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吟被他撸猫似的摸着头发,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不是说男人的胜负欲都很强的吗?

现在这舍弃游戏来调情的状况,又是怎么回事儿?

钟吟伸手推了推江放的胸膛,闷声说:“好了,你快放开我。”

江放握住她的手,低头看她。

直到那一对白净的耳根子越来越红,他才笑着把人松开了。

重获自由后,钟吟如蒙大赦。

她觉得热,想吃点儿水果降降火,结果抬头就看到了一脸尴尬,想说话却欲言又止,屡次不知该如何开口叫他们去吃饭的吴姨。

钟吟:“……”

吴姨:“……”

江放确实从没带过女人回家,吴姨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跟人调情。

虽然吴姨自己也经历过恋爱时光,但那个年代的人大多保守质朴,撞破这样的场面,难免觉得尴尬。

吴姨交握在身前的两只手缠绕成麻花,捻着围裙说道:“……那个,饭菜都好了啊。”

江放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牵着钟吟去厨房里洗手。

两人并排在餐桌前坐下。

钟吟半个小时前才喝过中药,虽然吃了些水果和蜜饯,但舌根上的苦味压不住,着实影响胃口。

她对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提不起兴趣,只稍微吃了一些。

家里的清洁有其他阿姨定时来做,不过吴姨要是被请过来做饭了,也会顺便承担洗碗的活儿。

这里是江放自己住的地方,不像老宅里规矩那么多,每回吴姨都和他们同桌吃饭,吃完再去洗碗。

见钟吟没怎么吃饭就放下了筷子,吴姨问道:“钟小姐,是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钟吟连忙摇头,解释道,“刚才的药太苦了,我现在还不太吃得下东西。”

吴姨松了口气:“这样啊。”

江放闻言,也没勉强她吃,只是说道:“以后吃完饭再喝药吧。”

钟吟点了点头。

“今天是凌晨上班?”江放问。

“对。”

想起昨天那个承诺,他又说:“要不要带你去书房看看?”

“好呀,”钟吟确实对那些东西挺好奇的,边上楼梯边问,“但是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江放:“先陪你。”

……

江放在公司工作,在卧室自带的小书房里看书,这间大书房只用来做模型。

他进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一待就是很久。

书房和钟吟那晚来参观时看到的样子毫无变化,只有桌子正中央摆着的那座半成品轰.炸.机模型,看起来似乎又多添了几样部件。

江放让她在书桌前坐下,又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

钟吟这回可以放心大胆地观赏了。

她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那台轰.炸.机,又脚尖抵着地面,把坐椅转了九十度,指着角落里放着的那台机器人,说道:“我可以看看它吗?”

“可以。”

江放把那台沉重的机器人搬到她面前,按下后方的启动键。

机器人的双眼发出蓝光,接着,用机械的语气对着钟吟说了句:“你好,小女孩。”

钟吟眨巴了一下眼睛,新奇地说道:“它为什么叫我小女孩?”

机器人说:“我有人脸识别系统,会按照五官智能识别对方的年龄,因为你只有十七岁,而我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了,是你的一点七□□七零五八八二三五二九四一的无限循环倍,所以我叫你——小女孩。”

“……”

钟吟看向江放的眼神明显在说:“它好像是个人工智障。”

“……”

江放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

钟吟又指了指江放的脸,问机器人:“那你觉得他几岁了?”

机器人说:“他的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

钟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放,它在说你老。”

机器人动作很不流畅地摇头:“没有的事。”

江放:“………………”

这狗东西好像要造反。

钟吟忍俊不禁,伸手戳了戳机器人的脸,问:“你都有些什么功能呀?”

机器人如数家珍:“陪聊、唱歌、跳舞、讲故事、讲笑话、翻译、算术……还有更多精彩内容等待开发。”

其他的技能Siri也能做,钟吟对跳舞比较感兴趣。

她说道:“你能给我跳支舞吗?”

机器人:“好的。”

说完,机器人自动播放了一首动感舞曲,两只眼睛像酒吧里的壁灯似的,交替闪烁起红黄蓝紫等各种颜色。

它的一下拎起双臂,一下迈动双腿,时不时还沉沦地仰倒身体扭秧歌,看起来十分陶醉,但是又很呆滞。

钟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幅画面,就挺魔幻的,机器人把动作做得越认真就越好笑。

她笑得腮帮子都疼了,对着江放问道:“你发现它跳舞是这幅样子的时候,后不后悔当初买它?”

江放面无表情:“非常后悔。”

话音刚落,机器人不知哪里出现了错误,突然卡住了。

它循环播放着同一句音乐、四肢重复着同一个动作,不停摆动的双臂一点一点把桌上那只半成品模型拂到了地上,发出“卡哒”一声响。

即便整个书房都铺满了地毯,飞机的翅膀仍旧断掉了一只。

而在几分钟前,它还是一座近乎于完美的半成品。

钟吟大脑空白一瞬,连忙问:“怎么办?”

