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躲不过去, 喻文山和季同各自对视了一眼,相互帮忙遮掩道:“我们怎么可能有事瞒小公子呢,小公子你多虑了。”

“不对劲。”伊嘉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 直把他们看得内心发虚,“你们的表情很不对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肯定心里装着什么事。”

“快点说!”他打断喻文山二人相互使眼色的动作, 威胁性地磨了磨牙:“不告诉我我就不放你们走,看谁能熬过谁。”

喻文山苦笑地扯了扯嘴角,他和季同确实还有要事繁忙,无法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好吧, 我摊牌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季同率先叹出一口气,“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季先生!”喻文山似是要阻挡一般想要说些什么,但在伊嘉锐利的目光下,也只能无奈闭上嘴,沉痛摇了摇头。

看着他们终于放弃抵抗的模样,伊嘉这才松了松蹙紧的眉宇, 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吧,发生了什么。”

“其实……”季同面露悲恸,哽咽道,“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怕影响小公子的心情才没有说出口。”

一听这话, 伊嘉下意识紧张起来, 难不成怀宁的毒素感染的很严重, 超出正常范围了?

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颔首:“你说吧,本公子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季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终于倾诉道:“昨日我家两只汗血宝马好不容易生下了两条小马驹,结果到了晚上……全都夭折了!哎呦,我的心这个苦啊!”

刚想聆听怀宁死了多少人的伊嘉:……

脑子一片空白,他迷茫道:“就这事?”

“这事还不严重吗!”季同激动道,“这可是两条小生命啊!就这么没了!”

伊嘉仔细想了想,嗯,确实也没错,这可是名马,夭折了会伤心也难怪。

但他疑惑地看向喻文山:“他家的马夭折了,你那伤心什么?”

喻文山也悲伤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家的马也正巧这两天夭折了,听闻季先生家的小马损命,这才也悲从中来。”

伊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是这样,你们也太不幸了。”

见他完全相信了他们两人随意编造都未曾沟通的谎言,正在假哭的季同和喻文山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忍俊不禁。

“我们还想慢慢缅怀那逝去的生命。”二人叹息道,“可以让我们离去了吧。”

“嗯。”伊嘉往旁边让开一条路,眼底满是怜悯,“你们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身体才是本钱,悲伤可是会被身体搞垮的。”

二人含泪感动道:“是,多谢小公子提醒。”

两人转过身背对着伊嘉迈出几步,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欣喜还是无奈。

这人确实也太好骗了。

可是没等走出几步,却突然又被伊嘉叫住脚步:“等等!”

二人疑惑向后看去,正对上伊嘉皱眉苦思的神色,纵使是一副苦恼的模样,他那张精雕玉琢的脸也很是好看,一双黑眼睛望着你时,便明显能够感受到有水光在里面流动。

“不对劲。”但他在长久的思考后,却对喻文山二人说出了这样几个字,“不对劲啊。”

他率先看向季同:“你昨日分明没有出过门,也没有人找过你,从哪来的家中书信?”

季同:“额……”

一时无语凝噎的功夫,伊嘉又看向喻文山:“还有你,你不是书生出身吗,家里怎么会有马!”

喻文山:“嗯……”

冷汗瞬间往外直冒,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搪塞的理由,而仅仅是因为这样僵住了的表情,伊嘉便从其中品味到了更加浓重的违和感,眼神逐渐不善起来,缓缓将双臂环在胸前:“好啊,骗我?”

“我可最讨厌别人骗我了……说,你们为什么要骗我?!”

刻意压低的声线透出几分怒气,伊嘉安静站在那里,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平日里那般孩子气的性格陡然转变成这样的状态,竟是让喻文山二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如果说方才还是装作的苦笑,现在喻文山是真的想要苦笑了,为何小公子明明很单纯,却总是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点异常敏锐。

这谎言真是很难编下去了。

而当他一旦想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伊嘉也仿佛警犬附体似的,整个人都出奇的敏锐。

“如果是小事你们肯定不会瞒着我……那么这个时候你们会瞒着我的也只有那一件事。”伊嘉抬起锐利的双眸,直直射向二人,“是不是怀宁出现了什么问题?”

“怎么会呢!”喻文山还没等开口,已经紧张到极点的季同便刹那间脱口而出,“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怀宁的状况!更别提瞒着你了!”

