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谨慎。”嵇盛点点头,两人一起缩进最近的巷落。

那位置刚好看见之前的树,若是小竹中途回来,也不会耽搁时间。

二人最后确定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铁盒。

“那我开了?”嵇盛道。

“开。”戚无深投去一个肯定的目光。

只见嵇盛将手指按住铁盒上下,用力向两边分开,铁盒上的深红锈渍随之脱落,掉了一地碎渣,然而……

他松开铁盒,一脸无辜地看向戚无深。

“打不开啊,兄弟。”

“打不开?我记……看样子这盒子没有那么紧啊。”

嵇盛伸出手指,放在戚无深面前,只见他的指头已然被压扁,沾了锈渍的指腹更是充了血。

“让我试试。”戚无深撸高紧身束袖,拍拍手,俨然是大干一场模样。

他从嵇盛手中接过铁盒,用力掰了片刻——

“确实不行。”戚无深放下平举的小臂,迅速认命。

嵇盛长「切」一声。

“你刚才那模样,我还以为是势在必得呢,没想到——也还是不行。”

“是不能,不是不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戚无深拍拍手,掸去手中浮土,又把铁盒还给嵇盛。

“先收好,我们等小竹回来,再想办法撬开。”

“撬开?这玩意就是个古董,你不怕伤到里面的银票?”

“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是要试试。”

“所以你想怎么撬?”嵇盛又问,戚无深却并未回答。

少年眉心微微隆起,视线盯向他们来时的方向,整个人脊背绷紧,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箭。

“发生什么事了吗?是小竹回来了?”嵇盛也凑上前去。

他的位置有遮挡,看不清树下,然而刚探出头,就被戚无深一把拉住。

“没事。”戚无深道。

“那你看什么呢?”

“看有你的漂亮姐姐有没有追来。”

“……”嵇盛原本还想看个仔细,当即不再好奇。

戚无深又道:“罢了,我们先别等小竹了,你先走,我借个笔墨、留个纸条。”

“好吧。”嵇盛缩缩脖子反问,“怎么不一起?”

“怕你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戚无深嘴上敷衍,推了推嵇盛催道,“走那边,巷口等我,挑个人多的地方站,一会儿见。”

说完他便朝树下走去。

——

半盏茶后,两人会合在巷口。

“小鸡,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害怕。”戚无深道。

嵇盛搂紧道袍,不安道:“什么事,不会是她们又追过来了吧?”

戚无深摇头:“不是,她们没那么执着。”

“那是?”

少年轻叹:“应该是你哥的人追来了,我刚才看见两个穿紫衣的小厮,虽然没穿仙袍,但是那个气质,一看就跟你哥有七分相似。”

所谓的名门世家,训练着装都有要求,其中紫色便是嵇家专属颜色,从常服到仙袍都是,而嵇远最热衷的事情,便是将门下训练成跟自己一样不苟言笑的石头。

嵇盛还是将信将疑:“确定是我哥的人来了?不是你在耍我?”

“我耍你这个有意思吗?”少年摊摊手,表情不假。

嵇盛却还有怀疑:“可……你之前不是说他们应该没那么快下界吗?”

“所以,我猜他们是私自下凡。”

“嗯?”嵇盛露出一脸震惊表情,“私自下凡,那可是违反仙条的!我哥怎么可能那么疯?!”

“你是不是对你哥有什么误解?”戚无深反问,“他不本来就那么疯吗?你好好想想,咱们下来之前,他可是一门心思地想搞死你。”

“……”

戚无深又道:“最初我看到那几个鬼祟人影,还不能确定,刚才离开就为试探。我和附近摊主借了笔墨写下纸条后,便退回街边等待,他们果然上去问了那摊主。”

如此一来,几乎是板上钉钉。

“啊啊啊——”嵇盛嚎叫出声,一想到自家哥哥的人已然追来,说不定哪天夜里就偷偷潜入他房间,手起刀落,整个人就处于癫狂状态。

戚无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私自下凡,没有牒文玉笏傍身,和凡人无异,现在他们并不占优势。”

又道:“若是他们发现了宅子,定然早就上门了,所以我猜他们也是刚发现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甩开他们,赶紧办事回去,近期都不要出来。”

听见好友的话,嵇盛略微冷静,戚无深这个人虽说不靠谱,但遇事还是可信的。

他捶捶脑袋,有些懊悔:“都怪我,若不是我非想改善伙食,也不会被他们发现。”

