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何妨吟啸且徐行(一)

此次长安之行距离卢瑟上回回到桑谷已经有一月之久,在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收获,又按照陈抟的指导,开始重新炼制自己的飞剑。材料他有,关键是工序,陈抟不算是专家,可总比他自己胡**索要强。在陈抟的指导下,他总算炼成一柄下品飞剑,那柄已经裂了缝的劣质杂牌飞剑就此退役。

“陛下实在想见你,当面聆听九郎治国之策,他很快便过来,九郎还请稍侯。”大约是午饭时分,卢瑟还在许府,许汜匆匆回来,他将卢瑟再次出现履行当初诺言的事情禀报给了李润民,李润民欣喜若狂,当初用了卢瑟之策,他才安然渡过危机并且乘势夺取帝位,对于卢瑟的能力,他现在几乎有些迷信了。因此,在得到许汜禀报之后,他立刻决定,既然卢瑟不方便去见他,那么他就来见卢瑟。

卢瑟愕然,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润民既是执意要见他,那便让他见吧,只不过不能以如今这面目出现。他心念一转,便又换成自己在地球上的面貌,对他来说不过是转身的事情,可瞧见许汜眼中却是骇然一震。

“你这……你这是?”

“我在修行人中颇有仇敌,不好以真面目见陛下,你记得与陛下说一声。”卢瑟缓缓道。

“那是自然。”许汜一笑:“只要不是三大宗门,九郎本不必忌惮,三大宗门必会护住九郎。”

“呵呵,修行界之事,许大人并不清楚,这世上总有人不买三大宗门的帐。”卢瑟道。

到了午时一刻左右,李润民终于到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群随侍,天子外出与当初闲散亲王外出毕竟不同。卢瑟没有出院门,而只是在正堂前迎接,让他意外的是,随侍地李润民身边的,还有四个修行者,看他们的修为,竟然都在贤阶巅峰。

“卢真人!”

见着卢瑟之后,李润民难掩心中喜悦,上前几步,一把便抓住卢瑟的手,得了许汜暗示,他没有直接称卢瑟“九郎”,而是用了“真人”这个对修行者的敬称。

见到陛下对于这个年轻的修行者如此尊敬,随侍的那四人都是面露古怪之色。他们是贤阶巅峰,自然用神念探过,卢瑟掩饰了自己的修为,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贤阶中层,根本不值一提。

“这几位乃是大内供奉的真人,这位展真人讳翼,来自东皇岛,这位骆真人讳泽,来自剑庐,这位陈真人讳崴,这位钱真人讳祖厚,都来自紫君山。三位真人,此乃朕微时所结识的奇人,只知姓卢,名讳么……”李润民亲自为众人做介绍,说到卢瑟名字时,他笑了笑,眼睛微微弯起:“朕也不知道。”

虽然是礼貌性的相互介绍,可从他的态度与言语中,众人都明白,他对卢瑟是礼貌中透着亲热,对于那四位修行者则是礼貌有余而亲近不足。那四人都是心中不悦,他们来到大唐长安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而是奉了宗门之命,名义上是辅佐大唐天子,实际上他们根本不干涉政务,只是表示自己对于大唐的支持态度。所以去年宗室内乱时,他们没有出手。

只要不是其余国家的修行者来袭,他们都懒得多事。

来长安坐镇可是个美差,不是三大宗门寄予厚望的弟子根本得不到,因为大唐宗室总是会将最好的东西献与他们,无论是对他们修行有所补益的灵药,还是炼器时可以用上的材料,只要地方官府收拢到的,总会献与他们。

因此,卢瑟的出现让他们很是不喜,如果天子将这个人也收为供奉,那就意味着原本他们三家分配的珍物就要再匀出一份来。

“卢道友,不知道友出自何门?”当先出来的是钱祖厚,他其貌不扬,但一双小眼睛里却光芒四射。

“不过是一介散修,比不得诸位出自高门。”卢瑟淡淡笑道。

听说他只是散修,那四人更是起了轻视之意,陈崴笑道:“卢道友以散修之身能到这贤阶中层,倒也算是天赋过人了,只不过道友未得名师指点,只怕修行当中走了不少弯路。道友可要小心,这滚滚红尘,极易侵扰向道之心,不如寻个深山野林,结个草庐茅舍,或者还有进入贤阶巅峰之时。”

卢瑟自然听得出他言语中讥嘲之意,别说他是散修,就算他出自中小宗门,这些大宗门出身的修行者又如何会看得起他,除非他能在修为上稳压住他们一头!

