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恐怖的美少女插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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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声听里的女声柔和而亲切,徐家汇像往常一样,一边背着英语单词,一边缓步走向学校。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校门外的柏油公路上行人还寥寥可数。路旁两排参天的柏树,枝繁叶茂,历经百年的风雨,苍翠依旧。昨天夜里下过小雨,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不远处“江城第一中学”六个镀金的大字经过雨水的洗涤,在朝阳的照射下,金灿灿地有些耀眼。

徐家汇走进校门的时候,似乎被这金光刺到了,微微闭起眼睛,那一片金光的旁侧,似乎有一点异样的色彩在闪动。正要回去头细看,身后一个脚步声快速地跑近。“徐家汇!”随即就有一只结实的手大剌剌地拍上他的肩膀。

“罗、罗山?”

徐家汇一听这个声音,身体就忍不住轻颤起来。罗山跟徐家汇一个班,长得人高马大,平时不爱学习,最爱打架闹事,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差生。

罗山一把揽过徐家汇的肩,施加手上的压力,捏得家汇的肩膀“咯咯”地响:“怎么样,昨天的作业做好了没有?”

“好,好了。”徐家汇忍着痛,快速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颤巍巍地递过去。

罗山接过去随意地翻了几下,然后掂着本子在徐家汇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干得好,今天的不要忘了!”回手把作业本往胳肢窝里一夹,就双手插进校裤口袋,哼起流行歌曲,晃悠着步子往进校去了。

徐家汇长长地呼了口气出来,活动了下还有被他捏得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胳膊,想起自己每天被他这么奴役却完全反抗之力,不由地懊丧地垂下头:“为什么我总是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大声地反驳回去?”

“家汇!”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脆脆的声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对于此时的徐家汇来说,就像是迎面吹来一阵春风,一忽而间,就之前遭遇的阴霾全部吹散了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欣喜地回过身,看向拎着书包,迎面朝他一蹦一跳地跑来的可爱女生。“小乔!”

唐乔是徐家汇的邻居,也是徐家汇的同级生,但是她在三班,而家汇在二班。天天都能见面,但见面的时间却无论如何都不算多。

唐乔跑到徐家汇面前停下来,扭头往罗山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呶着嘴说:“刚才是罗山那个流氓吗?你又被他欺负了?”

徐家汇心中一慌,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有,只是打了声招呼而已!”

“瞎说!”唐乔鼓起两腮,瞪着他说。“我都看见他用作业本打你的头了!家汇总是这样,真是太没用了!”

“不是这样的,小乔……”

“不跟你说了,我去教室了!”唐乔朝他耸了耸小巧的鼻子,扭身快步往校内跑去。

“小乔——”徐家汇在唐乔的一句“太没用”的打击下,精神顿时变得萎靡不振。垂着头,蹑蹑地来到教室。

徐家汇的座位是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转过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梧桐树,和远处的操场。关了随声听,把书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昨晚在家预习了下今天要上的课本内容,感觉基本上可以看懂,趁上课之前做下习题看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呆会老师讲课的时候要多留意听讲。

刚做完习题,预备铃就响了,原本在外面走道上聊天或者吃早点的同学,都纷纷坐回了座位。铃声响停,班主任张江领了一名女生进来,站在讲台上,拍了两下手,朗声说:“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班有新同学过来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同学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班主任张江身边的那个女生身上。那是一个高挑而美丽的少女,及肩的头发乌黑而笔直,却又不是眼下流行的离子烫烫出来的那种僵硬的直,而是天生自然地直。面容皎好,但脸上的表情,相对而言,就稍微严肃了一点,目光也是冷冷淡淡地,没有一丝笑意。

“这位是刚从弘高中学转校过来的周圃同学,周到的周,苗圃的圃,以后就跟同学们在一起学习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努力学习,共同提高。大家欢迎下新同学!”

“欢迎新同学!”“欢迎!欢迎!”

