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他看不见的温柔

【青云仙派·客房小院】

这时的慕容晓烟正在练功的空隙中休息,而九黎芊芋这时正在屋外碾磨草药,这是她的习惯,有些特别的药草在碾磨后会丢失一些药性,但大部分草药是不会的,对于这种不会丢失药性的草药,她总是会将其碾磨成粉,一来配药时比较方便,二来节省空间便于携带。

慕容晓烟看着九黎芊芋一直在碾磨草药,有些好奇,索性就坐在她的身边,问道:“芊芋,最近你怎么一直都在摆弄这些东西,你不用修炼的么?”她这些日子可是没看见九黎芊芋修炼,也不见她在刻意的提升实力。

九黎芊芋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晓烟,手中丝毫不停下,她说道:“这也是一种修炼。”她说着,又从旁边抓了一把草药,将它放入了磨粉的容器中,继续碾磨了起来。

“修炼?”听她的话,慕容晓烟又是不解了:“这算什么修炼?”

九黎芊芋缓缓的停了下来,看向了一旁的慕容晓烟,声音平静的反问道:“慕容姑娘,你可精通射术?”

“会一些……”慕容晓烟听她这般反问,一时还真摸不到头脑,跟九黎芊芋聊天怎么就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严重不够用,但还是照实回答了。

在门派之中,这射术可是必修课之一,她虽不曾专门修炼,但也是略有精通,起码是在自己师傅的眼皮子底下练就的。

九黎芊芋点了点头,微笑的说道:“弓弦拉满后,若是继续使力,结果如何?”

慕容晓烟听九黎芊芋这么说,只觉得她的问话很是荒诞,既然已经知道了弓弦已经拉满,为何还不将箭射出去,反而要继续使力,那岂不是吃力不讨好?“或是拉不动,或是崩弦。”

九黎芊芋很满意她的答话,回应道:“修炼也是如此,到了‘再无进境’的地步之后,若还要拼命的修炼,也只会有这两种结果。”

“……”慕容晓烟品味着九黎芊芋的话,似乎真的没有错,至少她无可反驳。

“如此,倒不如适当的放松,之后蓄力准备下一箭。”九黎芊芋说着,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这是族中前辈曾与我说的,他说:‘适当的放松,也是一种修炼,而且是难于修为上的一种修炼。’”

“嗯。”慕容晓烟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着她当时觉得自己的实力到达了瓶颈,很难继续提升,可在那之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青云村中阿婆的指点,这之后她的功力又一次突飞猛进,或许这修炼也是要靠际遇的,而机遇就是那弓箭所瞄准的目标,之前她没看清,现在看清了。

她真的觉得这武功没她高的,甚至可能与她对敌定会完败的“弱女子”,九黎芊芋的身上有很多东西是需要她去学习的,不论是学识或是见识,又或是处变不惊的那种态度,都让她觉得九黎芊芋根本不像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

二人归于沉寂之后,慕容晓烟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咱们不说这个了。”她十分好奇的问道:“芊芋,你之前说的那大劫究竟会是什么呢?”

九黎芊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还好了,省的大家那般去猜了,直接告诉青云宗掌门,他自会寻找应对之法,他们也可以不再担心了。

“这样啊……”虽然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有些失落,又问道:“那会不会跟北部蛮族有关呢?”她自然是关心这个了,她的门派正是北部抵御异类蛮族的七旋谷,若是真的这大劫与北部异族有关,那他们七旋谷岂不是第一个遭殃的?

“应该不是。”九黎芊芋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北部蛮族有这般实力,能发动如此大劫的话,那他们也不会这么久也入不得中原了。”

“说的也是……”慕容晓烟点了点头,要是北部的异族有这般实力,那中原早就遭殃了,还能等到现在?

正在她沉思之际,九黎芊芋皱眉说道:“不过……据我猜测,这大劫之事,怕是与最近兴盛起的国教‘玄鳌神教’有关。”

慕容晓烟点了点头,九黎芊芋说的没错,最近这个国教的确动势有些大了,而且他们还在之前查到了些关于这玄鳌神教的事儿,知道这个国教可能在隐藏着什么。

“唉,算了,这件事可轮不到我们操心。”慕容晓烟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摆了摆手说道:“还是让掌门前辈费脑子去吧。”

“我总觉得……”九黎芊芋这时也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一旁的慕容晓烟十分严肃的小声说道:“慕容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这青云仙派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啊?”慕容晓烟摇了摇头,“没有吧……”她说着,倒是真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可她又一时说不出来。

“而且,楚公子他……”九黎芊芋没继续说下去,而是略有所思的样子,低头又忙碌了起来。

“楚浩歌?”听九黎芊芋提起楚浩歌的名字,她奇怪的问道:“他怎么了?”

九黎芊芋抬头看了慕容晓烟一眼,这慕容晓烟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倒是很关心楚浩歌呢,真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一见面就不对付,有时甚至要动起手才觉得舒服,她说道:“慕容姑娘,你难道没发现掌门前辈对楚公子有些不一般么……”她想起来之前几次楚浩歌与掌门前辈见面时的场景,这绝不像身为青云掌门的“仙人”对一个普通上山求艺之人的态度。

“你是说……”慕容晓烟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惊讶道:“掌门前辈他……他……喜欢楚浩歌?!”

