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羽一阵无语, 偏偏望着苏不疑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还说不出一点拒绝。

也罢,反正他们如今已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蚁, 苏不疑又不会武功,这里只能由他护对方周全了。

武羽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腰中的剑:“走, 我们下去!”

几乎是刚一动身, 酒楼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毕鸿嚣张站在原地,气势却比昨日强盛了不少,看起来胸有成竹。

他的目光在酒楼一群瑟瑟发抖的路人中一扫而过, 便不耐烦地高声喊道:“苏不疑呢,快点给本公子滚出来,还有那个昨天敢打伤本公子的狗东西!再不出来我就要一间一间踹门了,听到没有!”

酒楼里的一众无辜客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苏不疑是谁,可是此人竟然惹了这么个大少爷,还牵累他们, 众人心中便已经蕴藏了些许不喜。

“——俗话说越是无能的犬越能吠,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啊。”

而当一道人影从楼上落下,随之响起应答之声,他们便下意识怒目而视地朝那人看去。

结果下一瞬间便倏地愣住了。

只见那苏不疑正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瞳仁干净明亮,仿佛像是一碧如洗的天空, 他的皮肤白嫩如同尚好的羊脂玉, 五官极为精致, 巴掌大的小脸微扬, 一种无辜又讨喜的气质就迸发而出。

怎么看不也像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

于是众人瞬间就悟了,这么乖的娃子怎么可能主动得罪那什么大少爷,一定是那纨绔的欲加之罪!

臭不要脸!

于是毕鸿刚要愤怒地教训苏不疑,就莫名感觉如芒在背,浑身仿佛要被那些恐怖的视线射穿。

到嘴边的话语因此卡了下,没能第一时间说出口,苏不疑便已经不顾武羽的劝阻,笑盈盈地迎了上去:“这位公子又来了啊,哎呀一日不见你这凶光之灾更加严重了!”

他瞧着毕鸿的脸啧啧了两下,叹了口气:“恐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不过公子这是来给我送银子的吗!不多不多只需要一万两,不管是什么灾我都能给你灭了,保准让你健健康康走出这个门!”

“……”毕鸿都快要被他给气笑了,但他敏锐捕捉到一个华点,“等下,昨天不还只是五千两银子,今天怎么就翻倍了!”

苏不疑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因为我在坐地起价喽。”

毕鸿:“……”

苏不疑有理有据:“昨天你虽然有血光之灾,但是还不清晰,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就能够摆平,可是今天你这都快死人脸了,不加钱我不是血亏吗!”

……他这左一句死期到了右一句死人脸,简直恨得毕鸿牙痒痒。

虽然心里仍旧有那么点毛骨悚然,但是此刻毕鸿对他的恨意大于恐惧,当即火冒三丈道:“够了,休在本公子面前胡言乱语,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昨日那是一时掉以轻心没有带那么多人手,今日……本公子就不信,你还能那么幸运!”

他一声令下,门口便顿时出现了一群下属,将酒楼大门围堵得严严实实。

这些下属看来像是东拼西凑的,穿着打扮都有所不同,但都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苏不疑扫了一眼就明白了:“说吧,花了多少钱雇的?”

“花了……”毕鸿下意识要回话,又猛地回过了神,瞪大了眼睛,“本公子凭什么要告诉你!”

苏不疑颔首,“哦,果然是雇的。”

毕鸿:……

苏不疑叹息:“何必呢,这笔银子要是交给我,那不一切都解决了吗,你可真是傻啊。”

“……你个王八蛋!!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毕鸿当即忍无可忍,恨不得跳起来揍死这个混蛋,特么的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想要弄死的人!这张嘴着实可恨!

但在愤怒中,他还没有忘记昨日自己狼狈的经历,特意让人将武羽围起来,不让他插手这边的情况。

武羽这下自身都难保,根本无法保护苏不疑。

他急得焦头烂额,不断呼唤着苏不疑的名字,可苏不疑却始终镇定地站在原地,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过。

他往那里一站,整个人的气质就跟常人完全不同,很是唬人。

见状,毕鸿想要走过去的手又是一顿,惊魂不定,狐疑起来。

他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若此刻是真下了手,危险的似乎不是苏不疑。

而苏不疑也气定神闲双手环胸,淡淡吐出几个字:“我劝你还是不要碰我。”

毕鸿最讨厌他这副模样,恶狠狠瞪着他:“我就碰你又能怎么样!”

