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们不摸骨牌,我们……摸刘勋。

蒙汗药或许太过离奇,麻沸散大家都还是有所听闻。

刘夫人以肥胖的身子抢到兰猗跟前,急着问:“麻沸散不会死人,可我儿子为何至今不醒?”

兰猗确定刘勋是中了蒙汗药,是嗅出他身上有曼陀罗的味道,还间杂着生草乌、全当归、香白芷等草药,这是麻沸散的成分,江湖上人惯用的蒙汗药,也多用这些。

至于刘勋为何不醒,兰猗也有点奇怪,按照他“中毒”时间推算,身上的麻沸散应该没药效了,难道是服用得过量?亦或是有人持续给他服用了麻沸散,兰猗心里更倾向于后一种猜测。

于此,她对刘夫人道:“我建议夫人亲自守在刘少爷身边,直到他醒,他醒了,一切疑问便都迎刃而解。”

刘夫人不十分明白她的用意:“为何?”

看看几房媳妇和诸多丫头婆子,守护儿子这种事不该她亲力亲为的。

有些话兰猗无法挑明,唯有撒谎:“母子连心,你在他身边,刘少爷感知到母亲的关爱,他会很快醒来的。”

刘夫人还真就信了,立即往炕上坐下,手抚摸着儿子的面颊喃喃道:“若你无恙,娘就不追究什么。”

这话她是给在场的公输家人听的,如此,兰猗松了口气,看着大家道:“都散了罢,让刘少爷好生歇着。”

众人来时如潮涌,散时如沙落,各自同着有交情的有感情的相携而去,仍旧不免议论纷纷,刘勋究竟为何要服用麻沸散呢?

兰猗告辞出来后,见绣卿在前头踽踽独行,她追了上去,挽住绣卿道:“走,去我房里坐坐,听说你也会操琴,我新得了个曲谱,琢磨了几天还是半生不熟。”

绣卿知道她是有话同自己讲,研究曲谱不过是个由头,也不推迟,就随着兰猗来到了倚兰苑。

一进房,兰猗呵气暖手,原来手炉里的炭燃尽了,边对秋落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使人去厨房下个锅子,再烫一壶酒来,我与四姑娘投情对意,喝酒抚琴,也学男人们轻狂一回。”

秋落出去喊进来春喜和冬喜拾掇饭桌,她带着个小丫头去了厨房,兰猗的口味她了解,怕别人做不好。

咸腊肉和菜干,又往翻滚的锅里面打了两个鸡子,很快端了回来,一壶淡酒也烫在注碗里,置好锅子,放好碗筷,秋落识趣的带着丫头们退了出去。

兰猗把盏向绣卿:“咱们侯府大,我又因为老太太给的这身差事脱不开身,素日里很少见到你,但我可是听侯爷说过四姑娘如何如何的文采斐然,不输李易安和谢道韫,还说你蕙质兰心,闺秀堆里少见的风雅俊逸,我不会相面,但也能看出四姑娘绝不是那种庸脂俗粉。”

她夸赞一番,先饮下一口酒,不擅饮,这么淡的酒也还是让她皱了皱眉。

绣卿礼貌的陪她吃了口,那姿势看着很是拘谨,心里的不安全反映在脸上,轻声道:“二哥哥谬赞,我哪里有那么好。”

局促下酒杯没有放好,倾倒,酒溢,湿了她的衣袖。

兰猗四处找,找来手巾帮她擦拭,澹然一笑:“是侯爷偏爱你才对,他说三叔不在了,他要照顾好三婶子和你们兄弟姊妹几个,今个你说你毒害了刘少爷,侯爷急的没半个时辰就起了满嘴的燎泡,还好现在知道刘少爷不是中毒而是误服了麻沸散,不然侯爷非得急出了好歹的。”

绣卿垂眸盯着酒杯,心虚,声音低的如同蚊蝇:“是我对不住二哥。”

兰猗夹了块五花三层的肉给她:“最近你脸色很不好,吃点肉。”

绣卿终于把持不住了,抬头看兰猗,泪水涌满眼眶:“二嫂有话何妨直言。”

兰猗之所以不直接问,就是想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她不情愿,难免会诓骗,看她急了,用手拂了拂锅子里飘来的热气,淡淡一笑:“你这么聪明,为何做傻事呢,虽然刘夫人现在不予追究,但她心里必然对你不满,你迟早要嫁入刘家的,你这不是给自己使绊子吗。”

绣卿的泪水终于啪嗒滴落,却没有哭之状,还能嘲讽的一笑:“刘家人怎么看我,二嫂觉得我会在乎吗。”

兰猗推了条帕子给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刘少爷,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人家。”

绣卿孤傲的一扬头:“我当然了解,个子还没有我高,又怯懦。”

兰猗话锋一转:“若我说刘少爷是天下第一好人呢。”

绣卿不解,清冽的双眸像寒星直视着兰猗,等着她的下一句。

兰猗便把刘勋将自己衣裳和鞋子给了府里那个老仆的事说了。

绣卿默默的自呷一口酒,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兰猗觉得到了火候,有些话该坦陈了,便道:“刘勋也想貌比潘安才过子建,换句话说,你我也想貌赛西施才胜易安……”

绣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二嫂你已经貌赛西施了,至于才情,虽然我没见识过二嫂的琴棋书画,但刘姨娘一事,阖府上下谁不说二嫂你是诸葛孔明在世呢。”

兰猗佯装嗔怒:“别打岔,我的意思,谁都想自己完美无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刘少爷无法选择,但他的品行却是一般人修炼不来的,他对咱们家的老仆都那么好,日后对你会更加好,女人啊,求的不就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

缓了缓,她悠然重复着:“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话是说给绣卿的,也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倏忽间公输拓那桀骜难驯又狂放不羁的样子闪现于眼前,若他只桀骜难狂放不羁也还好,关键是他娶了自己是迫于无奈,纵然他现在想与自己同床共枕,也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情欲,没有感情可言。

如是,兰猗心头酸涩。

而绣卿双手绞着帕子,良久方道:“二嫂言之有理,可二嫂怎知刘少爷对我也如那个老仆呢,或许他一时发了善心,他那样的大少爷有的钱财挥霍,舍件衣裳鞋子不算什么。”

刘勋心血**的做了件好事,这也有可能,兰猗道:“不如这样,你我赌一把。”

绣卿摇头:“我不喜欢摸骨牌。”

兰猗噗嗤笑了:“我们不摸骨牌,我们……摸刘勋。”

绣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