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方砚唯斜挎著书包,打量着他救出来的这位小同学。

嗯。

不小,挺高。

比他还高出了半个脑袋。

男生规矩地穿着校服,身上端正地背着一只黑色的双肩包,左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品德与修养》

这书呆子不太好救。

他刚伸手去拉的时候,不知道是没有喜欢的路还是路烫脚,根本拉不动。

好在他急中失智,指尖在书呆子的手背上挠了三道。

现在好像还留着痕。

“你还好吧?”他问,“没挨揍?”

面前人冷冷清清地嗯了声,从口袋里掏出副黑框眼镜,架在自己的脸上,没什么波澜的目光隔着一层镜片落在他身上。

方砚唯:“……”

长得跟女娲炫技似的,怎么性格这么呆?

下头玩意儿。

十米走单骑,救出来一个大白眼狼,他莫名有点不爽。

他四下看了看,那伙五彩脑壳的社会哥似乎没有追过来的迹象。

他索性摘了脸上的黑色口罩,揪着人的衣领,把人往墙边推,膝盖抵在对方的腿上,扯出个肆意的笑:“书呆子,我帮了你,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

男生的领口被他扯乱了些,露出修长的脖颈,下颌线条锋利流畅,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鼻梁高挺,眸光很淡。

似乎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件事,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

方砚唯正觉得无趣,就听面前的男生开了口,声音就贴在他耳边:“想要什么反应?”

微冷的声线,遇上鹭屿的海风,怪好听,像海风在低语。

海风小声说:“要不我送你套模拟题?”

这也太晦气了,方砚唯松开男生的衣领。

手机铃声响起,扫了眼来电人备注,接了电话——

“我正办事呢你烦不烦?”

“方砚唯,你坟头信号不好吗?”电话那边的人问。

“是不太好,忙着给你送终。”方砚唯牵了牵嘴角,“什么事?”

打电话来的人叫林与宋,他转学前的同桌。

“说走就走啊你,今天学校门口还有人上门堵你。”林与宋说,“你忙着办谁呢?”

“怪不得我,我后妈怀二胎,家里所有的过敏原都得送走,包括狗和我。”方砚唯说。

“走了也好。”林与宋说,“我今天看见你那个后妈的儿子了,鼻青脸肿的哈哈哈,你小子临走前那俩大比兜子给的挺利落。你在鹭屿好好改造,就别再招惹校霸级人物了。”

“不会的。”他说完转头,才发现书呆子不见了。

溜得好快。

怕不是哭着喊着告老师去了吧?

他余光瞥见一辆开过来的卡宴:“不跟你说了,有人来接我了,回头打游戏再叫我。”

“得嘞。”林与宋说。

-

车停在一栋小别墅前,方砚唯跟他妈妈的那位朋友,匆匆地见了一面。

温雅阿姨正要去国外出差,推着只硕大的行李箱:“砚砚啊,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一晃就长这么大了。”

“阿姨您好。”方砚唯有点不自在地打招呼。

“二楼的次卧在改格局,这几天你先住路执的房间,我忙完了会告诉他。”温雅说,“他本学期原本办了住校的,我让他这周退了回来陪你。”

方砚唯:“……”倒也不必。

“别担心。”温雅阿姨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路执比你大一岁,脾气好,性格温和,很好说话,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他说。”

交代完这些,她就匆匆地离开了。

方砚唯进了院子,直奔二楼。

二楼往东的房间门口,挂着个牌子,上书四个大字“学习,勿扰”。

这扑面而来的学神霸气,一看就是那位路执的房间。

房间跟他想的一样整齐干净,桌面上叠着一摞白花花的试卷,都只写了个名字,路执。

果然是学霸,试卷看起来都是论斤称的。

不打声招呼就睡别人的房间有些别扭,方砚唯从班级群里,找到了路执的名字,丢了条好友申请过去。

发完消息,他才发现他的袖口上,蹭到了一点香味。

木质的,像是檀香的味道。

应该是刚刚从那个书呆子身上蹭过来的。

他仔细地洗了个澡,确定身上没有那股呆子味儿后,躺在路执的**,安然入睡。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鹭屿这片区域最大的校霸。

