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若以前觉得徐孟戈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后来觉得他还是个有毅力的小心眼。

现在突然觉得, 他其实也算同道中人,足够不要脸。

“所以你就是靠几次拉奴家的小手,来确认奴家身份?”蒋云若捂着胸口起身, 倒退好几步, “真令人不敢置信, 那徐世子你还是个流氓呀!”

这下子轮到徐孟戈沉默了。

一个头回见面就抓了人家小兄弟问候,并且还在他面前假装‘嗐没啥,咱也有小兄弟’的小娘子, 她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呢?

蒋云若见徐孟戈不说话,以为他是被怼得没话说, 心里略舒坦了些。

虽然吃亏是徐孟戈吃的比较多, 但是俩人打嘴仗她总是被噎得慌那个, 总算是能占上风了。

蒋云若扬着下巴,骄矜着一张俏脸,面无表情提着个包袱扔在徐孟戈身前的桌子上。

“这是?”徐孟戈猜是虎毛,只是这包袱体积不大对。

蒋云若轻笑,“世子不会自己打开看看呀?”

徐孟戈打开了, 看着一包袱皮的虎毛, 感觉皇家猎场可能多出来一只秃了的老虎。

蒋云若又坐了回去,就坐在徐孟戈身边, 笑得愈发温柔,“奴家打听到,世子曾对蒋家三娘子那般温柔可人贤惠又懂事的小娘子嘲讽过,道她说不准何时就要成为侯夫人了。”

徐孟戈:“……”

他心下微动,心跳略乱了节奏, 他紧紧捏住拇指上的扳指, 声音尽量平静, “那,蒋三娘子她想成为侯夫人吗?”

蒋云若一脸体贴又遗憾的表情,“唉,侯夫人好歹也是一品夫人,又有哪个小娘子不想呢?可惜谨威候已经有了夫人,蒋三娘子是个有原则的人,绝不做小,所以只能遗憾拒绝了。”

徐孟戈:“……”

他脸都黑了,瞪蒋云若,“不许胡说八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家想说呀……”蒋云若突然凑近徐孟戈,两个人鼻尖对鼻尖,近得几乎让人面红耳赤。

徐孟戈手不自觉抬起护在她腰侧,虽然大概可能不需要,但他总是忘了金狐狸有多狡诈,想起蒋三娘那柔弱模样,他就不自觉想要保护。

蒋云若歪了歪脑袋,就在他手贴上那纤细腰肢前的一瞬,蒋云若带着恶意轻笑的声音擦着徐孟戈耳尖响起——

“虽然做不得侯夫人,可是情意不成买卖在呀,你看这白虎毛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剃光了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出来,怕是独一份儿了,着实是奴家心头所爱。”

徐孟戈:“……”听出来了,要加钱。

“多少?”

蒋云若笑眯眯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冲徐孟戈送秋波,“世子这般俊俏的郎君,必须得给你打个折,就万两黄金吧。”

给他打十倍的折扣。

徐孟戈:“……”

他都气笑了,一只白虎最多才千两银子,她这是嫌抢的速度都不够快了吧?

他微微眯了眯眼,看得出蒋云若是故意在逗他,估计是在报猎场营帐前的戏耍。

在小心眼这一块,俩人算是天作之合了。

徐孟戈手下的扳指捏得愈发紧,他不想这么快就让蒋云若知道自己的心意,而且若是此刻被她知道自己动了情,那后半辈子他就别想再站着说话了。

他咬咬舌尖,故意冷下脸,她不是想要装作没暴露身份?满足她便是。

“金阁主怕不是在痴人说梦话?白虎不值这个价。”

蒋云若这才收了笑,学着徐孟戈……不,比他脸还要冷,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句把话还给他——

“白虎不值,我金狐狸的喜爱值得,我忍痛割爱,你可别不识抬举!”

徐孟戈这才明白过来,丹凤眸恍惚了一瞬,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金阁主难不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就是道理,别跟我说那些都是我活该,你能干的废话,这金子你给了,咱们什么都好说。”

蒋云若逼近徐孟戈,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眸光寒凉,“若是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孟戈抓住她捏着毒针的手腕,将人直接拽进怀中,没给她说完的机会。

“我给。”他认真看着蒋云若,“你想要,我便给,没有你活该我能干,是你值得我贪婪,我不是那种占了便宜还卖乖的人,但我有个要求,上回你在云香榭也说过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蒋云若翻个白眼,早干嘛去了。

“先付金子,否则免谈。”

徐孟戈扬声冲门外喊,“徐为,立刻从我私库里调一万两黄金过来。”

“啊?是。”徐为愣了,这可是不少一笔钱,侯爷知道了肯定会问的。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徐孟戈笑问,其实他不该如此孟浪的,只是人家很安然靠在他身上,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蒋云若哼哼了两声,拍他胳膊,“放手,抱上瘾了?”