“你要是敢碰我。”苏不疑冷笑一声,“我就当场倒在地上装死。”

毕鸿:“……”

苏不疑:“那么外面伺机而动的侍卫就会瞬间将你们团团包围,你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毕鸿先是一怔,随后又是一惊,几乎下意识想让人冲到门外检查可疑之人。

可是在下个瞬间,他又倏地停住了脚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刚才包围酒楼的时候分明没有发觉存在什么侍卫,这莫不是苏不疑的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就是为了吓退他们再趁机逃跑?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那么苏不疑现在的镇定大概率只是装出来的,想要骗到他!

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毕鸿冷笑,心道本公子这么聪明机智怎么可能被这种计谋给骗走,这苏不疑还真是自砸阵脚,看本公子现在就揭穿他!

因此,毕鸿一扬下颔,十分不屑道:“行,那你就让那些侍卫来抓本公子,本公子就在这里等着,看谁敢来抓人!”

说罢,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之色,握紧拳头就朝苏不疑砸去。

这一瞬间,他感到心中无比畅快,恨不得多用了几分力气。

可是他这一击下去,却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因为他明显没有感觉触碰到任何东西,就连苏不疑的衣角也没有碰到,可不知为何对面的苏不疑却嗷的一声倒在地上,那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十分熟练,并且手掌捂住胸口,干咳了两声:

“杀人啦……杀人了……我的心脏……”

他凄惨的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眼见毕鸿一只手还伸在外面,地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可怜少年,众人的眼神便倏地一下变了。

他动手了!他竟然真的动手了!

面对那么可爱的孩子竟然也能动手,这还是不是人啊!

无耻!渣滓!混账!

就连被拦在人群中的武羽此时回过头,也顿时面色大变,狠狠瞪向毕鸿:“你找死!!”

“苏不疑,苏不疑!”

拼命地推开人群,他就要往苏不疑那里挤。

此刻傻眼站在原地的毕鸿:……

感受着众人传来的视线,在看着地上毫发无伤却在装虚弱的苏不疑,毕鸿胸口剧烈浮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们眼睛是不是瞎啊啊!

要说他真的动手也就算了,关键是他根本没碰到人啊!

尼玛碰瓷也不带这么碰的吧,太憋屈了太憋屈了!

他恨不得捶胸顿足表达自己心中的憋屈,又恨不得再朝那苏不疑补上两脚,以解心头之恨。

但关键时刻力气大增的武羽竟然真的摆脱人群跑到了苏不疑身边,还警惕地望着他,让他没有机会下手了。

武羽低下头,紧张地看向苏不疑,对方这细皮嫩肉的小身板,要是被毕鸿给揍了,说不定真出了什么问题,连连问道:“苏不疑,你怎么样?!”

苏不疑急促呼吸两下,一手拽进胸前的衣襟,气若游离:“我的心脏……好疼。”

武羽迅速瞄了两眼他掌心按压的地方,面色有点古怪:“心脏……应该在左边。”

“哦。”苏不疑默默将手从右侧移动到左侧,腼腆朝他笑了下,“不好意思,弄错了,重来。我的心脏……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武羽:“……”

啊……这,一瞬间,武羽心中除了无语,其他啥都不剩了。

可这酒楼内仅有他与毕鸿知道真相,其余人见苏不疑那虚弱的模样,便对他的重伤深信不疑,甚至还帮忙大喊道:“死人啦!死人啦!”

“死人啦,谁来救救他啊!!”

场景一时间十分混乱,连毕鸿的手下都无法制止,而雪上加霜的是,酒楼外的大门竟真的被人砰的踹开,一道人影气势凛然地走了进来,焦急问道:“苏不疑?可是有一个名叫苏不疑的书生在这里?”

等到开口后,这人才发觉酒楼的气氛不对,当即神色一变。

毕鸿没想到此时竟然有人突然搅局,没好气地问:“你谁啊,没看见本公子正忙着呢吗,滚滚滚!”