盯着地上残败的模型,江放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虽说只断了一边的机翼,但光就这一个部分,就需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去修复。

钟吟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玩这台机器人的。”

“没事儿,”江放深呼吸几次,调整情绪,他把机器人拎回原来的位置,“它确实是个人工智障。”

钟吟没说话,还是觉得有些抱歉。

重新被归回角落的机器人还在卡顿。

可是听到江放这话,它突然又自我修复了,还义愤填膺地说了句:“骂人智障是不讲礼貌的行为,不不不不不讲礼貌——”

然后被江放强制关机了。

……

钟吟一边非常想笑,一边又想给江放留点儿面子,憋笑憋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片刻后,她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出来。

“对不起……”钟吟捂着嘴,含糊地说,“但这是哪里来的机器人啊。”

江放黑着脸道:“上学的时候被朋友忽悠着买的。”

他重新回到书桌前,收好被摔断了的各个小部件,补充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弱智。”

钟吟双手撑着下巴,看他从不知哪里拿出一把焊接枪,又从抽屉里拿出两副护目镜和防割防高温手套,开始专注地修复。

过了一会儿,江放转头问:“想试试么?”

钟吟点了点头。

仔细地帮她戴好护目镜和手套,江放站到钟吟身后,微微俯下身,手把手地教她电焊枪的使用方法。

“电焊枪的温度很高,”江放的声音就在她脸侧,“即使带着手套,也要小心。”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男人温热的气息吹拂进耳畔。

钟吟的耳朵很敏感,挪动了一小段距离躲避他,微微颔首。

江放把电焊枪的开关打开,金属的尖锐枪头蓄热,渐渐冒出白烟。

钟吟的右手被他握在掌心里,平稳地操纵着电焊枪靠近机翼和机身连接的地方。

这一块断裂面比较平整,焊的时候也更方便,两侧接合的地方很快被熔在一起。

江放的技术好,又精心修整了一下,几乎看不出有过断裂的痕迹。

钟吟第一次接触这个,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怕她觉得无聊,江放把还待修复的其他机翼部分放在一边,带着她做了一会儿其他部分。

除了焊接以外,还要制作电路板,操作精密且复杂,需要精神高度集中。

江放一边做一边讲,钟吟跟着他的思路走,过程还算顺利。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好久。

江放把东西放到一边,看了眼表,问:“累不累?”

钟吟伸了个懒腰:“有一点儿。”

“这个一时半会儿做不完,”江放双手搭在她肩膀上,也站起身,“先休息一会儿,下次再弄。”

钟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歪头说道:“你好厉害呀,居然做了一整个柜子那么多。”

江放觉得这句“好厉害”,对于一向牙尖嘴利的钟吟来说,大概也能算得上一句小情话了。

他眉目舒展,含笑望着她,道:“高三的时候本来想考航天学校,但是没能去成,有点儿不甘心,所以暑假没事儿就搞这个。”

“航天学校?”钟吟眼眸微微瞪大,“那最后为什么没能去成呢?”

江放的语气顿了顿,笑道:“小时候的梦想有几个人能实现呢。”

钟吟表情微滞。

她忽然想起,大约在十年前,江氏有过一次大危机,事态严峻到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都知道。

江氏当时的最大掌权人江乐鸿病重,江潮被设计去了国外脱不开身,还不够根深的江氏几乎摇摇欲坠,即将易主的新闻到处乱飞。

后来不知怎么的,危机被化解,各路传闻也跟着销声匿迹,江氏重回巅峰,甚至更上一层。

当时的江氏木秀于林,未必能有外人救其于水火之中。

很大概率是江放带头抗下了这场风波。

欲将取之,必先予之。

像江放这样的身份,看似自由,很多时候却比普通人拥有更少的选择权。

看她表情呆呆的,江放又道:“但我后来考了私人飞行员执照,也可以过把瘾。”

他左手撑在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将她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刻意放轻声音说——

“下次老公带你飞。”

“……”

钟吟一路从脖子红到耳根子,慌忙伸手推开他:“你不要乱说。”

“我说错了?”江放单手撑在桌沿,满脸笑意地看她,“不是合法夫妻?”

“……”

“江放,”钟吟把带滚轮的椅子往后推了推,离他远了一点,抿唇道,“我们不是联姻吗?”

江放:“是。”

午后的阳光透过一整面玻璃落地窗照进来,钟吟白得几乎透明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我们不是……各玩各的吗?”

江放眯了眯眼。

“我有说过这句话?”

钟吟的语气越来越弱:“这不是约定俗成的吗……”

“谁跟你约定俗成了,”江放俯身去握她的手,“怎么这么爱胡思乱想。”

钟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较这些的,但这话似乎很自然地、不听大脑指挥地,脱口而出了。

“既然不是各玩各的,那上次在口红店里见到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

江放即便对那个女人再敷衍,也不可能忘记那次尴尬的相遇。

他皱眉,解释道:“那次是因——”

“我不听!”

钟吟双手把耳朵捂得紧紧的,大眼睛望着他,满脸都写着拒绝。

“……”江放把她的手拿下来,耐心地说,“那次是因为送你去——”

“不要听。”

钟吟再一次打断他。

她手脚并用地从凳子上挣脱下来,昂首挺胸地走出书房,边走边说:“江放,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

江放对着那扇被“嗙”一声甩过来的大门发懵。

作者有话说: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