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几人真是经纶手（三）
若不是在那座圣塔之中实在不宜闭关，卢瑟早就寻找地方去闭关了。
但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不错，神人虽然神通广大，可在这不能使用的地方，大伙都要靠两个拳头吃饭，他经过双灵淬炼的身躯，并不比神躯要弱，而他的力量，更是比起韩犁那样神人中的废物要强。
只是雅歌在身边，他不好乱动，而那个闻讷已经注意到他，他更不能轻易离开。
跟着这群人，穿过那满是鲜花的庭院，接下来进入的，则是一个布满水晶镜子的大厅。
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卢瑟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捏了捏雅歌的手，确认雅歌还在他身边，可是在四面八方的无数面镜子当中，就是看不到雅歌的倒影。
那些神人的倒影也看不到。
卢瑟心中一动，古神们无聊到了要在这里布置一座奇妙的镜厅的地步？
显然不是，这座镜厅，应该别有奇用才对，而这奇用，就与卢瑟只能看到自己的身影有关。
只看得到自己……
卢瑟霍然一动，心中隐隐有些明白。
他的修行之道与他特殊的体质有关，最初时是自己摸索着练习，后来得了辛兰的提示，突破后天与先天的关隘，从那之后，他就不停地从别人那儿汲取经验获得营养，甚至连他将模拟出来的“境”，变成实质上的境，也是参悟了辛兰、雅歌突破时的情形之后才成功的。
有太多的东西，唯独缺少自己的。
因此，在这里，他只看得到自己……
这座镜厅，无论它原本的作用是什么，至少对卢瑟来说，它起了一个指出条道路的作用。
“你看到了什么？”卢瑟向雅歌问道，这里不能用神念传声，因此只能对话了。
“我？看到镜子里有太阳，有溪流，还有大地，大地上开满了鲜花！”雅歌也盯着那些镜子，听得卢瑟问，便略带茫然地答道。
“唔。”卢瑟点了点头，雅歌的修为是他人为地提起来的，在积累上还有些不足，因此才会看到生机勃勃的大地吧。
果然，这些镜子，实际上是在指点人的修行。想想也是，以古神之能，他们要布一个大书房和大镜厅做什么，这天一宫的一切，其实只怕不是为他们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神裔中杰出之人准备。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进入镜厅的诸人都散开了。大约是对自己实力极度自信，那个闻讷也没有盯着他们，至于其余神人，要么是怕象韩犁一样碰得头碰血流，要么就是懒得关心身外之事，竟然没有一人关注他二人。
镜厅的布置还是与前辈的书房一样，只不过那些木架子被镜子取代了。卢瑟走着走着，想到书房边上会出现一间小的石室，他向这附近望去，果然看到一条小小的通道。
通道门同样是开着的，那里面应该也有一间石室吧。
卢瑟垂头微微思考，这座天一宫既然是为了帮助神裔突破，那么石室出现就不意外了，那应该是让有所领悟的人参悟自己领悟的地方，换言之，那里就是……
“我们进去看看。”
他象是随意地说了一句，拉着雅歌的手走进了那条小甬道。
在大书房里的时候，他虽然仔细观察了一遍石室，但并没有做其他事情。这次则不然，卢瑟看了许久之后，盘膝在石室正中间坐了下来。
雅歌很是好奇地东张西望，却没有看到特别之处，只是见着卢瑟身躯之下，石室的最中间，有着一副简单却寓意深远的图案。那是一个大圆，中间一道边浪线将之分开，一边为黑，另一边为白。
卢瑟盘膝坐下之后，轻轻闭上双眼，他放缓呼吸，让自己全身放松，片刻之后，他终于感觉到自己胸前一阵温暖。
在旁边的雅歌只看到卢瑟坐下之后，过了片刻，他身下的那副大圆图案开始放出光，一边为黑，另一边为白。
在这光柱之中，卢瑟面色忽明忽暗，雅歌看了，心中有些着慌，只觉得卢瑟似乎并不在他身边，而是置身于极为遥远的亿万里之外一般。
只见卢瑟睁开眼，然后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光柱顿消，卢瑟目中满是杀意，随手一指，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雅歌看得莫明其妙：“怎么了？”
卢瑟脸上的杀意顿消，失声笑了一句：“我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吧……”
