晃不定地落下。

灵稚自己洗身子的时候都会洗得干干净净,他没往别处想,只认为像萧君迁神仙一般风光月霁的男人,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清雅绝尘。

所以他没多想,顺那落开的衣带继续扒拉.

萧猊也没料到小药人手脚动作在此刻出奇的利索快速,他方挑眉,与低头又抬头呆滞望着自己的眸子对视。

灵稚晕乎的想:怎么这样啊……

他皱起精致的眉头,泛起嘀咕。

和他的不一样啊……

太不一样了。

灵稚魂不守舍,还是拿起沾水的布巾,开始擦擦。

他蹲着忽然往后挪开几步,瞳孔震动。

萧猊从方才那短瞬间的意外回神,倒不若灵稚这般冒失慌张。

男人闲适淡定,尽管衣衫都让灵稚扒乱方便擦拭身子,可任人端详,都觉得他身上没有一处混乱。

灵稚支支吾吾的,想问怎么会起来了?

话到嘴边,嗓子跟着火似的,哑得开不了口。

他自己也起来过,有几夜还跟药杵那般往君迁身上杵,君迁温柔贴心,每一次都没有回绝。

灵稚体验过几回飘然若仙的滋味,自己畅快舒服了,都没往萧君迁身上想过。

原来君迁和他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灵稚乱转的眼珠子始终没敢转回去,两耳红通通的,火辣地从耳根烧到脸颊,蔓延至脖子。

他快把手里的布巾捏碎了。

半晌,灵稚蚊子嘤叫般挤出一句:“君迁,你,你快变回去呀。”

萧猊倒觉好笑。

最后萧猊不再为难那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的小药人,余下的自行清洗。

黑衣暗卫早在少年胆大包天地扒开太师衣衫前就飞遁着远离洞府,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同时暗卫的脸色更加古怪扭曲,几分崩裂隐忍。

太师权贯朝野,却极为注重养生之道,不若那些年纪轻轻就沉浸在酒池肉林中将身子弄得亏空的纨绔贵族。

这次却破天荒的容忍那少年近身,共枕同睡,伺候对方束发穿衣,如今衣裳都被扒了……

黑衣暗卫心里打着弯儿,太师此番逢场作戏,牺牲会不会忒大了点儿?

暗卫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余光见少年梦魂颠倒的走出来,马上悄然跟随其后。

日头渐小,山谷的风大了些,吹得树梢叶子哗啦啦响动。

灵稚蹲在水岸一边,手捧脸蛋痴痴愣愣。

他伸手去勾清澈的水,水花洒了几道,湿润的手指继续贴在脸蛋捧着发呆。

面颊余温仍热,灵稚忽然低头掀了掀衣袍,脸红红的挪开,像干了件心虚的大坏事。

方才真是吓到他了,君迁忽然变成那样,他直接没能拿稳撒了手。

意识到萧君迁和自己的不同,灵稚害羞又扭捏,过几日和对方睡觉时,手脚规矩的放在身上,就是睡着以后就不听话了,每次睁眼不是贴在男人怀里,就是被对方抱着。

有时萧君迁看他睡醒时眼神呆呆的,就会俯下脸亲亲他,直至灵稚瞬间睁圆雾蒙蒙的黑眸子,才放开他,好整以暇的看着。

灵稚觉得,他好喜欢萧君迁了,相继从那日的震撼缓回心智,还因为抱得近了会碰到,知晓以后就会浑身发热,手脚软软。

灵稚和萧君迁在山谷相处度日,渐渐地,因为药舍那日的事产生的不安渐渐安宁下来。

等男人身子好许多了,灵稚悄悄又扎破手指将血液兑紧药汤,看对方服下,才道:“君迁,我得下山一趟。”

他抓了抓头发:“都过去好些日子,不知道蓝文宣身子有没有好。”

萧猊服下汤药,身体的舒适度又上一层,可见灵稚给他用了“那份药”。

他温声一笑:“我随你下山看看如何?”