“嘶”她这一句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九黎芊芋在那碾磨草药的时候一个失神,竟是把手给敲了一下,疼得吸了口冷气,惊讶的看向了慕容晓烟,她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揉着有些红肿的手指,问道:“慕容姑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啊?”慕容晓烟猛然惊醒,连忙摆手笑道:“嘿,我开玩笑的,芊芋你别当真。”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在嘀咕着:“怪不得之前觉得墨非明老根楚浩歌勾搭的不清不楚,果然是他师傅教出来的。”

她想着,一拍大腿想道:“完了,楚浩歌去找掌门前辈了。”楚浩歌到现在还没回来,她转头自语般的说道:“也不知道楚浩歌多久能学会御剑术。”若是楚浩歌真要学半个月,那岂不是要跟掌门独处半个月么?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个激灵,一身鸡皮疙瘩都起了来。

可九黎芊芋却是十分平淡的说道:“慕容姑娘,恐怕你是盼着楚公子一辈子都学不会才好吧。”她说着,有些玩味的看向了慕容晓烟。

“为什么?”慕容晓烟听的一愣,问道。

九黎芊芋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楚公子学会了御剑术,就可以将慕容姑娘送回门派了,不是么?”

“我……”慕容晓烟一听这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好似喝了几斤白酒似得,她反驳道:“那还不好?我也该回门派了。”

“是么?”九黎芊芋仅反问了她两个字,接着就自顾自的弄起了草药,再不理她了。

这一句反问倒也是慕容晓烟想问自己的,她虽然很不想承认,可内心之中她的确是不想回门派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是挺想自己师傅。

沉思了半晌,慕容晓烟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转头问九黎芊芋:“芊芋你听见了么?”

“什么?”九黎芊芋头都没抬,问道。

“我好像听见楚浩歌的惨叫了。”

“哦,你听错了。”

“你真没听见?”

“没有。”

……

天色渐晚,一晃就到了晚上,在这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已经入了夜,这时的慕容晓烟正在外面练着鞭刀,一方面为了提升实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等着楚浩歌回来,而九黎芊芋在白天弄完草药之后就回了房间,再没出来了。

根据慕容晓烟对她的了解,恐怕是在房中看书,或是配药物呢。

她又在院子里上下飞舞了许久,这才看见远处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慕容晓烟仔细一看,飞来的竟是一个人,是凭虚御风的掌门前辈,她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刀鞭收了回来,看着面前接近的掌门前辈。

等到她再次凝望而去,这才看清,掌门前辈的手里好像还拎了个人,直到掌门接近,她这才看清,掌门手里提着的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楚浩歌。

他好像是浑身没了知觉了似得,软成了一滩,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好似傻了一样。

等掌门的脚落了地,她这才迎上前去,问道:“掌门前辈,楚浩歌这是……”

掌门摆了摆手,笑道:“没什么,御剑术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明日再熟悉熟悉便可。”说着,他走到了慕容晓烟的身边,把手中提着的那“一滩”楚浩歌递给了慕容晓烟。

这可给慕容晓烟吓坏了,连忙去扶住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楚浩歌,你怎么样了。”

“……”楚浩歌还是目光呆滞,没给她任何的回应。

她这才看见,这时楚浩歌的脸就好像白纸一般,手也好似死人一般冰冷,若非是她还能看见楚浩歌胸口的起伏,是没有死去的,否则她都会以为是掌门把楚浩歌弄死了,之后把尸体还给了她。

“啪啪。”慕容晓烟拍了拍楚浩歌的脸,问道:“喂,楚浩歌,你没事吧。”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慕容晓烟这可忍不住了,瞪着掌门喊道:“你干了什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掌门耸了耸肩,说道:“教他御剑术而已,他应该是太累了,休息一两天便好。”

他这么说,慕容晓烟怎能相信?累怎么可能把一个人累成这样?她左手扶住楚浩歌的肩头,右手将刀鞭抽了出来,狠狠的甩向了掌门,“你骗谁呢!”

“啪”的一声,掌门伸手抓住了柳月鞭末梢的柳叶刀,手抵住了刀刃,竟是没有丝毫的受伤。

“……”慕容晓烟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拉柳月鞭,想要把它从掌门的手里拉回来,可掌门的手就好像长死在了那里似得,一动不动,任凭她怎么拽都没有丝毫的松动。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依旧没有动弹,正在这时,掌门突然松手了,巨大的力道猛然被释放,她只觉得整个身子向后倾了去,力气实在太大,她便与扶着的楚浩歌一同向后倒了去。

回头一看楚浩歌,可怜的好似一只受了伤的小猫一般,她有些心疼,顺手一拉,抱住了楚浩歌的身子,二人就这般倒了下去,终于护住了他,没让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慕容晓烟自己倒是摔得龇牙咧嘴。

掌门一脸严肃,突然变得威严无比,与之前那和楚浩歌打屁的样子全然不同,冷声说道:“你若是再这般不懂礼数,我不介意替你师傅教训教训你。”随即他瞪了一眼慕容晓烟,一股威严的气息碾压而去,直扑向她。

慕容晓烟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有任何冲突,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那可是“仙人”,就连自己的师傅怕事都难以与他抗衡。

她抱着楚浩歌,感觉他身子有些发抖,慕容晓烟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紧,随即她抱着楚浩歌的胳膊也是紧了紧,在她的眼中难得的显现了些温柔。

掌门在一旁看了半天,终于是看不过去了,冷哼道:“待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他回房休息?”说罢,掌门转身便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客房小院。

一直到了偏殿,他这才遥望向了小院儿的方向,自语道:“若是这就垮了,那般废物倒不如死了轻巧。”他叹了口气,虽然这楚浩歌的修炼能力超乎他的想象,但承受能力仅仅是一般人,不过他最担心的不是楚浩歌就如此被吓的傻了,而是另有其他,他心中暗道:“楚浩歌,别让我失望……”

“别让天下苍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