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你都要死了啊
梅叶舟笑而不答。
但是他的笑容，足以给了柳凡沁答案。
“我……”明明想要强忍，可是一开口却如何也忍不住了，柳凡沁再一次泣不成声的说，“我好羡慕她……”
即便一生受尽苦楚，但是仍旧可以让他矢志不渝的爱了一生。
“羡慕她？”梅叶舟苦笑一声。
对于柳凡沁的话，他不想多作回答。
每个人心中的苦楚，都不是别人所能明白和感同身受的。但提及董晴，仅仅是被他惦记了一辈子就会被羡慕，那他宁愿不想她被羡慕。
他宁愿他们没有相识一场，伤痛分别，漂泊半生，生死不能相见。
“你决意不想医治，我肯定是说不动你的。可是你想过问心吗？问心很喜欢你这个父亲，她二十四年不知道父亲是个什么意义，在她终于体会到了父爱的时候，你真的舍得让她再一次失去你吗？”柳凡沁挣扎良久，还是不肯放弃的想劝梅叶舟更改决定。
梅叶舟摇摇头。
柳凡沁不明，“什么意思？”
“先别告诉问心吧。”梅叶舟平静的说。
“可是……”
“凡沁，这是我求你的第一件事情，也可能是最后一件事情了，别告诉问心。”梅叶舟打断柳凡沁的话，郑重的说。
凝视着梅叶舟的脸，那抽痛的感觉再次搅动着她的心脏，她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久久的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对视着柳凡沁的眼神，梅叶舟轻笑着说。
眼泪再一次在眼中凝结、落下，柳凡沁急忙将头一抬，泪水又潸然而下。梅叶舟轻声对柳凡沁说，“谢谢你。”
“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不告诉问心。”柳凡沁抹了抹眼泪，重新望着梅叶舟，目光开始坚毅。
梅叶舟点头，“你说。”
“跟我结婚。”柳凡沁不避不闪的与梅叶舟对视回到。
“什么？”梅叶舟愕然的反问。
柳凡沁重复一遍，“跟我结婚，让我照顾你剩下的日子，我便答应你不将你放弃治疗的事情告诉问心。”
“对不起，不行。”与柳凡沁一样，梅叶舟回的亦是坚定无比。
“为什么呀！难道我想陪你度过剩下的日子都不可以吗？”柳凡沁再一次崩溃，泪眼婆娑的质问道。
梅叶舟歉意的回，“我不想耽误你的一生。”
柳凡沁激动的说，“我愿意被你耽误一生。”
“可是我不愿意。”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去告诉问心。”
“那你就去告诉问心。”
三言两语，柳凡沁再一次没了说话的能力。她就这么看着对她近乎绝情的男人，心碎成了渣。
梅叶舟低低的叹息一声，无奈道，“何必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人。”
“你就是太了解我，所以笃定我就算跟你纠缠到死，最终还是会尊重你的决定。”望着梅叶舟，柳凡沁的脸色苍白如纸，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像十八年前那样潇洒的转身，坚定的意志没有半分更改。她说，“可是你明白，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你都要死了啊！”
“那又怎样？谁人不会死？”梅叶舟反问。
“我不会同意的，你要是不让我照顾你余下的时光，我便去告诉问心，我会去告诉问心的……”柳凡沁像痴傻了一样，机械的转身，摇摇欲坠的往前走。
梅叶舟并没有阻拦柳凡沁，就这么看着她跌跌撞撞的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她走了，他望着远方空无一人的街头，笑的苦涩而心酸。
这世间的感情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这么的磨人？
……
车子在狂奔，柳凡沁崩溃的捧着自己脸，嚎啕的大哭着。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的放着她和梅叶舟相识的经过。
那一年初识的时候，他已是圈中赫赫有名的导演了。他出现的地方，总有无数人想朝着他围拢，想讨好他好上他的戏。可他始终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用自己的从容平缓，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以外。
可是，那样生人勿近的他，对待刚入行什么都不懂的她，总是不吝指教，细心的告诉她这里应该怎么做，那里应该怎么做。
她对他，始于好奇。
好奇他看起来不易相处，可是对人对事却那么的认真，一点都不像别人传说的那样冷漠，还经常有意无意的指点新人。她想试着挖挖看，他是不是在刻意隐藏自己，在故作高深。
这一深挖，她的心便无可救药的在他身上沉沦。
一年、两三、三年……
至今，十八……
哦，不对，今年早已过去大半，应该是十九年了啊！
她和他，相识在炎炎夏日。
她努力了十九年，从那年他三十有余，她才二十出头到现在他即将病人膏肓，她依旧无法走进他心里半步。
可是，即便是走不到他的心里，她还是不想放弃，哪怕是陪着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行啊！
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