“……真的?”伊嘉定定地瞪着他,威胁道,“要是再敢骗我的话,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季同还真就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哭丧着脸,轻声凑过来问道:“我只是想问一问哈……小公子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

“呃……”伊嘉没料到他会反问,一时间也噎住了。

但是在喻文山和季同好奇的目光下,他总不可能说没想好吧!

因此,沉默半晌后,他摸了摸腰间的鞭子,吓唬一般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看见这鞭子了吗,再不说就抽你们屁股!把你们抽哭!怕不怕!”

……

闻言,喻文山和季同面面相觑,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点想笑。

不知道为何,小公子在他们的眼中就仿佛是一只刚出生的小奶虎,明明牙都没有长全,却奶凶奶凶地威胁着敌人。

自以为很可怕很危险,但实际上呢,可爱到他们想去摸对方的虎头。

但他们不能笑,笑了事情就更大发了。

他们可是专业的!

“怕,非常怕!”所以他们努力绷着脸,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不可能欺骗你,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咦?”眼见面对他如此可怕的威胁这二人还是口径一致,伊嘉眨了眨眼睛,心中确信他们肯定没有说谎。

“那没事了。”他只好将鞭子重新收回去,决定放弃追究这件事。

但就在喻文山和季同的心还没有放回肚子里的时候,有一侍卫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内。

看见喻文山,那侍卫十分激动,几乎是挥舞着手中之物,朝喻文山跑来:“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啊!小六的书信又到了,说不定怀宁现在有新的情况!”

这一句话就如同一阵龙卷风似的,把喻文山和季同直接给吹傻了。

他们哑着嗓子没能说出一句话,就眼睁睁看见伊嘉的脸色赫然一变,直接走过去伸出手:“小六不就是那个被派去怀宁调查情况的侍卫吗,他来书信了?给我看看。”

喻文山整个人都紧绷过来,连忙朝侍卫大喊道:“不行,这是机密,别交给他!”

但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侍卫就非常痛快地将书信递到伊嘉手中,还腆着脸朝伊嘉笑眯眯地讨好道:“那个,小公子,我排行第五,所以他们都叫我小五,有什么事您吱声啊,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都为您做到!”

喻文山:“……”你的主子不是我吗??

伊嘉简单鼓励小五两句做的不错,得到的就是青年高兴到极点的笑脸。

不过伊嘉暂时没有心情多说什么话,当着喻文山的面直接拆开了书信。

等到一目十行看完后,他的面色倏地一黑,眼中冷若冰霜,啪的一声将书信打在了喻文山的怀中:“好啊,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事?看看怀宁现在都乱成什么样了!”

喻文山神色复杂地捏紧书信,只能低头进行检查,果然小六传递的并非是喜事,如果说昨日的怀宁县染病着只有一小些,现在几乎已经呈现二三成的感染率了,太快了,速度传递的太快了!

在人命关天的时候,纵使伊嘉心中如何气愤这两个人隐藏不报,也顾不上这些了,他直接转过身就要收拾行李。

然而喻文山却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等等,你不能去!”

伊嘉蹙眉看他:“你脑子进水了,那可是很强劲的毒诶!也就只有我才能解了,我要是不去那谁去!”

喻文山道:“我已经上报给朝廷让他们派专门处理此事了,此外还将你的药方同样送到了怀宁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我们做的了。”

伊嘉一怔,脸上浮现几分古怪,但他很快轻咳一声,找找了反驳的机会:“我的药方需要最迟三日才能让人痊愈,还不完美,就算靠着这药方但继续感染人数增加,黄花菜都凉了,根本没用。”

“另外朝廷……”脑海中一闪而过苏不疑的动向,伊嘉笃定道,“朝廷现在可是很忙的,他们哪有时间去管理怀宁,所以你别拦着我,我要去解毒!”

喻文山还以为他不明白京城的动向,本以为这回能堵住他的嘴,谁能想到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但他转念一想,苏不疑现在是王爷的交易对象,既然这个师兄要做大事肯定会禀告不夜城,这样一来伊嘉知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行!”但即使有这两个理由,喻文山却仍旧死死地拽着伊嘉,绝对不松手,“你也见到了,现在怀宁县的毒素传染的很迅速,任何人此时去怀宁,都有了能染上毒素,你能保证你不能染上吗?”

伊嘉的脸色闪过一丝僵硬,缓缓别开视线:“这个……”

他这副马甲体质一般,再加上年龄不大,比起其他马甲更加柔弱一些,虽然他很确信这世界上没有他救不了的人,就连他自己也可以,但是那也是有条件的。

传播速度快与毒素强劲,任何一个只要单独拿出来,伊嘉就无所畏惧。

不过这两个合在一起,就显然非常棘手了。

就算他治疗的比其他庸医快一些,可是治疗的速度赶不上传播的速度,又有什么用呢?