李润民心中有些不快,无论卢瑟出身如何,他尊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而这紫君门的二人却如此嚣张,分明是不将他这天子放在眼中。他是个极隐忍的性子,因此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出来圆场:“诸位真人都是修道者,唯有朕是俗人,若是诸位谈这修行之事,朕就只能在一旁干看了……朕与卢真人多年不见,有些话要对他说,几位供奉还请入内用茶吧。”

虽然这几个都是贤阶巅峰的修行者,对于世俗的帝王并不用太过尊敬,可李润民的吩咐他们还是得执行,因此四人将一肚子怪话收了回去,进了客厅之中。

“朕听闻卢真人有些麻烦,故此带了他们四人来,原是想让卢真人结识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也好有所帮助,结果适得其反了。”李润民与卢瑟二人并肩前行,到了许汜家的侧园,这才苦笑着道。

他是一片好意,卢瑟自然清楚,只不过这世上一片好意结果办出错事的事情实在太多。卢瑟笑了笑:“为避人耳目,只能用这副相貌与陛下相见,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若非九郎,朕性命在不在尚有疑问,何况是这帝位?”李润民哈哈一笑,对卢瑟的态度一如当初,他扬了扬眉,将方才的不快抛开,露出义气风发的神情:“当初我与九郎有约,得帝位后九郎出山辅佐予我,如今是九郎履行诺言之时了!九郎才具,宰相之职也不算过,但九郎年轻,又未经科举,我有意另设内阁大学士一职,由九郎担当,九郎意下如何?”

他又是一番好意,只不过这番好意卢瑟却不能领用,身为修行者,他追求的不是普通人的荣华富贵。见卢瑟拒绝,李润民情知不能勉强,只能惋惜地一叹。

“朕看了九郎给朕的治国方略,朕有一个疑问,那些修行者的法门,普通人真能用么?”李润民乃是雄主,收拾好心情之后,立刻转到了国事上来。

“可以,普通人并非没有天赋,修行者哪个不是普通人出身?只不过当他们成为修行者之后,便故意提高入门门槛,一来物以稀为贵,修行者数量太多便会太滥,失去其超然的地位;二来则是关系到切身利益,在他们看来世上有助于修行者的资源有限,若是人人都修行那便会分薄他们的利益。如今修行者傲视普通人,说穿了无非便是垄断罢了,当年世族垄断朝政,故此可以傲视寒门小民,但科举一开,世族垄断地位被破,于是天下英雄数倍于前,我之方略,不过类此。”

“九郎所言甚是,只不过修行者会允许朕破此垄断么?”李润民有些怀疑地道:“若是为此,朕成修行者之公敌,那朕之社稷岂能长久?”

“陛下所虑我已想到,故此选择的突破之处乃是修行者并不重视的符纹法阵。”卢瑟笑了起来,虽然李润民很信任他,但卢瑟始终没有忘记,李润民首先是一位皇帝,然后才与他是亦友亦徒的关系。如果出卖他卢瑟可以为李润民换取全天下修行宗门的支持,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卢瑟卖出去。他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这符纹法阵无需元神灵力驱使,普通人也可以勾勒出来,修行宗门对此并不重视。若是将符纹法阵交由普通人来制做,反倒可以与修行者形成某种互惠,比如说,那些大宗门在训练弟子时需要耗费大量符纹法阵,以前都是宗门自己做的,如今却可以从大唐作坊中购买,这便可省下大量的人力。”

“朕见九郎在方略中说,符纹法阵诸多妙用,如今尚未发掘得出,九郎与朕说说,究竟有哪些妙用?”李润民又道。

这个问题就大了,事实上,符纹法阵类似于地球上的物理学,真正运用起来,可以改变生活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卢瑟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军事上讲起,这位大唐天子对于征伐他国以扩张疆域,显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兴趣。

“第一妙用便在于强军,陛下见了我托许汜转呈的符纹法枪吧,普通人能使用,若是两百人携此武器,身上备用符纹足够,便是两千人围攻,也无奈其何。陛下能练出一支万人的部队,足以横扫天下,便是以骑射著称的北地诸国,遇着陛下这支大军,也唯有排队枪毙的下场!”

李润民精神果然一振,旋即握拳:“九郎所言极是。”

“第二妙用在于富国,大唐物产,不过有四,米、茶、丝绸与海盐罢了,论米之产量,比不得楚国,论茶与丝绸,又当不了吴越,海盐获利虽丰,蜀国的井盐亦与我平分秋色。但蜀国尚有精铁、楚国有明珠、吴越有铜,北地诸国,更是物产丰饶。既是没有自然物产足以富国,那么人工物产亦可,陛下宫中当有用符纹法阵制成的聚元灯,仅此一物,天下富人莫不想要,若是大唐能产此物,陛下国库何愁无钱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