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日熔金(九)

从外边看时,那座通天塔并不大,进来之后,则感觉又不同,通天塔仿佛是一个小世界一般。

卢瑟化成的光芒从塔中一闪而过,他有过一次经过通天塔的经验,因此很快便到了塔的最顶层,他感觉得到,兰萍就在这里等着他。

顶层是处光彩夺目的空间,与卢瑟在水龙星见到的神裔通天塔不一样,这里装饰得极尽奢华之能事。卢瑟目光在周围一转,然后落在侧卧在中间的一张粉色大**的人身上。

若只从表面上看,这女子只是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如桃花目如春水,每一个表情都是含羞带怯,让人生出一股征服的欲望。卢瑟却知道,这个女子已经三千多岁,是真正老祖母级的人物了。

“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后生。”兰萍吃吃一笑,眼波流转:“你只是真阶,竟然已经掌握了界的奥秘!”

这怕是第一个只从外表便看出卢瑟掌握界的奥秘的人了,一般的神人,都发觉不了这一点。卢瑟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却没有盯着兰萍看,而是饶有兴趣地注意着周围的装饰。

那些瑰丽的装饰,连在一起,让卢瑟心中生出某种猜想。

“放着眼前妙人儿不瞧,却去瞧墙上的俗物,小郎君,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啊。”兰萍又是笑道。

“我对老太婆没有兴趣。”卢瑟平静地回答。

须知天下女子,无有不伤感时间流逝者,对于自己的年老,都是满心禁忌,最不愿人提起,哪怕外表还是青春年华,亦是如此,而这兰萍,也不例外。因此,听了卢瑟之语后,她面色一变,从侧卧之姿坐起,当她坐起时,因为衣衫宽大,便露出胸前如雪肌肤和那一抹淡淡的阴影,她嗔道:“你瞧人家哪儿象是老太婆了?”

“原来如此!”卢瑟的注意力仍然在那墙壁装饰上,对她的言行只作不知,突然握拳大叫道:“难怪你能成为三千年的老太婆,原来是因为这个!”

塔壁上的那些华丽装饰并不仅仅是装饰,更重要的是,它还拥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卢瑟可以感觉到,它将天地灵气吸纳之后,转为那种奇妙的力量,从而使得塔中的时间流逝放慢,大约是五比一的放慢比例,换言之,外界三千年,里面六百年,兰萍进入真阶之后,寿元可达千年,六百年只是她寿元的一大半。

而且现在,兰萍分明已经接近神人,或许她就在等待机会,一举破关,踏入神人之境。难怪她不肯在塔外见人,借助于这座通天塔的防御力量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不愿意进入正常的时间流逝之中。

“呵呵,没想到你还有些见识,难怪能成为我万香殿的心腹之患。”兰萍听得他的话语之后,略略露出吃惊之色,然后收敛起媚态:“功德体啊,功德体……”

卢瑟这才正视她,目光炯炯:“那又如何?”

“小郎君可知否,我离神人之境只差一个机缘,而身怀功德体的你,便是我的机缘。”兰萍吃吃一笑,面上的媚色再现:“只要我二人合籍双修,借助你的功德体,我便可以破关入神,到那时,你也可以同我一起进入神人之境,虚空之大,任你我横行,便是你一向想要力挽天倾的,也未必不可能哦。”

对于自己功德体的事情,卢瑟都要忘记了,想起当初万香殿便是有人瞧上了自己的功德体,所以双方矛盾变得不可收拾,卢瑟不免有些感慨。他大笑着摇头:“兰萍,我已经说过,我对老太婆没有兴趣!”

“人家……哪里象老太婆了?”

听得他这话,兰萍站了起来,她衣衫宽大,竟然就随着站起而向下滑落,在滑到腰间时,她才佯作娇羞地用手抓着,饶是如此,她身上已经是玲珑尽显,妙处毕现了。

卢瑟吃惊地看着这一幕,眼睛直直盯在她的腹部。

卢瑟的神情让兰萍非常欢喜,她对于自己的魅力极有信心,因此,她微微一扭,让卢瑟看得更加清楚,樱唇微张,发出若有若无的娇吟:“小郎君……”

卢瑟的目光确实停在她的腹部,只不过,他看的却不是某处关键位置,而是她腹部的那个隐约的花纹。

“通天印!”

在兰萍最私秘之处,竟然是通天印!

又一个天选者!

