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接踵而至的新政

山道难行,张任一行人便走了十余日才来到江州。

看到宽敞的水道和江边的渡口时,张任心中还有些忐忑,当他跟着老驿卒坐上一艘两侧皆有水车旋转的车船之后,眼中还多出几分好奇。

不过很快,老驿卒趴在船舷上连连呕吐,他也加入了这一行列。

“呕”,张任面色铁青一片,看着船前船后飞速旋转的车轮,“长者,这水车吾蜀中之民可是早已盼望多时矣。”

“不仅是水车,听闻巴郡各县的县吏到任之后,便开始大兴屯田和改制。”

“长者登船之时,和伤兵营的那位营中司马闲谈了几句罢。”

“那人倒是个实诚人,会稽山阴贺氏之人,早年追随贺齐将军于会稽投奔吴王,南征北战,生生从一刀笔小吏也做到了营中司马,很有本事嘞。”

“那巴郡有何治?”张任看着茫茫长江水,看着飞速在眼前后退的对岸景象,不免对身侧溅起大片水浪的水车有些好奇。

“第一治便是牛耕水车,细盐桑茶。”

“牛耕水车,那耕牛吾蜀中倒也有不少,水车只需江东各地派遣工匠来打造即可,巴中二郡虽大,一二载却也可每村具备,这细盐可是稀罕物,寻常百姓之家怕是只能瞧上一瞧。”

“吾蜀中便有盐井之法,不过提取出来的俱是粗盐。”张任趴在船舷上缓和了一阵,站稳了身子。

“听闻是从沿海一带运来的细盐,不过贩卖之人,俱是江东官商。”

“何为官商?”

“听闻江东以汉纸拓印之法,设一盐引,以取信吴王府的商贾用金钱持此物可于沿海盐场购买细盐往江东之下各州郡贩卖。”

“江东细盐,当真如此之多矣,不知作价几何?”

“听闻只比寻常粗盐贵上三成。”

张任眼中一惊,“那细盐可有贵贱之分?”

“自是有的,听闻吴王府所用皆是上乘细盐。”

“盐铁铸钱皆为国朝之重,江东监管如此严苛,亦在情理之中,只是自古抑制商贾,未曾想,他吴王贵为汉皇宗室,竟是重用商贾。”

“桑茶之时,又是为何?”

“听闻是吴王之命,自江东以泥土包裹,将桑树、茶树从水路运往巴郡,择其土,分与百姓于家宅附近种之,桑可每户几株,茶则成片栽种。”

“蜀中近年亦有士族多效荆州淮南士人,以茶水接待宾客,好此苦茶者甚之,若是百姓能多栽种此物,售卖之时收其金钱,倒也不错。”张任微微颔首,“只是那每户几株桑木,若是算上枯死,怕是存活不过一两株,如此又有何用?”

“足下有所不知,这桑木种植,是为养蚕。”船舱内,走出一名长须面白,穿着一身粗布长衫的男子来。

“见过司马。”张任见老驿卒朝他微微抬手一辑,自己也是微微抬手示意。

后者摆了摆手,他倒是不是认识张任,只是不习惯拘礼尔。

“吴王已命,于巴中二郡兴建织造坊,每月皆有县吏往各村讲授如何养蚕之事,百姓每年只需于四月之际养蚕即可,数十人可将蚕茧送于织造坊换取金钱,何乐而不为之。”

“蜀中贫寒,若能得此桑茶之法,又以牛耕水车之法,今后蜀中怕也能出不少沃土,百姓日子亦能丰裕。”张任脸上也生出几分向往,他下意识回眸看了一眼倒数第二艘船,那里有他随行的妻儿。

“尔等且看,那便是运输桑木之船。”也正在这时,隔着二十余丈江水之中,一队商船挂着“张”字旗号沿江而上。

“嗡”,同一时间,船上响起一声号子,对面也回应了一声。

那船上用篷布遮掩之下露出用布连泥土包裹了的桑木,一时间看得张任和老驿卒有些晃神。

“此物离土一二月,也能栽种存活?”

“南橘北枳,栽种瓜果林木,因地制宜,但吾江东如今却也有让此物种活之法,正如交州培育之稻谷。”

“为何吾蜀中此前未有此物?”老驿卒自顾自地嘟囔一句,却是道出了张任此刻的心声。

却听身侧这名司马哈哈大笑,“汝等可知,为百姓购买耕牛、修建水车下放到江东各县各村,吾江东二载之内耗费多少金钱乎?”

“吴王长子出生之际,收钱三五亿之多,却不足三日便还于秣陵豪族,便是为抵当年借条。”

“如今天下战乱未平,此前益州虽然休养生息,但先后经历黄巾之乱、张鲁之乱、赵韪起兵,还有蛮人、山贼、水匪作乱,厉兵秣马,铁器用于打造兵刃,金钱用来犒劳军士,保家卫土方为上策,岂有闲钱来改善百姓生计乎?”

张任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那江东后得淮南、徐州、荆州、交州之地,又是如何有这么多余钱来施行如此多的新政?”

“无他,一铸钱,二经商。”

迎着张任面上的疑惑,只听这位司马再次开口,“铸钱,一铸半两五铢钱,二铸纹银,三铸金锭。后来又添了些汉纸拓印的银票,不过上面还有金丝缕线,倒也别致。”

说着,他在袖子里一掏,取出两张白色的银票递到两人手中。

“秣陵钱庄?这名儿老汉貌似在成都见过。”老驿卒惊呼道。

“成都长街之上便开了一家,日后整个益州各郡县都会有,这秣陵钱庄乃是吴王府经办,如今由蔡夫人执掌。”

张任微微颔首,“蔡夫人乃是蔡大家之后,才学便是吾蜀中诸贤也自诩不如,有她执掌,此物当行之。却不知此物与那金锭、纹银与五铢钱如何易之。”

“在吾江东,千钱为一贯,一贯为一两纹银,百两纹银为一两金锭,这一张银票却是得先于钱庄存在足额银钱才能兑之,最小也正是汝二人手中这一百两。”

老驿卒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银票递还给他,“未曾想,此物竟是价值一百贯钱。”

“瞧见那逆流而上的商船了吗?那是江东内阁新任户部尚书家的商船,虽并未由这位经手,但其家资押于秣陵钱庄可有几十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