同学们热烈地鼓起掌来,尤其几个平时爱调皮捣乱的男生,拍得更是起劲。徐家汇只是象征地拍了几下,手中连笔都没有放下。

面对同学们这么热烈的欢迎,被欢迎者却没有任何表示,一言不发,甚至连站立的动作都没有改变,一直冷冷淡淡地站在那里,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教室里热烈的气氛似的。

班主任在教室里扫视了一下,指着徐家汇身边的一个位置,说:“周圃同学就坐徐家汇同学旁边的位置吧。徐家汇同学的各科成绩都是班里最好的,又是学习委员,正好要是两校有学科进程上有差异的问题,就可以请教他了。”

周圃“嗯”了一声,直接拎着书包走下讲台,完全无视起哄声和沿途男生怪里怪气的嘘声。徐家汇连忙站起身,非常礼貌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徐家汇,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说到一半,他发现周圃的目光根本就没往他这里看,而是在座位的四周浏览了一番,又穿越过徐家汇一米七几的身体,望向窗外,将他视作空气。

“周同学——”徐家汇小声提醒,在他提醒到第三声,周圃终于把目光收了回来,停在他的脸上,不急不徐地说。“你好,我叫周圃,我要坐靠窗的位置。”

“呃?”徐家汇愣了一下,座位是开学的时候排定的,不能随便自己换的。于是他只能回头询问班主任的意思,班主任犹豫了一下,远远地说:“换吧,问题不大。”于是,徐家汇就成了苦力,把自己的课桌搬到外面,再把周圃的课桌搬进去。

第一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姓陈,班上的同学戏称他为“陈秃”。说起陈秃,倒还大有一番来历。据说他曾经是某知名大学的数学教授,退休后不想闲着,就来江城中学教数学。据说上一批他带的学生,有好几个高考数学得了满分。徐家汇这一班是他带的第二批学生。

说起来,徐家汇还是非常喜欢他的课的。因为他的课上涉及的知识面很宽,有时还会带到一些大学里的知识,这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或许会觉得上课的进程太快跟不上,但徐家汇不同。他本来就是班上的尖子生,而且每次上数学课之前都会先理解课文内容,上课时,就只须理解他的附加知识就可以了,所以非但不觉得困难,反而如鱼得水,听得津津有味。

讲完教学点,陈秃按惯例布置了课堂习题。徐家汇很快就做出答案了,抬头看班上的同学都还在埋头苦解,就低回头翻看刚才记录的笔记,重新回味消化。想一个知识点的时候,微微抬了抬眼,忽然发现周圃右手拄着下巴,侧头专注地看着窗外。

“她也做好了?”徐家汇的目光低了低,却发现周圃的桌面上空****的,连一张纸和一枝笔都没有,而她刚才拎的书包,也原封不动地挂在桌侧的挂勾上。“她在做什么?”徐家汇有些不明白了。“她在看什么,外面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徐家汇下意识地伸长脖子,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

“那位同学!”陈秃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徐家汇一下子惊觉过来自己居然在上课的时候开小差,连忙转回头,一脸羞愧地望向陈秃,犹豫是不是要站起来认错。

陈秃站在讲台上,远远地用手指向周圃。“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位女同学!”

“叫的是她?”徐家汇一怔,心想大概陈秃也发现周圃一直没在听课,而是在看窗外,当下连忙移手肘过去轻轻推了推周圃,压低声音说。“周同学,老师叫你。”

周圃回过头来,目光仍然平淡而清冷,看了陈秃一眼,缓缓站了起来。

“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是已经做出答案了,那上来做吧。”陈秃很显然是不相信一点课都没听的周圃会知道解题方法的模样。

周圃一句话没说,依言来到讲台上,接过陈秃递来的粉笔,然后就对着黑板上的题目茫然出神。陈秃以为她不会解题,就板起脸严肃地训诫:“不会做,就认真地听讲,你这样吊儿郎当的学习态度,怎么能考上大学……”在陈秃开始一番长篇大论之前,周圃忽然问:“解法,几种,还是全部?”

陈秃的长篇大论蓦地被这句话堵了回去,看她仍然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不禁有些气闷:“全部,把你知道的解法全部写出来。”

周圃“嗯”了一声,拿起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快速地写了起来。解法一、解法二、解法三……随着黑板上出现的一种一种的解法,徐家汇渐渐目瞪口呆。“这些,这些都是什么解法啊!函数、微分、积分……这些都是大学里才会学到的内容吧,那其他的……”在看到解法六的时候,徐家汇终于看到了自己做的那种解法,随即又看到陈秃已经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的嘴巴,他百分之八十地确信了周圃的解法都是正确的,而且所运用的,都是一些连大学都无法学到的高深知识。

周圃还是在不停地写着,直到写满了整块黑板,她才停下来,回头问早已呆掉的陈秃:“满了,写哪里?”

