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第一步
翌日清晨
江州郊区
作为昔日江州三大家族之一的顾家，虽说早年间的风光已经不在，但是底蕴总还是有一些的，资产自然也是颇为雄厚，起码在江州之中就有几栋楼宇仍在其产业之下。
譬如顾婧和宁东眼前的这个古老的小区。
他们来到了小区中最为破旧的楼宇下面，抬头看了看，感受着微凉的空气，沉默不语。
在他们视线尽头处的楼顶，有着一间公寓，看样子已经是有了不少年头，外面长满了青苔，墙体的白色也变得发黄、掉皮，像极了废弃已久的烂尾楼。
下面的楼道门口也是破烂不堪，黑漆漆的楼道里到处都是油腻的味道，而且寂静的可怕，简直能够与鬼片里的楼相比了。
要不是现在是白天，恐怕顾婧都不敢进来。
二人进入到楼道里后，先是小心翼翼的淌过存有积水的地板，又躲过没有人清扫的阶梯，还要躲避堆积成山的垃圾堆，可谓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站在五楼的阶梯口，小声喘着粗气，心中忐忑，不知道上面是不是也会像下面这么乱，结果刚刚望过去，脑海便立刻被惊讶之意所充斥。
只见房间门口整洁无比，完全像是一方净土。
无论是防盗门外的毯子还是地面，都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干净净，与其他脏兮兮的地方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世界，有着浓郁的违和感。
顾婧冲着宁东笑着颔首示意，他们知道这里就是目的地，于是强压着激动和忐忑走到了门口，壮着胆子按下了门铃。
按键似乎很有些年头没有被按过，都已经生了铁锈，要不是宁东劲大，怕要按下去还真是会费些力气。
“叮咚。”
按键下去的一刹那，清脆的声音便顿时响起，仿佛隔了许久时间一样，再一次回响在楼道里面。
但是门内，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二人站在门外，对视了片刻，不敢确定屋中是否有人。
这时，顾婧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鼓起勇气轻轻的推了一下防盗门，结果果真不出她所料，这门直接就开了！
“咔。”
摩擦刺耳的声音响起，几乎是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二人就被里面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房屋内部很是凄清，连光芒都是清淡的可怜，简单的装修，简单的家具，简单的房屋布置，似乎一切都很是简单。
这里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的家，而是一个说走就可以走的旅馆。
但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却在这里住了二十年！
究竟是要何等无欲无求的人，才能在这里忍气吞声的住这么多年？
顾婧和宁东面面相觑，大踏步迈进房屋，顺便带上了门。
他们倒不会觉得有多么唐突，毕竟屋中的人可是有着七品的修为，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真武大师！
他们来拜访他，他定然是早就已经知晓了，不然门怎么会这么巧的就提前留好了？
二人走到屋中，一打眼便看到阳台中有着一个老者，正拿着水壶浇花。
花朵被他养的不错，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几乎都处于绽开的阶段，朝气蓬勃。
视线转到老者身上，只见这老者满头白发，脸上也密布着老年斑，看起来实在是老态龙钟。
而且上半身穿着一个洗得褪色的蓝色背心，下面是老式的腰带和工作裤，一双黑色棉袜的脚上穿着凉拖鞋。
整体看来，相当的朴素。
就这样，老者弯着背，专心致志的浇着花，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屋子一样。
但接下来，却是从其口中发出了近乎冷漠的质问声。
“小婧啊，你怎么来了？”
这道声音之中，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令得顾婧很是不舒服，但是她早就猜到对方会这样，所以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立刻硬着头皮抱拳拱手，恭敬的对老者开口道。
“小婧来此，是想请大人出山，再为我脉争取一下生存的空间！”
听到这句话，老者弯腰浇花的动作猛然间停滞下来，但是这停滞也就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的时间，接下来，他还是继续自己的浇花工作。
“早便说过，我已经不参与这之间的争斗了，只要他现在还给我们留下一丝活路，我们这一脉是不是主脉，又能如何？”
顾婧不甘心，抿了抿鲜红的嘴唇，据理力争起来。
“可他们若是不给活路呢？”
“一旦这一次废除主脉的文案生效，必然会让我们成为他们那一脉的附庸，今后，整脉的人都要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二十年以来，我们的人数本来就已经被他压榨的所剩无几，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剩下年轻力壮的人，要么被他找借口逐出家族，要么直接被关押起来，若是再不反抗，就真的没有半点希望可言了！”
“您是我们这一脉最有话语权的人，理应站出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一旁的宁东心头震撼，颇为吃惊的看着小姐，他从没想过，小姐竟然真的敢这么和大人说话……
要知道，面前人的资历之老，就算是现任顾家家主都要称一声叔叔。
可小姐却在与他这样说话，未免太大胆了吧。
即便这都是那个叫银面的家伙给他们的主意，也还是太凶险了一点。
老者也是略有一些惊讶，显然是没想到如今自己这一脉还有这样的人物，顿时一怔，随后态度明显改观的开口道。
“所以，你想怎么样？”
顾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无比，她今天可真的是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用出来了，但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稳重，旋即冲着老者恭恭敬敬一拜。
“若是大人执意不出面，那我希望将“那个东西”给我！”
老者闻言，眼瞳明显缩了一下，随后放下手中的水壶，终于是与二人直面相对，叹息道。
“这东西本就应该是你的，当年你父亲交托给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猜到你会将之要回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
他背负双手，眼睛仔细打量了顾婧一番，随后开口道。
“看来，已经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了……”
“他人待我如鱼肉，我便挥剑斩刀俎！”
少女斩钉截铁的话，终于是令老者冰冷的心有所动摇，他看着顾婧坚定的目光，心头颇感震撼。
他猛然间发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注意到这个小女孩。
原来，脉中还有这样的人。
原来，脉中还有希望！
老者心中时隔二十年，终于是再一次激动起来，他目光灼灼，难得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一个恩人。”顾婧开口道。
“恩人……”
老者将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看着窗外的凋零树木，口中喃喃自语起来，也不知道心中想着什么。
随后他转过头来，看向顾婧和宁东，低声嘱托道。
“想拿就拿去吧……”
“未来如何，还由你们年轻人自己去掌控……”
“只是我希望，我们这一脉，不要最后灭亡……”
“毕竟，都是顾家啊……”
顾婧郑重的点了点头，旋即在心中长长叹息起来。
银面的要求，她终于是完成了第一步。
而第二步，才是最为关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