邵康正要反问一句你又是谁啊,竟然这么跟我说话,可是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人群深处,忽然落在其中一少年脸上,倏地一惊。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昭王爷与不夜城的书信对话。

【城主派了妾身师弟前往王爷您的府邸助您一臂之力,他叫苏不疑,没有什么武功,是个书生,还请王爷派人去护送他一路来到京城,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定可以为您派上用场】

一听是不夜城的人,还是心儿小姐的师弟、城主之徒,昭王爷立刻喜上眉梢,当即就派他邵康带着人来迎接苏不疑。

当时邵康问道:“属下应该如何分辨出哪位才是苏先生呢?”

昭王爷将上面的纸条递给他:“他年仅十八岁,不需要怎么寻找,只要在人群中发现最亮眼的一人,就便是这位苏先生。”

邵康本来还疑惑这算是什么辨认方法,可是此时一眼看见少年的容貌,他便立刻意识到,这人绝对是苏先生!

在人群中,只有他像个灯泡一样,亮眼到无法忽视,就是他了!

可还没等欣喜,却又一惊,因为他看到传说中的苏先生竟然躺在地上,眉宇紧蹙,一副不太舒服的模样。

“苏先生!苏先生!您怎么了?!”

心中咯噔一跳,不会是出事了吧,邵康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连忙朝苏不疑跑去。

苏不疑抬头看了他一眼,还不忘干咳两声:“是你啊……”

这一句话被他说得又虚又轻,半晌都没有后话,有人心中焦急,直接替他说道:“刚才那个纨绔打了他,伤势看起来很严重!”

“是啊是啊,你认识这位小公子吗,快点带他离开此地,那人想要杀了他啊!”

“都打成这样了,这是下了多么狠的手,真是畜生啊!!”

人群七嘴八舌讲述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武羽沉默地听着,有好几次都在纠结要不要站出来解释,但看着苏不疑偷偷给他行使的眼色,又只好保持安静。

等到邵康听懂了前因后果后,整个人都要气炸了,望向毕鸿的神色中有说不出的冷意。

好啊,他只不过是晚到了一阵,这人就将苏先生给打成这样了!这要是回去,昭王爷不得扒了他的皮?

不,只要江湖传出一点不夜城的苏先生受到伤害的风声,江湖人士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喷死!

这个混账!竟然敢对苏先生动手!还把他给拖下水了,真是气煞我也!!

“大胆!对苏先生不敬就是对我的不敬!”邵康忍无可忍,直接朝门外大喊道,“来人,把这些人给我通通抓起来!”

他所带的部下全部在门外候令,此时闻声,立刻训练有素地拔出佩刀,将酒楼再次团团围住。

这些人眼中锐利,杀气旺盛,怎么看都比毕鸿带来的乌合之众好上太多了,起码那些雇来的人面对这么多精英的围攻,当即有点脸色苍白,畏惧起来。

而毕鸿也显然大吃一惊,冷汗浮现背后,怎么也没想到还真就有伏兵。

但他努力镇定下来,大喊道:“你们敢!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堂堂礼部尚书的侄子,你敢动手?!”

邵康一听,当即气笑了:“我还以为你是谁,好大的口气。不过就是区区尚书的侄子,就算是尚书的儿子,今天也不可能出得了这个门!”

“你!”见他说的嚣张,毕鸿又是内心一紧,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连气势都没有那么强了,“你到底是何人!”

“呵。”邵康冷笑一声,随手亮出腰间的令牌,“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那令牌上只写着一个昭字,毕鸿看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看他茫然的表情,邵康一怔,随后忍不住一声嗤笑,“还以为你真的是地位高贵的子弟,没想到只是滥竽充数。”

毕鸿猛地满脸通红,被侮辱地咬紧牙关,邵康又道:“这天下唯有一人配得上昭字,你还不醒悟吗!”

毕鸿心中一思忖,昭、昭?……昭王爷……齐桓?!

难不成、真的是……

“你是昭、昭王爷的人?!”

邵康道:“看来你还没有太蠢。”

看见他确认,毕鸿简直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头皮发麻血液冰冷,他只是小地方的一纨绔,怎么就突然惹到王爷了呢!

那可是皇亲国戚啊!!

目光落到苏不疑身上,他恍然惊到:“这骗子,竟跟王爷有关系?!”