“与你无关。”戚无深再次劝慰。

他们手中的食物本就吃完了,若不是嵇盛,早晚也会进城。

“先甩开他们。”戚无深晃了晃手中盒子,“我刚想到地方,可以打开这东西。”

他作势要走,却被嵇盛叫住。

“小竹还没回来。”

“放心,他机灵着呢,我别了一片叶子在纸下,叶子所指的方向,才是真正的线索。”

——

二人从巷尾走出,果然没走几步,紫衣人便跟了上来,只是大街上人多眼杂,那两人明显不打算公然动手。

二人沿着江边市集闲逛,嵇盛几次吓得腿抖,都被戚无深掐着后颈,强行稳住。

少年做这一些列动作时,脸上都带着笑意,还时不时地轻搡,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们在玩笑打闹。

“兄弟,能别笑了吗,你越笑我越慌。”嵇盛瑟缩着说道。

得到的回答却是干脆利落的:“不能。”

戚无深又道:“我刚才观察了一路,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应该是害怕我们发现。现在我们发现他们,他们却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这就是优势。继续走,别慌。”

嵇盛强忍害怕,正在这时;

啪——

一声震耳的醒木声音从头顶响起。

他心中本就藏了事,这下更是一惊。

戚无深也抬头循声望去,只见茶楼临江而建,二楼微微探出一处露台,幔帐吹拂,隐约能看见一个说书人立在那里,周围的散位、和更远处的雅座都挤了不少听书喝茶的看客。

戚无深视线轻飘,心生一计,他推搡嵇盛几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

“妈的。”嵇盛似乎怒极,重重骂了一句「娘」,死命推在戚无深身上。

少年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倒着退出几步远的距离。

只听——

「哗啦」一声,霁蓝色身影跌入江中。

“有人摔进江里去了,要死了、要死了,谁快来救救他!”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这么一句。

往来的人一齐将视线投向江中,只见那少年拼命扑棱,水花四溅,动作幅度之大,让人觉得他随时可能沉入水底,命丧黄泉。

“救、救人啊——”

“谁会游泳,下去救救他!”

“看长相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家大人在哪儿呢?”

“嗯?这河有这么深吗?”有人发出质疑,却很快被更大的声响淹没。

众人朝江边汇聚,眼神中都写满焦急与关切,甚至有人扶着树,踩着青石板的边缘想伸手去拉。

只是……那伸手的人头发已然花白,看着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等、等等——您别下来。”

哗啦——

戚无深一个挺身,直接从水里站起来,方才他死命扑腾的河水,也不过刚没过肩头。虽说水压作用下,应该不算舒服,但是断然没有生命危险。

“你没事啊,没事,扑腾什么呢?”

“就是,在这浪费人家感情呢啊,你说人家大爷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真是的。”

“对不起啊,诸位,我自小怕水怕得紧,刚才误入水中,还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才反应比较大。”戚无深摆明了睁眼说瞎话,脸上却不显愧色。

众人见他无碍,也不再深究,只是随口责备几句,戚无深也默默受着,并不争辩,时不时地还赔笑道歉。

不多时,人群散去,街市再度恢复人来人往的热闹。

戚无深见状,也走向江边,他沿着缓步台上岸,斜靠在树下撸去衣服中水分。

远远看去,他的动作很慢,神态表情也颇为专注,只是时不时摇头,似乎正为一身湿漉漉的衣服而烦恼。

另一边,盯着他们的两个紫衣人,却不知因什么事情开始争吵。

戚无深借着摇头功夫,环顾四周,果然嵇盛早已不见身影。很明显,紫衣人争论的核心是,要不要暴露踪迹,拦住他盘问。

毕竟……

嵇家人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嵇盛,他不过是追击路上的赠品。

哎——

戚无深叹一口气。

因为他,让那同心的二人产生这么大分歧,真是不好意思呢。

既然如此,不如去主动去「帮帮忙」吧。

少年如此想道,敛起衣襟,坏笑着朝那两人走去。

作者有话说:

戚无深表面:让我去帮帮他们吧。

戚无深内心:让爷去添添乱吧。

——

路人:看样子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家大人在哪儿呢?

宗悟:我在。感谢在2022-05-20 21:48:52-2022-05-21 19:4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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