灵稚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好多人找你的。”

他贴到萧君迁怀里,柔软的唇亲亲这人的下巴。

朝夕相对,两人亲的次数慢慢多了。

灵稚此刻虽然脸热,真要亲时,动作是很坚定的。

“我自己下去就好啦,你要快点恢复。”

萧猊单手收紧灵稚的腰身,亲昵地蹭蹭他的脸蛋,就像一个舍不得心上人出门的痴情男人,哑声道:“快去快回。”

灵稚背起药材,笑呵呵地下山。

从前他下山都觉轻快,走哪儿晃到哪儿,如今心里有牵绊,就加快了脚程,不浪费时间在途中摘叶子果子吃了。

药舍荒芜,短短时间门外竟然杂草丛生,阻拦灵稚敲门动作。

他面色诧异,在门外唤几声,未得回应。

灵稚连忙找到最近药舍的农户,一经询问,农户叹道:“老大夫病重,说是搬走去了远方治病啦。”

灵稚迷茫,抱紧怀里的药材:“为何突然病重呢……”

白胡子老大夫年岁颇高,身子骨好得很,精神矍铄,比不得年轻人,可的的确确不差。

农户摇头:“俺不知,七日前连夜离开的,当时俺婆娘身子不爽,找到药舍就不见人的踪影。”

灵稚向农户打探蓝文宣家住何处,想问问蓝文宣。

眼前院子门户紧闭,他叫几声,无人回应。

旁边的农户见他喊人,就道:“搬走好几日了,突然离开,奇奇怪怪的。”

灵稚心里不安:“蓝文宣身子有伤啊,为什么要走。”

农户纳闷:“对啊,他挨了官兵一顿打,回来第二天屋子就空了,说是搬去城里。”

灵稚蹲在紧锁门户的院子外,手指捏着药草的叶子。

农户道:“那群官兵搞得大伙儿都不安宁,真真晦气,好在他们几日都不过来了!”

农户见灵稚不吭声,自说自话一阵,很快被家里婆娘叫进屋干活。

灵稚找蓝文宣赔礼道歉的事就此不了了之,他在门口蹲坐至黑夜,确实没有人影,才加快脚程往雾清山赶。

灵稚又连续下山两趟,见不到老大夫和蓝文宣,至此才接受他们搬走的事实。

洞府,灵稚坐在灶旁的石墩煎药。

听到外头鹰鸣响彻天际,他放下蒲扇走去石台张望,没有看见鹰鹜的影子,倒是不远的地方飘着几根青色羽毛。

灵稚把落在地上的青羽捡起,没看见那只长尾青鸟,郁闷地回了洞府。

萧猊从山后洗浴,刚回来,清爽的气息**去灵稚的愁闷。

他快步跑到男人面前,看着对方展开的手臂扑过去被微微抱得踮起脚尖。

萧猊笑道:“瞧你两日心不在焉,要不要给你念故事听。”

灵稚点头,黑凌凌的眸子闪着光:“听~”

灵稚从书斋买回好些书籍,萧猊抽出一本,都是些市井流传的俗话故事。

故事俗气,灵稚倒爱听它们,隐晦的那些他听完只会摇头晃脑。

男人温和磁性的声音就着轻翻书卷时的动作给灵稚说故事,灵稚起初抱膝坐在一旁,渐渐的,坐到男人腿上,脸蛋靠在宽阔的肩膀认真倾听。

他低垂眼睫,手心被男人握起。

萧猊说到侯王听取夫郎一幕,便有“十里红妆为聘,奇珍异宝,价值连城,只为博他小夫郎一笑”。

灵稚眨眨眸子,萧猊笑道:“侯王爱他的夫郎如命,弄如此昂贵珍稀的成亲礼,就是不愿让外人小瞧了小夫郎,担心他受委屈。”

灵稚迟缓地哦一声,故事说完了,他犹沉浸在恩爱缠绵的故事里,待神智清醒,忽然抬头看着男人。

灵稚捧起话本子,嘴唇微动。

萧猊侧目,忽然听到怀里的少年轻声神秘兮兮的开口:“君迁,我有比话本子上还要价值连城的珍宝可以当做聘礼哦。”

“你别不信,连死人都能救活的灵芝。”

作者有话说:

待修,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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