“胡说什么!掌嘴!”

邵康一声令下,便有下属一巴掌甩掉毕鸿脸上,疼得他再也说不出话。

只见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邵康此时正恭敬来到苏不疑身侧,将苏不疑小心扶起,态度十分谦卑。

众人心中又惊又疑,尽管不清楚这位苏不疑到底是什么来头,却都知道了对方的来头绝对不小。

就连武羽也怔忪在原地,一阵恍惚。

邵康先是温声对苏不疑道:“十分抱歉,苏先生,在下来晚了!请您恕罪!”

随后朝众人介绍道:“看见没有,这位苏先生可是王爷的贵客!我自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护送他……没想到我才晚来这么一会儿,你们就对苏先生下了狠手!”

邵康在昭王爷身边呆久了,什么血腥也都见过,眼底倏地闪过一丝冷光:“不要说先生受伤,就算是掉了一根汗毛,都要砍断你们的头,你们真是猪油蒙心,非要找苏先生的麻烦!那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把这个主犯押起来交给王爷亲自判决,其余人通通就地正法,不留活口!”

各路侍卫心中一惊,竟然要当街处置?!这刑罚可百年难得一见啊,王爷从不会下如此狠手,为了一个不知名的苏先生,竟然要这么绝吗?

“看我干什么!”邵康狠狠瞪着他们,“你们可知道苏先生身份多么尊贵,要是王爷在这里,非得亲自拔刀宰了他们,还不快速速动手?!”

这一听,众人顿时心中大骇,不敢犹豫。

毕鸿所带的下属此刻都已经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请求饶命,但这时一旁的苏不疑却轻声道:“算了吧。”

“他们只不过是毕公子花银子雇的,听主人命令,罪不至死。”

邵康闻言犹豫一瞬,“先生若是觉得这样好我就立刻放人,真的不用严惩?”

“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毕公子承受一切后果便好。”苏不疑温和笑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那些下属看到了求生的希望,一个个眼泪婆娑忍不住朝苏不疑大拜扣头,十分感激:“多谢苏先生多谢苏先生!我们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会因为贪心银子而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就连其余围观的群众也钦佩于苏不疑的高尚品德,这种气度和胸怀,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没有理会面色惨白的毕鸿,邵康挥手让人放了那些下属,转而担忧地看向苏不疑,询问道:“听先生语气还很虚弱,可需要现在看郎中?”

“没关系。”苏不疑这在混乱之中始终面色坦然,露出微笑,虽然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却有一股宁折不屈的坚定感,“多亏大人的福,我已经好多了。”

眼见他完全没有一般人的懦弱,身患重伤却还是坚持着没有流露出脆弱,邵康暗暗在心中感慨不愧是不夜城出来的人,就算不会武功,也果然与众不同。

王爷好不容易搭上这条线,一定不能因为外人而搅黄了!

他当即痛心疾首道:“先生受伤,我心中难忍,不知道如何发泄,想必王爷也必定碾转反侧寝食不安,从昨日起,他可就惦记着您的安危。您看这混账东西就交给王府负责如何,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这小心翼翼的态度,别说平常老百姓看的目瞪口呆,就连王府的侍卫看了也仿佛在做梦。

身为王爷的门客,这邵康大人何时对人这么恭敬小心过,太不可思议了!

这年纪轻轻就被称作先生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疑惑在他们心中绽开,忍不住仔细观察苏不疑,可是越看越觉得这少年清新脱俗,宛如一尘不染的白莲,十分讨人喜欢。

“王爷做事,我是一向放心的。”苏不疑笑着同意了这件事,但是他忽然起身走到神色恍惚的毕鸿前,笑容已经染了几分无奈之色,“都说了最近你有血光之灾,要是给我银子的话,事情不早就解决了吗,可惜,可惜啊……”

毕鸿的脑中一阵晕眩,竟是猛地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原来就是你……”

这一刻他明白了,早在第一次找茬时,他就已经步入了将被昭王爷打入天牢的命运,而只要他放弃对苏不疑的恨意,以礼相待,那么这血光之灾自然也就消失了。

他的祸源于苏不疑,福也源于苏不疑……只要苏不疑说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不!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啊!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不就是万两银子吗,我给你,我给你就是了,饶了我吧!!”