几个念头飞了起来,卢瑟抬起眼,与兰萍目光相对,抿着嘴,冰冷地笑了笑。

随着这一笑,原来浸满整个塔顶的粉红旖旎之气氛,**然无存。兰萍自知**失败,便将衣衫又罩好来,面色也满是寒霜。

她心中也有些奇怪,自己今日不知为何,见着这个男子就想去引诱他。

“这座通天塔是你从何得来的?”卢瑟一字一句地道。

通天塔三字让兰萍面上的寒霜变成了震惊,对于兰萍来说,这是她最大的秘密,莫说陈抟这样的当年旧交,就是自己的那些徒子徒孙们,也很少有见到过的,这一次若不是卢瑟实在难缠,她也不会将通天塔显露出来。

“你……你是谁?”兰萍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通天塔?”

“我不但知道通天塔,我还知道,你是天选者!”卢瑟向前迈出一步,又是一声喝斥:“兰萍,你让我很是惊讶啊!”

或许是遇到吃惊的事情太多了,兰萍已经见怪不怪,她坐回**,眼睛紧紧盯着卢瑟,面露激赏:“不错不错,我听说你去了宇宙虚空五年,看来这些都是你在宇宙虚空中得知的了。”

“这也难怪,宇宙虚空中,天选者虽然不多,可总有那么一些。只不过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想出去,本来我还想与你合籍双修,现在看来,只有生吞你的功德体了……”

听了她的话,卢瑟眯着眼:“如何生吞法?把我煮熟了吃么?”

“那样哪里能得到功德体,功德体除了你,便只有你之子嗣才可以承续,我要先为你怀上一个孩子,然后将孩子炼化于体内,唯有如此,才能夺你功德于己身。”兰萍说起这个来,却是面不改色,仿佛谈的只不过是喝杯茶那样简单的事情。

“呵!”

卢瑟干笑了声,对方果然掌握着通天塔与天选者的秘密,在水龙星时,自己因为被追杀,所以未能完整地得到这个秘密,现在,似乎是个机会。

“废话不多说了,动手解决问题吧。”卢瑟一语双关。

“哼哼,你虽然领悟了界,可是你难道不知,现在就在我的界之中么?”兰萍站了起来,她拖得极长的裙摆,如同水面一样漾起波纹,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仿佛隔着跳跃的火烟看着外界。

“你这也叫界?”卢瑟冷笑了一声:“借助通天塔之力,模拟出来的界罢了,面对真正的界时,它就象你外表的美丽一般,是一戮即穿的纸!”

他说完之后,轻轻一顿足,身上光明大放,光亮所照之处,那些扭曲的波纹全部凝固下来,象是被严寒冻住的水面,平滑而宁静。

“火!”

卢瑟念出一字真言,顿时火焰万丈,在他周围,烈焰飞腾,温度一瞬间变高了起来。

“这是你的界?”兰萍同样冷笑:“在这通天塔中,你能奈我何?”

无数条火舌混在一起,兰萍说话之时,这些火舌象条巨蟒,飞快地扑过去,似乎要舔舐兰萍娇艳的皮肤。然而就在火焰抵达兰萍的一瞬间,她的身体消失了。

“慢!慢!慢!”

兰萍连喝了三声,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法宝反而成了辅助手段,主要依靠自己的神通来做战,而施展神通时,往往只需一字或者数字的真言。因此,她连喝了三声慢字,她的界扩张到极限,在通天塔内,所有的时间都慢了下来,比之外边,要慢六倍!

而她自己,却未受影响。贴着那火蟒,她轻巧地走上前来,抵达卢瑟身前,抬起手,掌心光芒闪耀,击在卢瑟胸口之上。

卢瑟的反应同样也慢了六倍,或者说,在卢瑟的视觉之中,兰萍的速度快了六倍。那火蟒贴着她的身躯扑了个空,而她人却从一片火焰中带着残影飞扑到卢瑟面前!

在此前卢瑟遇到过的对手当中,以速度见长的也有,可是却从未有过谁能掌控时间的。

兰萍面上甚至浮起了笑容,虽然对方的火界极强,即使是她,也感觉到高温的炽热,但唯有掌握时间,才算是真正接触到这宇宙虚空最核心的奥妙。因此,这一战,她必胜!

然而,笑容在一瞬间便僵住了,因为凝聚了她全力的那一掌,并没有拍中卢瑟,虽然好象拍到了他的胸口,可就在将触未触的瞬间,卢瑟却从她掌前消失了。

“哼!”

望着瞬间换了位置的卢瑟,兰萍哼了一声:“你逃跑有什么意义,无法是让你的痛苦延续得更长些而已。来吧,乖,让姐姐好生疼你!”

她所说的话,在卢瑟耳中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尖锐噪音,因为对于卢瑟来说,就连她说话的速度,都快了六倍。卢瑟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虽然他的火焰之界还在不断灼烧着这座通天塔,但此塔不知由何物构成,短时间内,不可能在火焰之界中崩溃。

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他还必需与对方在这种极不公平的环境之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