原来他方才盘坐之后，便觉得一冷一热两道灵力从尾椎和天门注入体内，调动着他身体之中的灵力转动，他的神念也可以发出去，那一瞬间，他竟然又恢复了神通。他心中大喜，觉得这是杀灭那些神人的大好时机，起步便出来，但一出来之后又想到不对，试了一下，果然当他从那种状态中出来之后，身上的灵力又受到天一宫环境的影响。
这让他对自己方才的急切感到好笑了。
“哥哥，你想……”
“雅歌，你在这里盘膝坐下，看看有没有反应。”卢瑟道。
雅歌也盘膝坐下，可是过了许久，仍然没有那黑白二光出现，卢瑟皱了皱眉，为何他坐下就有，雅歌坐下就没有？
他再度盘坐，果然，片刻之后，他又感觉到那灵力涌来，他双目微睁，做了一个手势，雅歌先是一怔，然后明白他的意思，双掌与他双掌掌心相对。
“坐在我身上来。”卢瑟缓缓说道。
雅歌面上微微一红，卢瑟盘膝坐着，她如何坐到卢瑟身上去！
想了一想，她双腿环绕着卢瑟，以一个极暧昧的姿势盘坐在卢瑟双腿之上。才一坐定，她便感觉到一股无比充盈的灵力从卢瑟的双掌之中传入她的身体，而且她再看四周，竟然已经不在那天一宫内，而是在一片无限的虚空之中！
“通天塔……无论乎有通天塔印迹被称为天选者，原来是这个原因！”卢瑟的声音又传了来：“不要动，在这里是最纯粹的天地灵力，我们周围，全是宇宙之初才有的最纯粹的灵力！”
此地灵力之充沛，远远超过卢瑟与雅歌的想象，但同时，这些灵力只是从他们身体当中经过，却半点都留不下来。
二人静下心神，调运体内灵力，将之努力与周围的灵力融合。就在这个时候，卢瑟隐约觉得自己身体中“砰”一声，象是什么东西炸开一般。他微微一怔，然后元神出窍，便进入了通天幻境之中。
通天幻境内，那座通天塔已经被万道光华所笼罩，现在再没有当初的破败陈旧，而是流光异彩无比华丽。塔的基座，那灰漆漆的岩石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五色的岩石——五色神石成了通天塔的基座。
这还是聚齐五灵之后卢瑟第一次回到通天幻境呢。
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不在五色神石上，而是在于通天塔上，因为一道由纯粹的灵力组成的光柱，自从塔顶无法穿透的虚空中传来，贯入塔中，再从塔上传到连接着塔的五灵之内。
无数奇妙的符文在塔四周流转，看起来就象是无数的精灵在围绕着塔跳舞。空中传来天籁一般的声音，象是有人在虚无飘渺之中吟唱，又象是风吹过夜晚的松林。
“这……这里的灵力……”
陈抟与蓝采衣都沐浴在塔身反射出的灵光之下，他们的神情，是惊讶与狂喜交织。虽然通天幻境中有各种灵物供他们利用，但哪里比得上现在沐浴在一片最纯粹的灵光之中好！
卢瑟呆立许久，然后从通天幻境中出来，没有去打扰陈抟与蓝采衣。他现在有些明白了，通天幻境的最大作用，恐怕是一个“钥匙”，开启天一宫真正秘密的钥匙。
外边的那些神人们苦苦寻找古神的功法，最不知道最重要的功法就藏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如果也有通天幻境，只要在这石室中闭关调息，便可以感悟得到。
最初的时候，那些灵力对于卢瑟与雅歌来说只是匆匆过客，从原始星团之中传递到他们身上，又从他们身上回流到原始星团之中。但当卢瑟意识到自己体内的通天塔是关键之后，情形发生了变化，他有意识地将那些灵力引导到通天幻境之中，注入通天塔里，果然，随着他这样的行动，灵力虽然在半还是回流，但聚集在通天塔中的也越来越多了。
灵力在通天塔里再贯入生生玉髓、太虚熵火、若木、金源和五色神石之中，这五样灵宝将这些灵力转化成打上卢瑟烙印的灵力后，便充盈于通天幻境之内。整个通天幻境，仿佛起雾一般，先是一层淡淡的灵力气流，渐渐变成了一片岚霭，到了后来，甚至成了最纯洁的光芒。
一部分气流，被卢瑟导了出来，传到雅歌的身体当中。雅歌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气脉渐渐充盈，她甚至觉得自己象是在发胖。
时间对于他二人来说，仿佛是停止了。
灵力在疯狂地增长同时，也在不知不觉地萃炼着他们的身体，此时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卢瑟并不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给他这样还只是至阶的人修炼用的，而应该是让那些真阶巅峰之人在此寻求突破，从而打破人神屏障，进入神人境界的。他修为不足，若不是有五灵至宝，那些涌入通天幻境的灵力，便可以将他和通天幻境一起冲爆掉！
但卢瑟除了五灵之外，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无数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