喻文山由衷庆幸小公子的表情非常易懂,见此便趁机开口道:“果然如此……恕我直言,小公子似乎比起救人来说更对解毒这件事本身感兴趣。那么这次还请小公子不要冲动,现在的怀宁十分危险,我不能让你身处险境!”

但是这句话落下后,对面伊嘉的脸色却迅速沉了下去,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双眼,令他表情在这一刻晦暗不明。

这一变化令喻文山心中咯噔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草率了。

而果然下一瞬间,伊嘉便抬起凌厉的双眸,像是不服输一般瞪着他:“我承认我对解毒更感兴趣,我也喜欢解毒,可这不代表我不会倾向于治病救人。从小城主就告诉我,身为医者,要将病人的事情放在第一时间考虑,我想我也都做到了,不管嘴上怎么说,我都会为他们治病!这次也是想去怀宁救人的……你这是在侮辱我身为医者的人格!”

说话间,他的双眼竟隐隐泛起了红色,就连那十足的气势也在此时逐渐变得哽咽软糯。

有朦胧的水雾在眸中浮现,一下子令喻文山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是想要劝阻小公子而已,可没想到将他惹哭啊。

完了完了,他刚才语气太重了话语也没经过大脑思考,让小公子都哭了!

他第一次见到伊嘉说哭就哭,直接就懵了,僵硬站在原地。

还好身边还有个见过大场面的季同,知道小公子遇到委屈的事情就会哭,他只是心中惊了一下,就连忙围绕着伊嘉团团转一顿哄,各种夸赞感慨的彩虹屁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

喻文山也很快机智地接上话题,两人齐心合力终于让伊嘉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小公子可是真正的神医,我也收到过你的治疗,还不止一次,这份大恩大德一直记在心中,我敢保证小公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没有之一!”

“对对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我怎么这么没脑子呢,还请小公子原谅我吧。”

伊嘉勉为其难地原谅了他,擦了擦眼泪,嘴中小声嘟囔道:“那我现在可以去怀宁了吧。”

喻文山和季同相互对视了一眼,吐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不行,坚决不能让你去!”

伊嘉:“……”

嘴一撇,他又想哭了。

不过比起丢人的掉金豆豆,伊嘉还是更喜欢像师兄那样强大的大侠。

他努力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眉眼看起来更加凶恶,再次拿出万能的小金鞭:“你们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抽你们!”

“再说一百次都行。”对于这件事喻文山决不妥协,“就算你攻击我,我也不松开你的手。”

“你!”伊嘉一股怒火直接涌到心口,将他的理智尽数吞噬,他竟真的下意识抽出鞭子,朝喻文山的手臂抽去。

不过尚存的那一丝理智让他收敛力度,也偏了一丝角度,只要喻文山有心想躲开,肯定能够毫发无伤。

这本意只是威吓的一鞭,连伊嘉都没想到能够打中,但是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喻文山的手臂上。

手腕倏地一痛,喻文山下意识松开了钳制伊嘉的手,闷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下。

他的额头刹那间便溢出冷汗,脸色发白起来,用颤抖的左手撩开袖口后,便能看见一道浅浅的血痕。

虽然并不严重,却也向外溢出鲜血,有几滴顺势滴落在地上,仿佛绽开的梅花。

“大人,你的手臂!”季同惊了,他这没想到伊嘉真的会动手,“快点治疗!”

而伊嘉也愣了,怔忪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在场唯一镇定自若的便是喻文山,尽管受了伤,可是他却丝毫不退一步,再一次抓住了伊嘉的手臂,坚定地注视着他:“看到了吧。”

伊嘉被吓了一跳,抬眸望去,一眼就对上了他那双璀璨而又明亮的双眸。

“就算是你攻击我,我也绝不松开手。”

喻文山一字一顿,清晰地将心情表达出来。

在这一刻,伊嘉的心微微颤抖起来,连他的手臂也在发抖。

那是一种后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伤害到别人的后怕。

“没关系。”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喻文山含笑道,“这点小伤抹点药就好了,这不是你的错。”

“……”伊嘉沉默地看着他的笑容,半晌,才渐渐低下头,轻声道,“回屋,我为你疗伤。”

