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苏纨之前, 徐清翊想了一万种如何把他囚禁在自己身边的方法。

譬如,也像师尊锁住自己一样,拿缚魂索将他锁起来, 关在谁都找不到的幽深地宫里, 或者利用情思蛊与他抵死缠绵, 毁掉他的灵体修为,再挑断他的手脚筋脉……

至少在他亲眼目睹他与陆杳放灯,嫉妒到快要发疯的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他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用沉郁的眼直勾勾盯着这张脸,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只这样看着还是不够,便悄无声息地靠过去,用额头抵在他下巴骨边, 再是贪婪地嗅了嗅他颈上的香气。

下一刻搭在腰间的手稍稍用劲, 将他往怀里揽紧了些,沉睡的青年随意俯首时,嘴唇恰好印在他额间, 温热刚停留一秒, 就很快从额头抽离, 其嗓音里带着几分睡意未尽的慵懒:“醒了?”

感受到环住身体的手在这时缓慢松动,徐清翊心口一滞,想起他又会抛下他一走了之,瞬间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勒紧了脏腑,他用手勾住他的脖颈, 目色沉沉, 语气生硬地问他:“你要去哪儿?”

四目相对, 苏纨一眼就瞧出他眸里的凶狠强压下濒临溃散的疑惧:“去倒杯水。”

徐清翊从他身旁坐起来,抬手时动用一缕灵气,转眼间,摆在桌面上那盏盛了茶水的白瓷杯已稳稳落到掌心。

拿到瓷杯后,他并没有将杯子递给他,反倒是自顾自地饮了口茶。

苏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欲要起身,这人忽然按住他的肩,再用清癯的身体朝他压过来,径直吻上他的唇,少部分带着温度的茶水顺着唇瓣的缝隙淌进来,剩下的从两人嘴角边滴落,水珠滑过线条优美的脖颈,停在锁骨边,散发诱人光泽。

没料到徐清翊会来这一出,他连忙别过脸,顿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他跟薅小狗小猫似的,扯住他的后衣领,试图给这家伙拎远一些,不曾想他衣衫松垮,自己稍用力一扯便散开了。

这具身体如白玉受了磨损,尽管有几道浅淡伤痕残留,却依旧遮不住玉石原本的光艳。也正因为他本该是一轮高悬于雪山之巅,散发着冷冷清辉的皎月,遂那种被凌虐过的残缺美才更加撩动人心。

徐清翊用手掌撑住他的肩坐直了些,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紧贴在他腰间,披散的青丝模模糊糊地遮挡住微红的眼尾,他刚刚吻过他的唇边还余有水痕,敛睫望他时笑得妖冶:“赭玄,你不想要我吗?”

这分明是张清清冷冷的脸,却总甘愿被蹂 躏成艳靡的残红。

苏纨表面云淡风轻,心蓦地跳漏一拍,他刻意挪开视线,起身将手里的袍衫给他披上。

“你动情了,”怀里的人轻轻蹭着他,身后的龙尾不受控地显露出来,像是在他耳边魅惑道,“赭玄,我想变成你的,让我变成你的,好不好?”

抓住袍衫的手忽是顿住,他的目光被眼前一抹艳色牵引,陷入混沌中难以割离,霎时眼底情 欲陡现,乍得冲破克制,随即滚烫的手掌覆在冰凉腰间,灼烧了大片雪肤。

徐清翊抬眼时,眼前的人已经靠过来,试探般的吻了吻他高挺的鼻梁。

即便他的吻如蜻蜓点水,也令他心头一片发热,没来得及从这个吻里回过神,苏纨将手按在他脑后,轻轻咬开他泛红的唇瓣,二人唇舌交缠的一刹,犹如烈火与干柴碰撞,带着侵占的清冽香气死死绞紧每一寸柔软,令湖水里的散碎月光颤栗,瘫软,沉醉。

万顷雪浪摇动垂落光影,那模样俊朗的青年伏在美人肩头,低首亲吻他沾着细碎水珠的锁骨窝,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喘息,感受到他的龙尾缠得他越发的紧。

徐清翊这家伙……真是漂亮。

他看他面颊染了层淡红,碧波眼瞳里水光晃**,神情里的隐忍被自己手中掌控的欲望一点点蚕食,转而变成欢愉与纵情,此刻他眼中除了惊艳,还有烧心的干渴。

仿佛又一朝回到鬼巢中他替他纾解情蛊那时,只是这次,他的心思实在算不上有多清白。

杏雨梨云相依,风一过,雪白漫天飞舞,浓烈而缱绻的香气萦绕在屋内,经久不散。

烛泪在青铜灯座中堆积成蜡山,燃烧的灯芯光芒不再长盛。

苏纨整理好散乱的衣衫,低眸去看蜷缩在他影子里的人。

大约是累极了,他睡得较沉,睫羽边沾有余欢未消的水色,似蝶翼般偶尔不安稳地颤一颤,显得柔弱易折。

这人真是怎样狎弄都漂亮。

他想起他被撩拨的模样,不禁轻笑,俯身替他系好衣带,捏住绣纹边沿的衣襟那刻,视线落在他锁骨边的红痕上。

**记忆被勾起,瞬间眼神滚烫,他圆钝指尖鬼使神差地划过那道暧昧殷红,望着沉睡中的美人,不由轻柔地捧住他的脸,垂下头想亲吻他的唇,靠近时忽又停住,最终偏过脸,吻去了他长睫边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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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悬怎么不见了?”