可惜他现在幡然悔悟,也已经为时已晚。

苏不疑摇摇头,转身拂袖而走。

一个人总要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价的。

邵康厌恶地挥了挥手让侍卫将他带了下去,世界顿时清净了不少。

其他闲杂人等还站在原地兴奋就此事议论纷纷,各种猜测苏不疑那神奇的身份,苏不疑却已经带着武羽一起追随邵康离开了酒楼。

一路上,武羽还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不对劲啊,他认识的苏不疑就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即将去宫廷摸爬滚打地当差……怎么突然就一跃成为了昭王爷的贵客了呢?

昭王爷是何等人,苏不疑竟然能被这般尊贵的皇族奉为上座,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你真的认识昭王爷?”他喃喃自语,竟是脱口而出。

“大侠。”苏不疑转过身,意义不明地朝他笑了下,“我都亲自邀请你跟在我身后扶持王爷继承大业了,你怎么还在问这种问题呢。”

“我敬你高尚的人品,很看好你,正好我身边缺少个会武功的人,怎么样?跟着我、跟着王爷混,比任何活都有前途吧?”

武羽各种恍惚,缓缓颔首。

他心中还不可置信,他只是看不过恶人欺凌,随便出手救下了一个人,这个人就跟皇族扯上关系了?还把他的后路给解决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好人有好报?

*

等到苏不疑终于来到昭王爷府邸时,昭王爷齐桓竟是早早就在大门前迎接。

看见苏不疑后,齐桓眼睛一亮,非但没有因为他看起来年龄小而轻视,反而越发恭敬起来。

“苏先生。”他特意行了一大礼,笑道,“路途遥远,先生辛苦了。在下久仰苏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苏先生能来我这昭王府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一见他这态度,跟在苏不疑身后心情忐忑的武羽心中又是微微一惊,能让堂堂王爷亲自迎接奉上好话,看来苏不疑在王府心中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只是不知道苏不疑小小年纪到底有何本领,能让王爷如此尽心。

苏不疑此时也对齐桓回礼道:“见过王爷,早就听说昭王爷仪表堂堂对人温和有礼,能够为王爷效劳,也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齐桓大笑起来,“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快快进入内堂落座,我早就设好了酒宴等你到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竟是先让苏不疑进入王府,自己在后方追随,由此又可见他的真心。

但在这时,跟随他身后的邵康忽然上前一步,在齐桓耳中低声说了些什么,刹那间齐桓唇角的笑容消失,眼底便覆盖上一层恐怖的寒霜:“……什么?”

“你说有人出手伤了苏先生?”

这一句话被他细细念出,音调既低沉又危险,宛如被惹怒了的雄狮,浑身也散发出一阵惊人的杀气。

到底是皇室子弟,虽然平日里举止温和优雅,可真当惹他生气之时,也绝对不是吃素的纸老虎!

“废物!”

邵康在他吐出第一个字时就浑身一颤,心道不好,等到直面面对昭王爷怒气的暴击,他整个人都大汗淋漓,惶恐不安:“属下知错,请王爷恕罪!”

“本王让你去保护苏先生,你就是这么守护的?”齐桓冷冷瞪着他,“我看最近是对你太宽容了,一会儿自己去领罚一个月!”

“是是是……”邵康立刻领罚,生怕多说一个字脑袋就要不保。

而齐桓此时是真的生气,不夜城好不容易通过了对他的试探,派出人手助他登上大业,结果人刚到这边就出事了。

不管原因是什么,江城主将人托付给他却出了问题那就是他的过错,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不夜城,双方的交易至此作废,那该怎么办!

他可没有能够挽留不夜城的自信!

在这段交易中,齐桓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心知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要挟到不夜城,更没有手段能让不夜城必须选择自己,所以在这交易中,他是处于弱势地位的,必须要展现出对不夜城尊敬,才是获得更大权利的唯一途径。

十分气愤于邵康竟然没处理好这个重要的任务,亏他还放心的将不夜城的事情交给邵康,齐桓眉宇直皱,但他最终还是将所有情绪都留给了一切麻烦的制造者,毕鸿,眼眸逐渐深邃起来。

二话不说,他立刻来到了苏不疑的身侧,严肃地表态道:“苏先生,我竟不知你在途中遭人欺辱,心中着实寝食难安!听闻你受了重伤,我现在就叫宫廷的御医过来为你治病!”