见因为愧疚而再也不提去怀宁的伊嘉,喻文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还好当时他克制住本能没有躲避,果然想让一个人乖乖听话,愧疚是最好的情绪。

而受了些轻伤就能够打消麻烦,简直是喻文山做过的最划算的一件事。

不过此时伊嘉没有闹,很可能是因为思绪被扰乱,等到冷静下来仍旧被怀宁那边的情况所影响。

但就算那样也很划算,因为以后伊嘉恐怕不会再动武来进行威胁……说来也很尴尬,伊嘉的武功比喻文山想象的还要高一些,想要在不伤害对方的前提下控制住,也是道难题。

所以现在只需忍受一些就能解决很多麻烦,喻文山是真的一身轻松。

而果真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在心情低落一个时辰等到喻文山的伤完全被他医治好后,伊嘉就开始全心全意地思索该如何偷偷跑到怀宁。

现在喻文山就铁了心不允许他去怀宁,只有偷偷跑路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无论他是悄悄从侧门走出,还是偷偷翻墙跃出,都能对上一群笑眯眯的侍卫,这些侍卫竟然仔仔细细将衙门给围了一圈,是让伊嘉插翅难飞根本无法摆脱他们。

“小公子这是要去哪呀。”侍卫们见到他后,也不谴责他的行为,就是紧紧黏在他身后,“请让我们一起随行。”

于是伊嘉身后就多了一堆跟屁虫,只要出了衙门外,便寸步不离走在他身后,他跑他们追,他用轻功他们使用包围战术,无论伊嘉跑到哪都能追回来,可以说是十分烦人了。

“别跟着我了!”伊嘉被他们折磨的烦都快烦死了,几次想要摸鞭子又被他强行地压了回去,满眼都是绝望,“好了好了,我回去还不行吗!”

他逃命似的回到了衙门中,这才摆脱了一堆侍卫的包围。

喻文山偷偷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切尽在算计中的微笑。

可是饶是他也没有想过,小公子为了能够前往怀宁竟愿意吃那么大的苦头。

从傍晚开始,伊嘉就陷入了绝食状态,什么都不吃水也不喝,如同抑郁一般躲在房间内,也不出门。

一晚上过去了,他没有用餐,第二天早膳午膳也同样如此。

望着那被原封不断退回来的饭菜,喻文山这才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棘手,太棘手了。

不过给他最大压力的还是旁边的季同,只见季同如同老妈子一般担心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不时叹息道:“小公子以前都是锦衣玉食,这么长时间不吃饭怎么能受得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小公子饿出什么事来该怎么办,不夜城会不会派剑神来灭了我们,我们会不会造成不夜城和大魏之间的矛盾问题……一顿不吃我都受不了,小公子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不会现在就出事了吧。”

他越说,喻文山就感到越大的精神压力,忍不住一咬牙道:“走,我们去劝劝他。”

本以为他们过去伊嘉怎么可会给个面子开开门,可是他们错了,任凭他们在外面把好话说尽了,伊嘉就是不开门也不说话,可把他们给急坏了,差点就要破门而入。

好在最后时刻,伊嘉懒洋洋地朝门外喊道:“不让我去怀宁我就不吃饭,你们好好考虑考虑吧!”

暂时没出现任何问题,令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但是这个样子也不行啊,迟早会出问题,喻文山是担忧地晚上都彻夜难眠,忍不住披上外袍在院中赏月发散忧愁。

结果一扭头,忽然发现后厨位置有一人影鬼鬼祟祟地,似乎要潜入进去。

有贼?

喻文山下意识站起身,随手捡了个棍棒握在手中,脚步放轻跟随那人影前进。

等到在后厨大门门口瞥见里面微弱的灯光时,他便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眉眼一凛,猛地推门一棍子挥去:“什么人,不许动!”

只见灯光下,小脸惨白的少年正将罪恶之手伸向不远处的烤鸡,扭头惊愕望着他,僵在原地。

喻文山:“……”

伊嘉:“……”

看了看不远处的烧鸡,喻文山傻了:“小公子这是……”

“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不是想吃东西,更不是想偷鸡!”伊嘉一个鲤鱼打挺挺直了后背,语气急促地解释道。

因为太过惊慌,从衣襟掉出一包散发着幽香的香囊,正好落于喻文山脚下。

闹了个乌龙,喻文山有些哭笑不得,他下意识帮忙捡起香囊,突然又觉得这香囊似乎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突然想到那日他们不小心中毒时,伊嘉便是用这个帮他们解毒的,而且,伊嘉当时好像说了,这香囊里有名贵的药材,可以解百毒……

嗯?解百毒??