狗路过都要被扇两巴掌的那种。

这梦不该在路执的**做,有点对不起学神。

方砚唯冲进教室的时候,早读已经接近尾声。

陈老师昨天在班群里简要介绍过他,大家都知道他是从云南转过来的新同学。

新同学穿着件黑衣服,脸颊和嘴角都带着伤,外面套着校服外套,斜挎著书包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中间倒数第二排的空位置上闭目养神。

一时间也没人敢找他搭话。

方砚唯有点困,这座城市太潮湿,走到哪里似乎都有海风的味道,他不习惯,昨天没睡好。

第一节 课就是班主任陈桑榆的,月考刚结束,陈老师拿着试卷在评讲。

“何岁岁你给我站起来!”陈老师一声吼。

方砚唯旁边的桌椅动了动,噌地站起来一个人。

“不会写就不会写,月考自己拿红笔把卷子批了再交上来是几个意思?”陈老师气愤道,“要不是你单英语分数都超过了路执了,差点让你蒙混过关,坐回去,明天给我交份800字的检讨上来。”

方砚唯:“……”

他来了点兴致,从臂弯里把头抬起来,试图看看他这位骚操作勇士同桌是圆是扁。

不圆不扁,看着挺文静的男生。

同桌也在打量他。

“方同学,你果然是个帅比。”何岁岁说,“你是K市那边来的,苗疆人,你会下蛊吗?”

方砚唯想说我他妈拿头给你下吗?

但瞧着对方不似掺假的期待目光,他只是问:“蛊谁?”

“我想想。”何岁岁托腮,“路执,行吗?”

“路执?”隔了一个晚上,方砚唯又再度听见了这个名字,“为什么是他?”

“成绩好啊。”何岁岁撇撇嘴,“这要是勾到手了,让他给你写作业。”

“就为这个?”方砚唯不写作业,并不稀罕,“一个男的,又不能上床,谁稀罕。”

“路执可不好蛊。”何岁岁说,“棺材脸大冰块,看着像是分分钟要用校规超度人的那种。”

方砚唯抬头往前看了看,搜素着可能叫路执的人。

他发的好友申请,路执一直没有通过,可能是不会用智能手机。

“你说话对我胃口。”何岁岁从抽屉里摸了个桃子拍在桌上,“咱俩今儿桃园结个义,今后就是兄弟。”

“你傻逼吗?”方砚唯想。

“要不带我一个?”有人停在他俩面前,“你俩上课说什么呢?那么大声。”

班主任陈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下来。

“没说什么。”何岁岁是老油条了,“只是跟方兄一见如故。”

方砚唯更是无所谓,打架斗殴他都干过,上课讲话这种小事,最严重不过写份检讨。

所以他垂着眼帘,没什么反应。

“路执。”陈老师不跟他正面刚,点了个人,“他俩刚刚在聊什么?”

路执?

哪儿呢?

方砚唯微微睁大了眼睛,沿着班主任视线的方向,一点点转过头,看向自己后面的那个位置。

他跟坐在他后面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板正的校服、整齐的领口、框架眼镜、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手背上的三道抓痕。

“草,是你?”

这不是那谁吗?

昨天他从巷子里捞出来,又看着不爽拾掇了两下的男生。

这书呆子竟然就是,路执?

后排男生的神情淡淡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去,有点凉。

“方砚唯,你想草谁。”班主任头疼地说,“不许骂同学。”

转而他又看向路执:“方砚唯刚刚在聊什么?”

方砚唯挑眉,在老陈看不见的地方,牵着嘴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路执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半点都没get这份挑衅和暗示的意思。

昨天才睡过人家的床,方砚唯不想为难路执,于是他自己开口:“我们就是探讨了一下……”

“在聊怎么勾引我。”路执忽然说。

他的声音不大,语调平静,但声线冷冽清晰。

全班都安静了。

然后,听取哇声一片。

何岁岁:“……”

方砚唯:“???”

我勾引你?

明明是正经探讨,为什么路执转述出来就那么气人。

陈老师都要气笑了。

“你俩交检讨。”陈老师说,“何岁岁800字,检讨你月考自己批试卷的事,至于你,方砚唯,你写1000字。”

陈老师停顿了一下,说:“检讨一下,你为什么想勾引路执。”

方砚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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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砚唯:∑(っ °Д °;)っ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