陈秃半晌才回过神来,激动地说:“不——不用了,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解法的,这些知识点——”

周圃面无表情地回答说:“这些知识点,我三年前就知道了。”

“天,天才啊!”陈秃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已经说不出其他话来。全身隐隐颤抖着,反复不停地呢喃着“天才”两个字。“我,我太激动了,我要冷静一下,冷静一下。”

“陈老师——”徐家汇惊愕地看着陈秃抱起放在讲台上的备课本,转身跌跌撞撞地从门口出去,又转过目光看着周圃在五十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若无其事地从讲台上走回来,坐到身边,心中暗自惊叹:“天哪,她究竟是什么人?”

教室一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圃,在她坐回自己座位的那一刻,教室里就像是刹那间点燃的爆竹一样,喧天的喊声“哄”地一声爆发了出来。同学们像潮水一样涌到了徐家汇他们的桌前,纷纷地问着周圃是怎么会学会那么多种解法,问她是否真的是天才,智商有多少,是不是参加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得过什么奖之类的。

徐家汇的耳朵快被响声吵得聋掉了,皱皱眉,抱起一本书准备从人群中撤退,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看书去,忽然听见周圃冷冷地说了声:“吵死了!”

内圈的同学听到冷喝声,激奋的情绪猛地一顿,下意识地不再说话。却有些外圈的人没有听见,还在不停地发问。有个嗓门大的男生忽然高声问:“周圃同学,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学科?是数学吗?我数学不好,能请你教我吗?”

周圃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那个大嗓门的男生还是乐此不疲地重复了那个问题,周圃忽然一把抓起徐家汇桌上的英语辞典,就朝那个男生砸了过去。人群中“啊”地一阵惊呼,厚重的辞典不偏不倚地砸在那男生的脸上,当场就将他砸倒在地。

“我的辞典!”徐家汇惨叫一声,那可是他跑遍了整个江城的书店才买到的牛津英汉字典,居然被她当作砖头来砸人。人群也在字典飞过去的时候,一下子四散开去。徐家汇连忙一个虎扑过去,将他的宝贝字典抱回怀中,回头就看到那倒地的男生不仅眉间青了一块,还流着红红的一串鼻血。

“啊,流血了,快送校医室!”有同学大叫,生活委员赶紧领了两个男生过来,扶了半晕厥的伤员去医务室。

“周同学!”班长从议论纷纷的人群里站出来,义正词严地指责周圃。“为什么打人?”

周圃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我让他不要吵了他还吵,找打。”

“高科同学也只是因为惊叹你的才能,所以才出于关心来问你,你不愿意回答就无视好了,不应该成为你抠打同学的原因!”

周圃仍然安坐在座位上,不理她,侧头又看向窗外。

“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如果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动不动就打同学是不对的!周圃同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周圃同学!”见她一直不理不睬,班长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生气了。

周圃被她一直说得不耐烦,回过头冷冷地说:“你也吵死了,四眼田鸡!”

“你——”班长被她这么一说,不禁委屈起来。班长叫林沂,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娃娃脸,戴一副大大的眼镜,很像日本动画片里面的可爱女生。加上学习成绩好,性格也好,班级里有一大批男生拥护者。这时,看见班长被欺负了,立马就有两个高大的男生站出来,罗山就是其中之一。“周圃,你不要太过份!居然这么说班长,不要以为你是女生,我们就不敢打你!”

周圃抬起眼睛不屑地在他们脸上打了个转,冷笑一声。“凭你们也想跟我打架,少自抬身价了,白痴!”