池塘里的荷叶被长飚吹得卷了边,连同数朵芙蕖也没能幸免,粉嫩的花瓣接往一边倒腾,有几片脆弱一些的直接落进水里,自由自在地飘走了。

当岳知急如风火地赶到华延殿,在亭子里打坐的李息垣便明白他已经去过荒木之境了。

“只要师兄想走,区区一个阵法,如何困得住他。”

李息垣边答话,边不急不缓起身行了礼。

“就是想到这层,尊君才用上了缚魂索,他想破阵,需先打开此索,可缚魂索哪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我先前查看过境内,发现地上到处都是血以及碎鳞,只能说,师兄为挣脱缚魂索定是受了重伤。”

“唉!这孩子……”

岳知一操心起来,脸上的皱纹渐渐多了些许,他在原地来回踱步,“那得赶紧把他找回来才是,虽说现在道界修炼格局大变,但总归还是有心怀不轨之人,他乃为龙身且受了重伤,在外若是遭奸贼暗算,岂不是又得吃苦头?”

李息垣点点头:“岳长老的忧心也不无道理,他此行该是冲着五师兄去的,遂在前日我已让嫦姝离开山门去寻五师兄了。”

“前日?你前日便得知此事?哎呀,禹清你真是糊涂啊,竟还将此事一直藏着掖着!”

“大师兄离开浮玉山一事,想来还是少数人知晓为妙。”

“不可不可,我这就去传信与尊君,让他早日赶回道门。”

不等他多说,岳知便挥动着宽大的道袍袖摆,忙忙叨叨地往外行去。

李息垣欲说还休,便坐回原先打坐的位置,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岳长老也是忧心过急,倘若他师尊知道这事,指不定要有多大怒火,到时候定是对师兄一顿狠罚,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不知道这事,赶紧把师兄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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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几缕光线拼命钻进紧闭的窗户间隙,洒进绿竹香与苏合香缠绵涌动的屋子。

纱帐内此时独剩雪白袍衫的男子呆滞坐在枕边,满头乌发凌乱,苍白脸色瞧着极惨淡。

“走了……”

他自言自语呢喃,僵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怎么又不要我了?”

他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截腐朽的枯木,心亦如死灰,那昏暗无光的眼珠转也不转,盯着身边空****的位置看了良久,惨白的脸一刹间变得面目狰狞起来,成了只孤魂野鬼,踉踉跄跄迈着虚浮的步伐往门外走去,口中含混不清念叨着,“找他回来……去找他……”

扯开两扇木门,明净天光照耀双目,晃得他睁不开眼,随即有道高大的影子挡在身前,伸手揉了把他柔软的黑发,笑道:“这是要去何处?”

突如其来的一幕恍如梦境,他不禁愣了愣神,心里倏然如擂鼓:“赭玄?”

“饿了罢?我拿了些吃的。”

说话间那人带上门,揽着他的肩同他来到桌前,再把另一只手里端着的案盘放下来。

盘中的菜式大都以清淡为主,几枚刻花的糕点却是精致,其间且点缀着晶莹的露珠枣蜜。

“怎么?”

见徐清翊只愣怔地看着他,刚坐在桌前的苏纨挑挑眉,递给他一双骨箸。

然后握着骨箸的手晃了晃,是白影撞入他怀里,双手跟树藤似的缠紧他身体,跟向他示弱一样恳求道:“别离开我。”

温热气息喷洒在耳边,他觉得耳根柔软得像棉花,抬手揽住他的腰,将骨箸放下,安抚地摩挲着他的脊背:“师兄,我没走。”

徐清翊从他耳边抬起头,看了眼他笑意盈满的脸,上一次他这样态度反常地对他,还是他离开南华道时候,那晚他没有推开他的投怀送抱,而是抱着他在望春树下坐了一整夜,结果翌日就悄然无声地走了。

他好像会先给他尝点甜头,然后再将他弃如敝履。

这种欲盖弥彰的温和令他心头一阵微隐刺痛,顿时感觉呼吸艰难,浑身发冷得如同掉进了黑暗的深潭。

想到昨夜温存,他纤长的睫徐徐扇动,掩住焦灼不安的眸光:明明那时他也动情了,虽与他有过亲热,却并没跟他**,只是拥着他和他一并自渎罢了。

待碧绿瞳仁再显露出来时,他又恢复了淡然神色,便是抓住他暖和的手放入自己敞开的衣襟里,用它抚摸着这具略微冰凉的身体:“赭玄,再跟我做一次罢。”

苏纨这次并不感到惊讶,只定定看着他,笑着问道:“师兄,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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