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毫无意义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呢?”梅叶舟淡淡的反问。

柳凡沁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这样的淡定。她泪眼朦胧的说,“医生说你病了,你为什么不去治?为什么不跟任何人说?”

“没必要的事情。”梅叶舟错开柳凡沁的目光,说话的声音还如之前那般的风轻云淡。

“什么是没必要!叶舟,肿瘤是良性的,完全是可以根治的啊!为什么你不去治?你知不知道,一旦将良性肿瘤拖成恶性的,那就回天乏术了啊!”柳凡沁难过的拦住梅叶舟的去路,难过的看着这个她爱了十八年的男人。

似乎从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只要他不在意的事情,别人怎么劝怎么说,他都不予理会,如果别人说到他厌烦了,他直接走人。而现在也是一样,即便是他得了很重的病,他也毫不在乎,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梅叶舟凝视着柳凡沁的泪眼,沉默良久,平静的声音依旧平静,静到几乎是不近人情,将她完全阻隔在自己的世界外道,“凡沁,这是我事情。”

“你的事情……呵呵……你的事情……”听着梅叶舟的话,强烈的嘲讽感充斥着柳凡沁的内心,她踉跄退后两步,心如刀绞的望着梅叶舟。

可不是么。

他病也好,健康也好,始终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人,在他的心中,她或许连陌生人都谈不上。

朋友之间,尚且能暖言三两句,也只有陌生人,才将生疏放在明面上,怎么靠也靠不进。

可是,这不重要了啊!

最重要的是,她想让他活着。

哪怕是他总是离她离的远远的,只要他活着就够了啊!

太多的话,在他说出‘这是他的事情’时,被堵在了喉间。柳凡沁望着梅叶舟的脸,泪水落满了双颊,没有了太多说话的能力,唯有这样伤心的看着他。

梅叶舟在柳凡沁的目光下迈起了脚步,错开了她的身体走向了远方。如若当年那样,说到他不喜欢的话题时,甩袖走人别无二致。

渐渐的,他走远了,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柳凡沁背对着梅叶舟疯狂的咆哮了出声,“梅叶舟,你个懦夫,你给我站住!”

“……”梅叶舟的身体猛的一僵,停在了原地。

柳凡沁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梅叶舟的面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克制自己不哭泣。她痛着心问,“我本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可为什么你连死的勇气都有,就是没有勇气活着呢?不过是一个良性肿瘤而已啊,你怎么就面对不了了呢?”

面对柳凡沁的质问,梅叶舟只轻飘飘的回了三个字,“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那是因为你不说!”便是他总是这样淡然的神色和回答,将柳凡沁折磨疯了。她害怕的去拉梅叶舟的手,祈求道,“叶舟,没关系的,良性肿瘤真的不可怕的。医生应该跟你说了的,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完全可以治愈的。你不要拖了好不好,明天就跟我去办住院手续。红色令这边的事情全部都交给副导演就行了,你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听着柳凡沁的话,梅叶舟在沉默,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

柳凡沁崩溃的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活着不好吗?既然能治愈的病,你为什么要放弃啊!”

“毫无意义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终于,梅叶舟叹息了一声,怅然的回答了柳凡沁的疑问。

“意……意义……?”柳凡沁呢喃着梅叶舟的回答,全身猛的一阵抽凉,握着他的手猛的松开了。她望着梅叶舟的目光开始陌生,像是这十八年从未看透他一样。

他说,毫无意义的活着?

梅叶舟对着柳凡沁苍白的笑笑,再度错开了她的身子要离开。

柳凡沁突然歇斯底里的质问道,“既然是活着,又怎么会没有意义!”

“……”梅叶舟无言,停下脚步朝着依旧不肯放弃的柳凡沁望去。

柳凡沁泪眼婆娑的问,“堂堂著名大导演梅叶舟,国内导演圈的地位无人能及。他这一生作品无数,部部皆为精品。他留给别人的东西,又岂会一点意义都没有?”

梅叶舟,“……”

“在他的作品中,人生观、价值观都那么的饱满,他所创造的世界,哪里又没有意义了?”

“……”

“叶舟,你跟我说活着的意义。那么观众的敬仰、称颂、喜爱,对于你来说,都没有意义吗?就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我也没有意义,那么问心呢?你那个失散二十四年的女儿,对于你来说,可有让你活下去的半点意义?你又怎么忍心看她为你伤怀难过?”

