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渭南周边的县,光临渭区挺小的,不到半个小时,车便停在了沋河水库的堤坝上,我下了车,有点不敢置信眼前所看到的。

我记得三年前离开渭南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被开发,就是一个大水库,那时候水还很清,现在看着有点发绿,我们上学那会春游经常来这里。

现在堤坝下面却被开发出一块方形的度假村,度假村还处于半开放状态,能看出还没什么人,度假村抱山环水,风水看着不错,但是煞风景的是在上山路的半坡里建了一座陵园。

一股冷风从水库里吹过来,我感到一阵寒意,不觉缩了缩脖子,但是转念一想,已经五月末了,怎么还会这么冷呢?

李海桥带着我往度假村走去,因为度假村的路还没有修好,奥迪轿车的底盘低走不了,司机便将车停在堤坝上,从后备箱里拿出我的箱子和笔记本,跟在我们后面。

这里原来就是农村,不过现在被统一规划了,开发商将这里的住宅区统一盖成红顶白墙的二层平房,因为农民没有田地了,在这里也住不成了,将这里分给他们的房子大部分都卖出去,或者租出去了。

李海桥见我有点发愣,便打破沉默的气氛,笑着说,这里还在开发,不过等开发好了,一定很热闹的,当时开发的时候,打的口号就是富人的后花园。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口号真恶俗,不知道是哪个脑残想的。

我们一直走到度假村最里面的一条街,那里靠近山脚下,还没开发,但是房子已经统一盖好了,红瓦白墙的,还挺好看。

每个二层平房都是独立的,带个小院子,相隔十多米远,看着有点小别墅的意思。

李海桥在最里面的一栋房子前停了下来,然后对我说,我们进去办手续吧。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只见李海桥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将复古式的铁栅门打开了。

李海桥带着我走了进去,因为天还不是很亮,我也没在院子多看,直接跟李海桥进了一楼客厅。

客厅有六十多个平方,左右各有两个居室,正对面是室内楼梯,直通二楼。

李海桥见我站在客厅不动,笑着说,“张先生,这房子里面还没有家具,我们就在这办手续吧。”

我耸了耸肩,悉听尊便。

李海桥从手中的皮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然后递给我,笑着说,这是遗嘱签认文件,在签认之前,按照遗嘱的约定还要做一件事情。

我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询问。

李海桥蹲在地上,然后从皮包里掏出六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一一摆在地上。

我好奇地蹲在地上,向那些东西看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很熟悉,却一时半会叫不上名字。

这是六个陶埙,是张怀真老先生收藏的古董,遗嘱中约定,张先生必须将自己的血滴在这六个陶埙上,这栋房子才能给你,签认才算完成。

原来是陶埙,我笑着点了点头,我小时候还会吹着玩意呢,这些陶埙很小,只有鸡蛋大,我拾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分量挺重,不过我拿近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我问,这陶埙上的六个音孔怎么都被这小黄纸条封住啦?

这些东西张老先生委托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清楚。李海桥看着我,请问张先生可以开始滴血了吗?

真的要滴血吗?我怎么感觉这么怪呢,到底是哪里怪,却说不上来。

我看了看李海桥,李海桥对我笑了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除了职业的微笑。

看来凡事都要付出点代价,不过撒点血,得一栋房子,这种好事情确实挺**的。

不管了,我狠了狠心,对李海桥点了点头,李海桥会意,从包里拿出一柄锋利的水果刀。

我闭着眼,把大拇指头割了一个口子,然后把血抹在六个陶埙上。

李海桥站了起来,对我笑道,张先生,你可以翻翻遗嘱文件,如果觉得没有问题了,就请在最后一页的填空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我把指头在嘴里允了允,见不流血了,就拾起文件,然后翻了起来。

太坑爹了,这文件上全是英文,除了数字和标点符号外,我一个字都不认识,连我二爷爷的签名都是英文,我就日了。

我满头黑线地看着李海桥,强忍着被羞辱的怒火,问他,你是不是可以向我解释一下这房子的来历。

李海桥笑道,张老先生早年曾在这村里住过十年,这块地皮便是他的,作为被开发后的赔偿,开发商将这栋房子交给了张老先生。

我二爷爷在这里住过?我心情有点小激动,忙问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知道关于我二爷爷的什么事情?