柳凡沁噩噩浑浑的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下的车，又是怎么走到梅问心的家门口。她站在紧闭的大门前，抬起的手缩了又放，终是没有勇气敲开她的门。
她就这么背靠着门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埋在双膝间，泪水再度长弹而下。
她不懂，一个正直壮年的男人，又怎么会了无生趣呢？
明明，他的一生，那么的精彩。
董晴啊董晴，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你活着的时候我争不过你，你死了我还是争不过你？
……
柳凡沁不知靠着梅问心家的门靠了多久，紧闭的门忽然被人拉开。明明想要迈出的步子吓的戛然而止，梅问心被坐在门前的柳凡沁吓的一声尖叫。
等看清了坐在门外的是柳凡沁后，梅问心的心才长舒了口气。她按住被吓的扑通乱跳的心口，弯腰轻轻的喊了声，“柳姐？柳姐？喂，柳姐？”
她一连喊了三声，柳凡沁才转头朝着梅问心望去。
梅问心清晰的看见了挂在柳凡沁脸上的泪水，急忙关切的问，“柳姐，你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柳凡沁摇头，没有回答梅问心的问题。她试图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因保持一个动作坐了很久已经麻掉了。
“我扶你进去吧。”梅问心急忙伸手搀扶柳凡沁，将她扶近了客厅。
梅问心倒了杯茶给柳凡沁，递到了柳凡沁的手中。等柳凡沁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梅问心才问道，“柳姐，今天不是我爸爸请客吗？你不去跟他们玩会，怎么在我家外面坐着啊？”
“没、没什么……”柳凡沁掩饰的喝了口水，尽量不去看梅问心的眼神。
她不答，梅问心也不喜欢追问，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柳凡沁。
“问心，你知不知道梅导……”一口水吞下，柳凡沁忽地将手中的杯子一放，横下心朝着梅问心望去。梅问心茫然的问，“我爸怎么了？”
“你爸……”明明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柳凡沁的眼眶再次湿润。
柳凡沁的神色太明显，梅问心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该看得出来了。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问，“柳姐，我爸到底怎么了啊？”
“没、没什么……”最终，柳凡沁还是没能将事情说的出口。她仓促的别过头，胡乱的抹着腮边的泪水，极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情绪。
“我知道的。”望着柳凡沁欲言又止的脸，梅问心淡然的笑了笑。
柳凡沁诧异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那个让柳姐记挂了那么多年的人，就是我爸爸。柳姐你放心，我一定找时间跟爸爸好好谈谈，也许他真的能接受你。”梅问心承诺道。
听着梅问心的话，柳凡沁苦涩的笑了。
她还以为，梅问心知道的是梅叶舟生病却又不肯医治的事情呢。
柳凡沁克制着心中强烈的痛楚，笑着拒绝了梅问心的提议。
十九年了，要是他能接受自己早接受了。他就连病重了，也不肯将就的给自己余下的时光，又岂能因他人的只言片语更改自己做下的决定。
“柳姐，那你今天到底怎么啦？”左想右想想不通的梅问心，急的焦头烂额。
要么发个信息，将在楼上看策划案的方鸿远喊下来？
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柳凡沁这样的异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我真没事啊。”柳凡沁挤出了一堆笑容，故作轻松的回。
梅问心压根不信，继续道，“你要是没事，会在我家里面……”
“我接到了两个剧组的邀约，想邀请你去试镜。这两个剧本都不错，但是档期有冲突，所以想过来找你谈谈，看看你更喜欢哪个剧本。”柳凡沁微笑着，藏去了眼中的泪水，对梅问心道。
不管她能不能懂他的生无可恋，但最终她还是没办法逆了他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爱他的代价吧。
一辈子，只能默默的看着从未曾靠近自己的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再也不见。
“哦。”梅问心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声。
柳凡沁追问，“那问心的意思呢？”
“柳姐，你得给我剧本，我看完剧本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啊……”梅问心满脸尴尬的提点柳凡沁。
经这么一提点，柳凡沁才发现了自己竟然犯了刚入行都不会犯的错误，急忙收敛心神，冲着梅问心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啊，我忘了，我回去给你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