喻文山愣住了,久久盯着这香囊,眼底竟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这个香囊!”他打断还在狡辩的伊嘉的话,高声道,“你不是说过可以解毒吗,那怀宁的毒也没办法将你感染了?”

伊嘉一怔,面色有些茫然。

似乎将他的这反应误会成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喻文山继续激动道,“若是这样,你那就可以前往怀宁县了,我们本来担忧的就是你的安危,如果你不会染上毒素的话,那全怀宁县的百姓都有救了!”

小六也会有救了!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句。

因为太过高兴,他没有看见伊嘉欲言又止的表情。

可是在他同意伊嘉可以去怀宁的瞬间,伊嘉便将想要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眼底同样浮现出兴奋的光:“当真,你不会再阻止我了?”

“你所做的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又岂会阻止你呢。”喻文山含笑摇头,“明早就收拾行李,尽快前往怀宁县!”

“还明早做什么,现在我就去收拾,不能再耽搁了。”伊嘉显得比他还要着急,朝他咧嘴一笑,就要去收拾行李。

一直以来他都是矜持的,克制的。

那灿烂的笑容,喻文山还是第一次见。

内心越发柔软起来,他主动附和道:“好,你等等我,我挑选几个人跟你一起去。”

“?”伊嘉不赞同地蹙起眉,“不用,现在怀宁本来就是毒素传染范围广的状态,你们要去的话也可能会被感染,我还得照顾你们。”

他说的虽然有理,但喻文山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不过就算直白说出担心的话,回答他的也只可能是伊嘉拍着胸脯大咧咧自信的保证。

于是喻文山话不多说直指要害:“你知道怎么去怀宁吗?”

“……”只一句话就让伊嘉噎住了。

“我、我可以问路呀。”

“那你可会在路上耽误很长时间,你不是想要尽快去怀宁吗?”喻文山双手环胸冷静问到。

伊嘉不吭声了,失落地垂下头。

喻文山仿佛能够看见他背后的幻尾正在无精打采的耸搭着,不由自主地温柔解释道:“况且你想要迅速获得那里的县令认可,也需要我亲自出面解释……放心,我不畏惧死亡,我的同伴同样不畏惧,我们为百姓而活,我们就可以为百姓而死,就算我们死在怀宁也是心甘情愿。”

他大义凛然地说完这句话,幻想过可能会收获一只哭唧唧的小公子,但是没想到,小公子却极为愤怒地瞪着他,高傲道:“你们身边可是有我这个神医陪伴,怎么可能死!实在是太小瞧我了!再说这样的话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喻文山顿了下,忍不住露出无奈而又温暖的笑容。

果然小公子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他实在是搞不懂啊。

有了判断,喻文山立刻叫了两名不畏死亡的侍卫起床准备行李,咳,别误会,他这不是不相信伊嘉的能力,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他自己也迅速收拾了下行李,还留了封书信在桌面上,若是一旦他死亡县衙内也不必太过惊慌。

而他们备马的动静有些大,竟是让季同也迷迷糊糊起床了,看见喻文山和伊嘉一副要离去的架势,朦胧的大脑瞬间惊醒,连忙阻拦道:“等等,你们要去哪里啊,带我一个!”

“具体的事情没时间说了。”喻文山简单总结道,“总之我要与小公子一起去怀宁救人,很危险,你还是在此地等候吧。”

“啊???”季同很是傻眼,不明白他只是睡了一会儿的功夫,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变了,曾经多么坚定阻止伊嘉出门的喻文山就这么叛了变,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但他即使目前什么都不知道,也知道唯一一点:那就是如果小公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那他的小命估计也要玩完了!

顿时一个激灵,坚定道:“我要追随小公子,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

喻文山还想要再劝劝,反倒是伊嘉看了他一眼,直接翻身上马:“那就来吧,你中了毒后已经被治愈了,身体有了抗体,不会再被感染,比任何人都安全。”

喻文山这才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季同,越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工具人,他们或许没办法帮助伊嘉的忙,但是季同可以。

态度立刻发生了转变:“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备马啊!我们连夜出发,争取明早就赶到怀宁!”

季同不知为何从这语气中听到了欣慰窃喜的情绪,心中隐隐冒出不妙的预感。

……他应该没有选择错方向吧。

嗯,应该没有吧。

哎不管了,跟随小公子冲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