李海桥摇了摇头,除了这处房产,我对张老先生过去的事情再无了解。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在最后一页签认。

我见问不出来啥,也就不问了,将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拿着麦克笔在填空处写上张笑两个大字。

人多少有点自恋,我也一样,签了名,还要自我欣赏一下笔法。

不过这一欣赏,却被我看出了一点点问题,因为我爷爷签名的下面签着日期,那日期是这样写的:July 15,1985。

我知道英文的日期排序是月日年。所以我虽然不知道July是几月,但我知道签名的时间却是1985年。

这让我很震惊,1985年是大爷爷去世的那一年,同一年二爷爷去了美国,而我是1987才生出来。

等于说我还没生出来,已经成了这封遗嘱的继承人。

李海桥见我愣神,便从我手中将文件抽走,装进皮包里,对我笑道,遗嘱签认已经完成,这是这栋房子所有门上的钥匙,现在交给你了。再见,张先生。

我的脑袋空洞洞的,一连串的疑问,让我有些晕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从李海桥手中接过钥匙然后送他们出门的。

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吹着晨风,看着太阳缓缓升起。

就这么简单,虽然疑问重重,但就这么简单便得到了一栋房子,这么一想,我的心情渐渐有些好转。

我这人有个习惯,或者说强迫症。

我住的地方,大门必须关严实,而且是反锁好,所有的窗户必须安装蓝色的窗帘,而且要半掩着。

所以我将这栋房子一楼二楼全部数了数,一楼四个房间,二楼三个房间,一共七间七个窗户。

我已决定将二楼左面的房子当我的居室,所以我把笔记本和旅行箱还有那六个陶埙全部搬进了那个房子后,我揣着钱包便出门了,准备去市区购置些家具和窗帘。

我将铁栅门锁好,然后点了颗烟,深深吸了一口,心里想着,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过漂泊的生活,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这一切我都要感谢我二爷爷,希望他老人家能在天堂一家人团聚。

离开前,我特意看了下镶嵌在墙墩上的门牌号:YH-4415。我心中默记了一下,因为从此以后,这个号码就代表我家。

我走在村里的路上,来来往往最多的是带着红色安全帽的建筑工人,还有远处轰鸣作响的工程车辆。

走出度假村,我沿着沋河大坝走到公路上,挡了一辆出租车,便向市区最大的家具城驶去。

我卡里面的存款只有三万多,一套卧室家具、厕所家具和厨房器具再加上七张蓝色的窗帘就花了两万多,所以其他东西我都省下了。

大家具城有个好处就是免费派车,送货到家,所以我连出租车都省下了。

两个搬运工坐在卡车后面,我坐在副驾驶上,路上司机问我在哪住着,我说在沋河开发区的度假村。

那司机又问是不是长住?

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点了颗烟递给他,我又给自己点了颗。

司机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要不要装网线?

那度假村电线都走不全,还走网线,我好奇问他,哥们你有办法?

他笑着的很豪爽,从陵园走一根呗,简单很。

陵园?为什么一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呢。不过有网总比没网好,我还是答应了。

开放商还是很厚道的,赔的这栋房子是经过简装的,客厅地面和厕所贴的是瓷砖,其他房子都铺着地板,墙面全部粉刷,水电都走好了。

当我们把卧室、厕所、厨房、窗帘和网线装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因为我看见度假村开发完成的那两条街里有饭店,所以我一再挽留他们三人去吃个饭,但是他们拒绝了,说老板给他们发着工资,不让我破费。

家乡人就是家乡人,我感到很欣慰。

他们走的时候我还是硬塞了他们三包长白山烟。

搞完这些,我已经累得实在不想动了,说不想动,又不想睡觉。

一个人坐在空****的家里,确实很无聊,所以我拿着钱包去饭店吃了个饭,洗了个澡,折腾完这些,11点半才回来。

回到家里,神经却异常的亢奋,于是我把笔记本拿出来,插上网线。

笔记本是IBM的,呵呵,不过是07年的老古董了,是我工作第一年花了两千元在二手市场淘的,虽然配置很低,但是上网冲浪看个电影还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