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灯红酒绿的酒吧一条街。

夜幕下,路鹤里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真丝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处, 胸前的V字开口松松地垂下来, 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整个人慵懒地斜倚在车门上,一句话都不用说, 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霓虹灯在真丝衬衫的布料上流动着炫目的色彩, 吸引了不少虎视眈眈的目光。他刚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旁边就有一个胆大的凑上来,点着了打火机, 殷勤地送到他嘴边。

路鹤里微微低了低头, 脖颈的线条弯成一个矜持的弧度,就着他手里的火点上烟,然后右边嘴角稍稍一勾,挑了挑眉毛, 是「谢谢」的意思。

这一低头,一挑眉, 那陌生男人直接看呆了。

江焕静静地坐在出租车里, 透过车窗盯着路边的两个身影,拳头松了又紧。

“给, 发票。”出租车司机从前座转过头来, 叫了两次,江焕才如梦初醒, 接过发票和找零, 推门下车。

他走到路鹤里身后的时候, 正听到那陌生人不怀好意地问:“帅哥, 一个人吗?”

“不是。”

路鹤里还没说话,肩膀突然被人往后一扳,就见江焕一步跨上前,宽大的肩膀像座小山一样挡在他前面,冷冷道。

那口气非常不善,目光冰冷雪亮,像刀锋一般劈下来,甚至已经有攻击性满满的雪松味Alpha信息素压制过来。那陌生人打量了一下江焕,一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悻悻地转身,眼神还恋恋不舍地停留在路鹤里身上。

路鹤里嘴角一勾,在江焕肩侧探出半个脑袋,用夹着烟的手冲他打了个小幅度的飞吻。那人直接晃了神,差点一头撞到树上。

路鹤里噗嗤一笑,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又吸了一口指尖的烟。江焕莫名地火气上涌,冷冷道:“我们是来夜店便衣侦查的。”

不是让你来招蜂引蝶的。

“你还知道这是夜店。”路鹤里懒懒地吐了个烟圈,用一根指头挑了挑江焕的衬衫扣子,嫌弃道,“你看看你穿成这样,再板着个死人脸,哪里像来夜店玩的?倒像是来扫黄的。”

江焕跟平时一样,穿着整齐挺括的白衬衫,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冰山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性冷淡」,笔直笔直地站在夜店门口,满身正气,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如果不是来扫黄的,八成也是来检查营业许可证的。

江焕抿了抿嘴,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再看看周围的红男绿女,确实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来来,哥教你。”路鹤里抿了一口烟,勾勾手指,“扣子解开。”

江焕一脸逼良为娼的不情愿,内心挣扎了半天,才在路鹤里的眼神威逼下,抬手解开了第一颗衬衫扣子。路鹤里不耐烦地抬抬下巴,江焕又勉强解开了第二颗。

“草,磨叽。”路鹤里把烟叼在嘴里,探过身子,修长冷白的手指攥住他的领口,直接上手哗啦一撕。

“啪嗒、啪嗒”,江焕的衬衫被他一连扯掉了三颗扣子,落在地上到处乱蹦。本来禁欲系满满的白衬衫被凌乱地扯开,直接敞到了胸腹处,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肌,颇有一种高岭之花跳下神坛的冲突感。

江焕就像被当街扒了衣服的良家女子,差点上手给路鹤里一个耳光。

“行了。”路鹤里吐了一口烟,满意地扬扬眉毛。

江焕紧紧咬着牙,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瞪着他。路鹤里心里偷笑,故意逗弄着江焕,向下压着手:“Relax,relax。你这样杀气腾腾的进去,嫌疑人五秒内都跑光了。来,眉毛展开,笑。”

江焕恼羞成怒,英俊的五官都要扭曲成麻花了,路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指手画脚:“哎对,嘴巴扬起来,笑一个……有你这么出现场的吗?给我笑!”

江焕在路鹤里的**威之下,委屈地咧了咧嘴角。

“行吧。”路鹤里掐灭烟头,懒懒地勾手,“跟着我。”

夜店的沉重的大门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而来,强劲的鼓点就像一下下砸在后脑勺上似的,震得人耳膜都在痛。舞池内彩灯闪烁,卡座里觥筹交错,炫目的灯光刺的人眼都睁不开,只能模糊看见满世界的群魔乱舞。

路鹤里像换了个人似的,骨子里那种属于刑警的干练气质不翼而飞,带着一身浪**子的风流气息,自如地从摇头晃脑的人群中间穿过去,还随着音乐的鼓点,松松地摇晃着肩膀。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用不着刻意勾人,在迷蒙光影中自然而然地顾盼生情。他身形清瘦,一扭起来,劲痩的腰肢线条便在宽大的真丝衬衫下若隐若现,立刻吸引了不少如狼似虎的目光。