“你说什么?!”男生暴怒,抡起拳头就照着周圃脸上打去。一直抱着字典缩在一边的徐家汇见状,连忙从旁边悄悄地移过身体去,趁乱把自己的课桌拖移开去,免得他们打起来殃及他的课桌。

“不要打架!大家快拉住他们!”班长大声叫着要劝架,徐家汇早抱着书躲到人群外围去了。

“我去找老师!”有同学见情况不好,想起要找班主任来平息。

罗山一拳过去,周圃坐在座位上动也没动,微微将头一侧,拳头就从耳侧过去。不等他收回力气,周圃反手就是一拳打在男生的眼眶上,把他打成了熊猫。

另一个男生见状,大叫一声“不要太嚣张”,操起一把扫把往周圃打去。周圃抬起手,若无其事地就握住进攻而来的扫把,随即抬腿一脚踢在男生的肚子上,将他踢飞了出去,撞在黑板报上,将五彩的粉笔字撞得糊了一片。

罗山看得愣了一下,不甘就此落败,随即又抡起第二拳要打过去。“不要打架!”班长连忙扑过去拉住那男生。“不要打了,等老师来解决!”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人群外圈就响起了欣喜的呼唤声,随即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班主任走过来,看着挂彩的两人,又看看若无其事的周圃,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正声说:“周圃同学,还有你们两个,来我办公室。”

一场混乱,终于曲终人散了。班长在几名女生的安慰下回自己的座位去了,被刚才那一场架吓得抱着字典缩到一边去的徐家汇也终于松了口气,移着桌子蹩蹩地回来了。整理桌上的书本时,斜眼看看旁边的空位置,又不禁胆战心惊起来:“天哪,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暴力份子吗?”赶紧把自己的课桌往外挪了挪,在两张课桌之间,腾出一条宽宽的楚汉之界。

第二节课开始的时候,那两个男生回来了,脸上仍然有些忿忿之色。第二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周圃也回来了。看也不看正在上课的老师一眼,也没喊“报告”就直接走进教室,坐回座位上了。老师隐约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大概是已经听说了这家伙是个暴力女,不敢得罪她。

徐家汇坐在她的旁边也如坐针毡,这一天的课都没有上好,一直战战兢兢地往外面缩着,她就仿佛是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炸得他粉身碎骨。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下午放学的时间了。以往都会留下来再自习一个小时的徐家汇,今天一下课就开始快速地整理书包,准备飞快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的时候,周圃忽然说:“喂,小子!”

“啊!”徐家汇一惊,抱着书包往旁边一坐,不想坐了个空,一下子坐到地上,摔了个结实。周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悦地撇撇嘴:“你干什么?”

徐家汇更是瑟缩地快抱作一团了,感觉她就像是个巨人,而他是只小蚂蚁,她一脚下来,就要把他踩死了。“你,你会不会打我?”

周圃看着他,忽然抿嘴笑了:“就你这个书呆子,打你我都嫌丢脸。”徐家汇刚悄悄松出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拍打衣服上灰尘的时候,听见周圃不冷不热地说:“今天所有的作业,把我的那份也做掉,听见了没有,书呆子!”

“啊?”徐家汇一愣。

周圃眯起她那双漂亮的单凤眼,泛滥起危险的涟漪。“啊是什么意思?”

徐家汇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应声说:“啊,知道了,是知道了的意思!”

周圃轻哼了一声,侧步从他身边扬长而去。徐家汇回头目送着那道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回过头来抱着书包落寞地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沮丧地想:“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应该表现地更有男子气概一点?昂首挺胸,大声地对她说‘自己的作业自己做,老子我没空!’——但是那样肯定会被她打得很惨!天哪,我怎么这么倒霉,难道我今后就要在这个女暴龙的专制统治下学习吗,我会疯掉的!神讷,救救我吧!”

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个星期,除了迫于**威,一直要帮女暴龙做作业之外,倒也没有遇到其他的恐怖迫害。渐渐地,徐家汇也发现女暴龙是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你不招惹她,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打你,当然,如果你一直叽叽呱呱地吵闹的话,在下一刻她肯定就会操起一本书砸过去。

所以,这样一来,高一二班的自习纪律变得出奇地好。出于这一点,徐家汇曾经也非常敏感地怀疑过,这女暴龙会不会就是他们班主任张老师专程请来整顿纪律的纪律委员。在此,需要补充的是,有鉴于女暴龙的砸人习惯,徐家汇也养成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良好的习惯,那就是除了自己手里正在看的书和正在写的笔之外,绝不在桌上放置其他无关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