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人心、生存、抉择 [ 返回 ] 手机

“今天,我们捕到了一只鬪···”胖子第一个冲上来喜悦地说道,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但我还是看出了他的那份勉强。

我将目光转向丈夫,他眼中神色不定,不敢正视我,勉强开口道:“胖子,你生火,我去把鬪肉剁了。”

胖子应了声,跟着丈夫一齐将血淋淋的鬪肉抬进厨房,其余人则坐在大厅里等候,一人说出早已预料到的事实:又有人死了,死在兽口之下。还好这是个无亲无故的光棍,连爹娘都不在了,否则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白月心直口快,直接开始摊牌:“实话说吧,是不是你们把他杀死的?”

几人面面相觑,好久才有一人开口,不过连声音都有些发虚:“开玩笑呢吧?!我们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他?”

“还说没有,那你腿抖什么?”白月一翻白眼,终于说出了句大快我心的话,我此时竟也不觉得她有多烦人了。

那男人嚷道:“没有就是没有,你个臭娘们就别管那么多了,我们爷们顶风冒雨打猎还不是为了让你们有口饭吃?要不是我们你们早就饿死了!站着说话不腰疼!”

“顶风冒雨?恐怕是躲在山洞里玩猜拳吧?说来,你们男的是怎么敲定每次杀死谁的?老弱病残孕优先吗?”我冷笑一声,这里恐怕就数我和白月骂人是专长了。

男人的脸被涨的通红,连爆了几句粗口,这时丈夫出来道:“别吵了!”

我扭头看向他面若冰霜的脸:“你还说,就为了解决饥饱问题,竟然连杀死两个人!他们可都是无辜的村民啊!你作为一村之长竟也纵容他们胡作非为,你们还有点良心吗?”

“没有···杀人。(..)没有人被害死。”他此时面庞略显僵硬。

白月嘲讽道:“没有杀人?我说天真的村长大哥,你当我们都是傻啊?你们都以为女人是那么好骗的,轻视女人,这可能是你们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了。”

“谁轻视你们了?你在家里呆着不好吗,非要嚼什么舌根,真是烦人!”一男的虽然不承认那种轻视,可满脸的蔑视分明写在他脸上,说完又对他媳妇说:“我说孩他妈你跟这几个三八混一起干什么?你给我回家去!”

我们几人脸青了起来,就在一场更大的口舌之争即将爆发,丈夫厉声喝道:“够了!”紧接着他又对出口骂人的男子说道:“如果你还是个男的,就别在这跟女人计较!”

男人瞪了一眼,把即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胖子这时走出来道:“你们别吵吵了,饭都好了,快来吃吧。”现在能吃上东西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更何况是肉,男人们顿时被馋得口水直流,我瞪了一眼胖子:“你们去吃吧,我不饿。”

白月做出一副恶心的样子:“呸!人肉,你自己吃去吧!”

此话一出,原本还不太相信闘肉就是人肉的妇女们,也纷纷做出迟疑状,就比如吃饭时提到大粪,任谁也不会好受一样。而刁青灵虽然一直没有发话,但很明显是和我们站在一边,提起吃饭仍不动声色的站着。

“肉汤来喽!”胖子很可恶地将两碗盛好的饭端到餐桌上,浓烈的肉香挑动着我们的食欲,男人们犹如恶虎扑食般冲了过去,很快就哄抢起来。霎时间,几乎只剩下神色不自然的丈夫和满脸无辜笑容的胖子。

“你怎么不去吃了?”我半开玩笑地走近丈夫,却从他身上闻到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那极像是什么东西发霉时的酸苦味,可又隐隐带着一种香气。我一时间根本无法准确辨别,但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闘!

我下意识飞速后退一步,众人十分奇怪我的举动,但我并不想解释。

不!不对!应该不是闘肉,毕竟我连闘肉都没真正闻过,这只是最近的紧张所导致的错觉。但那又是什么味道呢?

我正冥思苦想时,又听他答非所问地说道:“其实事实你们也都猜到了,的确是那样,死的人正是那个光棍。但他真的不是我们杀害的,在狩猎过程中他误跌山崖,后来我们找到他时,也就只剩下一具残碎尸体了,为了生存,我们只好···”

此话一出,正在吃饭的男人们个个难咽嘴中肉食,还有几个靠着我家墙角吐了,我看得更是头疼。妇女们自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言论,一女的接道:“你们终于供认了吧,难道为了生存你们连人性都没了?这跟豺狼还有什么区别。”

“你们难道不清楚无瞳的真实目的?它所想的,想要看到的,不就是看着我们人类自相残杀吗?!怎么可能两次狩猎都有人意外死亡,这明显是无瞳搞的鬼,它就会**别人,你们这么做就犹如引火自焚,非但不能拯救大家,还有可能死伤更惨重!”说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巫师告诉我有关无瞳的故事,无瞳连小孩的普通游戏都能利用,以致全村人覆灭,它还有什么不能利用的?

丈夫沉默了一阵,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无语,在现在这种危机关头下,草率地提出一些建议是风险很大的事,毕竟谁也不知道你的方法能拯救或者彻底毁灭。就像是在拿生命赌博,赌注已全部压下,你只能在生与死的相交点徘徊,瞪大眼睛紧紧注视着命运手中的骰子。我不断提醒自己必须时刻保持着谨慎,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先抛开无瞳的**这一点不谈,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去应对饥荒,我们的食物还能撑够三顿饭吗?总不能眼睁睁的饿死,那才是天下的奇耻大冤;如果‘这样’下去,我们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能多活一阵,这样才有可能去消灭无瞳。”他有意用‘这样’代替所指,可能也真的说不出口。

我们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着,外人可能根本看不出我们面若冰霜的脸上有什么变化,但我的心仍然剧烈跳动了起来。

我突然一步上前,飞快走到餐桌边上,端起一碗彻底凉下来的肉汤,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大多数妇女也学起我的样子,大快朵颐了起来,剩余几人站在原地不住的抽泣起来,她们暂时还接受不了这样的抉择。

饭其实挺好吃,酸中带着些许甜味,对于我们这些几日食不果腹的人来说算是佳肴,但它依旧冰冷地流过我的喉咙,像一把见血封侯的利刃。泪终究是温的,当它顺着脸颊淌下时,我才意识到面对残酷现实我已抉择,我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坚强。

这就是生存,我坚强地面对了它。在我心中始终有个声音在说,它说:没错,你是对的。

我对了吗?

我捧着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