江焕大脑都要充血了,眼睛盯着路鹤里的背影,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魂儿,机械地挪动着双腿。跟着路鹤里穿过人群的时候,时不时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咸猪手抓一把大腿,摸一下肱二头肌。要不是路鹤里一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闹事,他早就一把掰折那些不知死活的愚蠢手指了。

更要命的是,那个人穿着贴身的真丝衬衫,肩胛骨的形状都清晰可见,露出一小片冷白色的脖颈,锁骨随着身体的扭动摩擦着真丝衬衫的领口,就这样在他前面两步远的地方,随着音乐慵懒地摇摆着。每扭一下,江焕的太阳穴就跟着突突跳一下,全身的血都朝大脑涌了过去。

江焕再也受不了,上去一把拉住路鹤里的胳膊,把他拖到了一个卡座里,猛地扔在皮沙发上,然后自己咬着牙往旁边一坐,手臂上青筋暴凸,心率直达180,心电仪见了都要不要命地报警。

他觉得再让路鹤里这么扭下去,他的大脑血管就要爆裂了。

“卧槽。”路鹤里冷不防被人提起来扔进了沙发,一脸懵逼,在混杂喧闹的环境里,不得不贴近了他的耳朵大声喊,“你也太入戏了,这是要演霸王硬上弓?经过老子同意了吗?”

热气一下一下喷在耳际,暧昧的灯光在眼前忽明忽灭,江焕急促地喘着粗气,喉结上下狠狠一滑。

要不是指甲死死地掐进大腿里,疼痛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险些就要把这人按倒在沙发,不要命地吻上去。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想把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撕下来,然后把这人严严实实地兜头裹住,连一寸皮肤、一节骨骼,都不能让旁边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侵犯到分毫。

谁的眼珠子敢往路鹤里的身上转一下,他就想冲上去把人脖子扭断。

江焕用杀人目光扫视全场时,路鹤里还以为他的暴躁是由于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他拍拍江焕的肩膀,在震天的音乐声中提高了音量:“能不能专业点?你一个Alpha还怕被人占便宜啊?”

江焕一双赤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副随时要跳起来暴走的样子。

路鹤里「嘶」了一声,不自觉地向旁边挪开了半米,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行行行,不勉强你了,你在这待着,我去。”

“你去哪?”江焕厉声问。

路鹤里从兜里夹出那张VIP会员卡,在江焕眼前晃了晃,又朝吧台努了努嘴,看来是打算去吧台试探一下。

江焕瞥了一眼,从卡座到吧台这一路,起码有二十双眼睛在盯着路鹤里,他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路鹤里没等他答话,已经从沙发里站起来,随手拎了一下衬衫的肩线,眼神瞬间换上了一派朦胧涣散,仿佛喝醉了酒的样子,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吧台走。

江焕的手指把西装裤都抓皱了。

舞池里男男女女摩肩擦踵,耳鬓厮磨,但在江焕眼里,整个世界都黯淡下去,变成了黑白色,只有那个清瘦的背影站在追光中,孤独又慵懒地穿过喧嚣,一步步地走向吧台,然后斜斜地倚了上去。

路鹤里伸手打了个响指,调酒师立刻过来,递过一张酒水单。那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酒单,微微侧头和酒保交谈着什么。他的皮肤在摇曳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嘴角似乎浮起一丝笑意,冲酒保挑了挑眉。

他刚往吧台边一坐,身边已经围上了两三个人,殷勤地跟他搭着话。江焕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远远地看到,那些恶心的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劲儿地往路鹤里身边凑。

路鹤里从酒保手里接过一杯血红的鸡尾酒,手腕转动,杯身轻轻一晃,漫不经心地啄了一下凑上了来的酒杯。

被他碰了杯的男人顿时喜笑颜开,拉过凳子往他身边蹭,路鹤里也不拒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那人说着话,时不时地低头,浅啜一口自己杯里的酒。

过了没一会儿,江焕看到路鹤里的手伸进了裤兜,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夹出一张金色的会员卡,在酒保面前晃了晃,然后轻轻拍在了吧台上。

来了。江焕心神一凛,虽然隔着十几米远,仍然不自觉地绷紧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那人的嘴唇轻轻开合,看口型,说的似乎是——“有人给了我一张卡,能在这存酒吗?”

江焕的心脏骤然收紧。直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才在粗暴的咒骂声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目光只顾追随着那个人,脚下已经不知不觉地朝吧台走出了快一半的距离。

“啪!哗啦——”吧台的方向突然一阵躁动。江焕一震,倏地抬头,顾不得暴不暴露的,猛地扒开眼前的人,向吧台的方向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