徐孟戈立刻松手,侧着手等她起身才端正坐好。

蒋云若也懒得跟他演了,“为何要查我的身份?”

“其实……”徐孟戈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我一直在查蒋二夫人的身份,你那个婢子从坟茔中消失不见,你也应该心里有数吧?”

蒋云若定定看着他,嘲讽地笑了,“你以为我为何曾关了奇宝阁,而关张之前我还要送陛下一份大礼呢?”

徐孟戈皱眉不语,以前他不吝啬往最坏的方向去猜,现在他不想猜。

蒋云若直接扔了个炸·弹出来,“蒋二夫人已经死了,但是虞国多了个从深宫走出来的长公主,如今二王爷被幽禁,大王爷虽然是庶长,却不得皇后一脉支持,所以长公主如今在虞国俨然有了皇太女的威风,你猜她是凭什么呢?”

徐孟戈眼神微缩,云氏是羌氏长公主?

那蒋三娘和蒋四郎岂不是……

“我已经忘了前尘,我父亲是宣人,宇哥儿的父亲也是宣人,不管虞国发生什么,都与我们没有关系。”蒋云若淡淡道。

徐孟戈心下急转,他心思细腻,想得比蒋云若还要多。

既然金狐狸肯交代自己的底子,势必是有全身而退,或者能掣肘他的把握,这一点上金狐狸从未含糊过。

可徐孟戈想的却是,以前他想要娶个狐狸做新妇,怕是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水滴石穿功夫,现在可以走捷径了!

他垂下浓密的眼睫遮住眸底精光,唇角紧紧抿起,生怕泄露了自己的欢喜。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与旁人提及,连圣人也不会。”他缓缓而平静道,“只是以后与虞国有关系的情报,我希望你都能考虑优先给我,当然,我不会让奇宝阁白忙活。”

其实奇宝阁也不是每回都是金子付款,也不是每回都万儿八千起步的,尤其是对上宣国最有权势的这些人,保持良好的人脉是更重要的事情,一般消息都是几十两几百两这样。

若这般,徐孟戈自认还是消费得起的。

蒋云若也不反对,她也垂着眸子,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大情愿,显得懒洋洋的,“无所谓啊,你与纤湘说便是,反正上门都是客。”

徐孟戈心下有了计较,有很多东西他想亲自查出来,此刻也不方便与蒋云若说,聊到这儿,蒋云若不说话,徐孟戈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虽然不太想这么快离开,可等徐为将金子送过来后,徐孟戈还是利落起身,“若有消息,还望金阁主能亲自送过来,谨威候府你可以自由出入。”

蒋云若笑了笑,惫懒地挥挥手,“好走不送。”

待得徐孟戈离开后,莹纤才凑过来,又是给蒋云若敲肩膀又是给她捶腿的,别提多勤快了。

“主子你好厉害哦!”

“你宰肥羊,羊都不会生气的呢。”

“人家好想跟主子学学呢,所以跟着主子出生入死婢子一点都不怕累呢。”

蒋云若微笑着拍拍莹纤的脑袋,“那就好,本来还想分你点呢,既然你如此上道,那就下次,去,给主子我倒杯茶来吧。”

莹纤:“……”

等莹纤气呼呼走了,纤湘才一脸担忧过来,“您可跟徐世子谈好了?”

“唔……忽悠的差不多了。”蒋云若突然笑开,“他是真的想娶我,或者想成为奇宝阁阁主的男人。”

纤湘皱起眉,“可如此一来,您的行踪岂不是就被人拿捏住了?”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蒋云若笑得特别灿烂。

“那您这是……”纤湘没明白蒋云若的意思。

蒋云若也不多说,只摸着下巴笑,“我觉得我阿爹有句话说的挺好的。”

借腹生子,然后假死远遁,以后天地之大任她逍遥不是挺好的?

蒋云若从未想过要跟羌鸢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在后宅里老老实实呆个十几年。

不过这事儿不能是她主动,最好是搞个狗血落崖再次失忆什么的。

这样徐孟戈心里能有愧疚,以后万一碰上了,到时候他媳妇孩子都有了,也不会非得计较到底。

所以她故意将自己的老底透露给徐孟戈,好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拿捏她的秘密让她嫁过去。

刚刚坐在徐孟戈身上,那狗男人还挺激动的,到时候她大可以再不情不愿的睡他几回,这样他再小心眼也不能找她算账了吧?

只是这狗男人心思确实细腻,她必须得非常小心谨慎,将父亲和宇哥儿都提前安排好了才行。

蒋云若起身,想着回去继续完善自己被迫耍流氓的计划,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敢问金狐狸可在?我有事儿找她。”

作者有话说:

没有带球跑!没有落崖这个戏份的狗血!

具体请参考上几回——想落水,喂毒蘑菇和剪虎毛,每回碰上徐狗子,蒋狐狸她再完美的计划都要偏到天边去的。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