苏不疑虚弱一摆手:“不必不必,王爷客气了,我没什么事。”

“那可不行。”齐桓一看他那张白皙又憔悴的小脸,就知道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当即厉声道:“就算没事,让御医检查下也是好的,暂且先忍耐下。”

苏不疑十分无奈,但也不好说这就是作夜没睡好的原因,也就同意了他的多此一举。

“至于那厮……”齐桓眼底闪过一道嗜血的冷光,“请放心,此事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断不会放过那厮!”

“多谢王爷。”苏不疑抱拳回礼,忽然道,“王爷可知他是礼部尚书的侄子?”

“礼部尚书的侄子又如何?”齐桓霸道道,“本王依旧会让他不得好死。”

苏不疑却悠悠道:“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被宠坏了的纨绔而已,所以才无恶不作。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但这毕鸿借助的却是其叔父的名声,所以若有责任,或许这礼部尚书才是首责,王爷觉得呢?”

齐桓一怔,愤怒的大脑这才冷却下来,若有所思,很快他的眼睛倏地一亮,再看向苏不疑时带着浓浓的欣喜:“我明白了。”

竟是拱手朝苏不疑行了一大礼:“多谢苏先生提点!”

那礼部尚书不正是左相的党羽之一吗,苏不疑不愧是不夜城之人,只是刚一到王府就给他送了这么大一个礼,这一次,又是扳倒左相势力的好时机!

“听懂了吗?”他扭头看向邵康,郑重道,“给本王去查,务必找出铁证!”

邵康重重一点头:“是!”

解决了一个大毒瘤,齐桓心情大好,连忙亲自带苏不疑去了客房的包厢,又贴心让苏不疑躺下休息,务必不要太过劳累。

而等到御医到的时候,也是亲自去迎接。

那御医听说王爷生病了,顾不上用膳急匆匆就来了,结果到了以后发现,嘿,好家伙,王爷这能跑能跳的根本没有病,而是让他给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人看病!

这御医可就不乐意了,他好歹是专门给皇亲国戚诊治的御医,怎么能给区区一个布衣看病呢。

可是王爷的话也不能不从,他只能拉着脸不爽迈入包厢,一举一动都写满了抗拒。

然后不经意间随意一瞥,便与**的苏不疑对上了视线。

苏不疑微微一笑,脸上的酒窝异常可爱,再加上猫瞳似的圆眼睛又大又明亮,白净的小脸仰着乖巧的笑容,直接就正中了老御医的心脏。

妈耶,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娃,看得他心都化了。

这要是他的孙子可多好。

“这是怎么了?”他三两步走到苏不疑的身边,竟是一概往日的严肃,笑呵呵地询问着。

王爷在一边搭话道:“被人伤了,摔到了地上。或许是心脏有些毛病。”

老御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脸上瞬间变成了心疼,“怎么有人能下如此毒手,简直是渣滓啊!”

再一观察苏不疑的文弱体格,他不禁频频摇头,“哎,这身体为何如此瘦弱呢,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可怜的孩子……”

这要再被揍一拳,那肯定揍出毛病来了啊,还用问吗!

就那瘦弱的手腕,别说年轻人了,就连他这把老骨头也能轻易折断!

再仔细观察,果然面色苍白,气息虚浮,脸色憔悴,肯定是有大问题!

老御医心中怜悯,寻思一定要好好给这可怜的孩子诊治一下,于是伸手搭上苏不疑的脉。

然而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两盏茶时间过去了……老御医眉宇越发蹙紧,更加认真诊脉,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

连齐桓也有些等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道:“御医,先生如何啊?”

“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尽管说,什么好的药材本王也出得起,务必要治好他!”

“啊……”御医一阵哑然,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这脉象,那可是相当生龙活虎,生机勃勃……不要说正常了,就算跳起来宰两头牛那都毫无难度啊!

可是……这、这不可能啊??

望了望苏不疑那白皙中又带着一丝脆弱的小脸,又摸了摸跳跃的非常有力的脉象……老御医彻底茫然了。

不对劲,这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