“……凡沁。”柳凡沁哭着问了许久,梅叶舟才怅然的垂下了眼眸开了口。

柳凡沁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泪光闪烁的眼,满目期待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够好好的配合治疗。

梅叶舟顿了顿,直视着柳凡沁的眼逐一回到,“我这一生,承蒙别人抬爱,将我的作品捧上云端。可是即使是我不在了,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类似我这样的人再一次走到大众的视野。他们的作品,不一定比我的差,更也许会开启影视的一个新的时代。毕竟,现在的世界应该属于那些年轻人的。”

本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些许,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的念头竟然没有被她撼动半分,凝结在眼中的泪水,顷刻间如雨而下,柳凡沁如同傻了一样,怔怔的望着梅叶舟久久开不了口。

唯有,无尽的泪水,像是怎么落也落不完似的,在她的眼中肆虐。

梅叶舟错开柳凡沁的目光不看她,遥望着天空继续道,“至于你说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想一个人心中若是有一杆称,影视剧又能起得来多少作用?那虚拟的一切,又岂能比得上本身的心智坚定?”

“叶、叶舟……”

“别人的歌颂、敬仰、喜爱,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切都是唯心而已。至于问心……”提到了梅问心,梅叶舟的神色才有了少许的动容。他噙着笑意幽喃道,“那是我和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没有意义?”

“那既然还能找到有意义的人和事,你便可以以此为支撑好好活下去了啊!”柳凡沁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急切的劝道。

梅叶舟摇摇头,又笑了。他越发的惆怅,继续道,“我从未想过,这一辈子还有子女的存在。在我知道我有女儿后,她已将年芳二十四岁,而且嫁了一个很好的男人。如果我不在了,他会好好的照顾她,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临了临了,没想到他的念头从未被她的言语撼动过,柳凡沁崩溃的问道,“梅叶舟,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那一年,她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伤痛,我应该陪着她的。可是在她痛彻心扉的时候,我却没能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是我对不起她。

跟她分开的这些年,我常常在想,或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即便是临终,我们也许能见上一面。

也是这种念头,支撑着我前行。

我想,就算我看不见她,时时让她看见我也是好的。因为那是她笃信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导演,她说她喜爱在荧幕上看见标注有‘梅雨先生’的作品。

于是我用尽了所有的努力,做最明亮的那个人,为她勾勒出一部部唯美的虚幻画卷,看一看她曾经幻想过的我。

这一切,都是基于她还活着的情形下的。

可是有朝一日,我却听说,她不在了。她故去,我出再多的作品有何意义?我活到百岁千岁,又有何意?

那一晚的心脏骤停,医生告诉我,不是因为脑补肿瘤所导致的,他也找不出原因。我明白,是她来找我了。二十五年过去,我从来没有再如此清楚的看清她的脸。她故去一年不足,我知道她还没有走远,她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所以,我得快快的去找她,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我不愿意再让她再等上良久,最后落得个孤孤零零的前往轮回井。”

“叶舟……”长长的话听完后,柳凡沁已哭的泣不成声。

她知道他一直重感情,可是她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将感觉看的比生命还重。原以为,他就算再爱她,他们也分开二十五年了,早该习惯了她不在的日子。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害怕脑肿瘤,甚至反而庆幸他得了这个病。

因为他说,他得快快的去找她,要是晚了就来不及了。他说他不愿意再让她再等上良久,最后落得个孤孤零零的前往轮回井。

他爱她彻骨。

他如此爱她,那么她呢?

难道这一辈子,就注定这样的看着他,旧时看他在万众人群中闪烁如星,来时,看着他毅然决然的朝着旧人而去,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凡沁,我跟你说过,我不是一个容易爱上别人的人,你不要再留恋我了。你是个好女人,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你才四十岁,圈子里四十岁才有新的感情、新的生活的人不在少数,你还来得及的。”梅叶舟对视着柳凡沁痛苦而眷恋的眼神,又一次的劝道。

“我都四十岁了,不喜欢被人发好人卡了。”柳凡沁目光闪烁了一下,抹去了眼泪回道。

“我不是要给你发好人卡……”

“你是不是下定决心任由病情发展决不医治?”柳凡沁打断了梅叶舟的话,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