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街上有着少量的行人,路边多是些挑着担子准备做生意的农商,在离集市不远的另一条街口处,却是有一家店昼夜不停的开放着,里面偶尔会传出些污言秽语或叫骂的声音。周边的百姓都知道这家店便是城中最为有名的赌坊,店主郑员外更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平日里连官差都要笑脸相迎,所以寻常百姓更少有在他这蓄意滋事的。

因为是大早,赌坊里的人并不是很多,很多人是玩了整宿的老主顾,赢了的还想试试手气,输了的则是急红了眼向左右熟悉的人借些银两以求翻本。

林二正是这些以求翻本中人的一个,他是附近酒楼的伙计,晚上酒楼打烊后便寻思来这里赌上一把碰碰运气,谁知刚开始还好,略有小赢,后来却是输意不断,手中的银两是一文不剩,虽说平日里也会这样,但今天却实在倒霉,当然,倒霉的绝不止他一人。

这倒不是赌坊里的人做了手脚,而是有一名身穿皂袍的老者把他们的银两都赢走了。

老者一身灰色的皂袍,嘴中叼着一只诺大的眼袋,眼睛挣得很大,仿佛眼前的东西令他很是兴奋,他面色红润,脸上没有褶皱,只是头发花白,留着几缕颇为长的胡须,嘴角总是带着笑意,像极了一个土财主。手中的麻袋却一刻都不闲着,不停的往里装着银子,还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这时赌坊的人大多都已经停止了手中的骰子,望向老者的钱袋的眼神有着不加掩饰的贪婪。

“咳咳,还是方才的规矩,这要有人能猜出老夫手中骰子的大小,那这里面的银子就是他的。”老者洪亮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

“林二哥,这老头是谁啊?”林二闻声回头一望,见一名十岁的孩童跻身进来,这孩子他也认得,是对面青楼的小厮青阳,俩人素日关系不错,又都是孤苦无依的孩子,所以便兄弟相称。但因酒楼夜晚打烊歇店,青楼却门庭若市,所以小青阳忙活了一夜,直到早上客人少走,这才有空前来一试身手,却看见许多人围着一张大桌,又听老者之言,好奇之下这才相问。

林二嘿笑道:“昨晚来的,也不知哪里来的老头,整整一夜也未曾见他输过,这赌坊里的钱到都叫他赢去了。”

青阳闻声望向那老者的麻袋,见鼓鼓囊囊的银两交织的声音,心里不禁痒痒。

林二素知青阳,便好言提醒道:“我劝你还是别打那钱袋的主意,看没看见,连小罗都在他的手里栽了。”

青阳闻言不自觉的望向那人,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的少年一副谁欠了他钱不还的样子,愤恨的望着老者,像是要将他吃掉一般。青阳认得,是赌坊的伙计小罗,为人聪明圆滑懂事,深得赌坊店主郑员外的夸赞,年纪轻轻更是可以坐镇赌坊,端的了得。

这时林二双眼一眯,倦意上头道:“酒楼要开店了,我得赶快回去帮忙,咱们晚上再见。”

说罢未待青阳反应过来,林二便急忙跑了出去,可谁知林二没等跑到门口,便撞上了一位身材肥胖穿戴富贵的中年人。

“哎哟,瞎了你的眼睛”随从们登时大怒,便欲上前把住林二。

哪知那肥胖中年人好像心有琐事,鄙夷的望了眼林二,连话都未说,便欲直往进去,随从们见主子无意刁难,心下大感无施手机会,便叫道:“还不向我家老爷赔礼,若撞坏了一点,十个你也赔不起。”

林二起身望了眼那中年男子,知道这人便是赌坊的郑员外,心下正愁该如何了解时,见他无意理会自己,赶忙躬身道歉道:“小的不知是郑员外到了,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了在下吧。”家丁见郑员外没有说话,便狗仗人势的道:“还不快滚。”

林二闻言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这时赌坊的人方回过神来,见郑员外进来,便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都知他是县太爷的小舅子,不愿沾染得罪,便都躲远些观望着。

青阳也心底厌烦这郑员外,见林二走了,也要转身离去,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郑员外用着嘶哑的声音叫喊道:“老头,这是我的地头。”

哪只老者回头望了一眼郑员外,从头瞧到尾,发出啧啧的感叹声,眼里还不禁的冒着红光,仿佛老鹰见到了兔子般兴奋。

老者客气的说道:“谁的地头不重要,赌一把?”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麻袋,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郑员外腰间的钱囊和玉佩。

郑员外早上手底下人来报有个老头赢走了赌坊里所有银子,生怕老者带钱走了,便急忙带着家丁赶来,即便有人撞到了他,也顾不得计较。

他被老者瞧得发慌,感觉自己如赤身脱体般在老头身前,少了些胆气,又想到这是在自己的赌坊,和被老者赢走的银两,便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赌可以,但规矩得本老爷定”

说罢,将麻袋里的银两倒在桌上,只见数百两的雪花白银发着诱人的光芒。

郑员外望着那桌上的银子,知道那是赌坊数月的积累,想到赌注虽大,但规则却是自己定的,更何况又是以赌起家,虽说多年不免生疏,但赌到底也是自己压箱底的手艺,于是便点头道:“本老爷自然不会差你的,这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价值二百两的玉佩,可够?”说罢便将玉佩和装着银票的钱袋放在桌上。

老这见到这些心下大喜道:“够了够了,不知员外要怎么赌?”

郑员外寻思片刻道:“简单,摇色子,但我们不比点数,我摇完后你猜点如何?”

老者不在乎的点头道:“那有何难。”

闻言,郑员外便派人拿了一副骰子过来,递给老者轻蔑道:“验验。”

老者摆了摆手,翘起二郎腿,不耐烦道:“活脱一个大姑娘,忒的墨迹。”

郑员外闻言心里暗怒,,思量道:“等我的赢回了银子再跟你计较不迟。”

只见郑员外拿起手中的骰子抛向天空,未待落下,手中筛筒应声而起,一个盘旋后接郑员外手中,摇了几下半天才放到桌上,在落下的刹那,郑员外看到三个六点直冲上方,与耳朵听到的声音不禁相同,心想当初起家的手段终未生疏。

郑员外眼见钱财快追回,说话也不轻狂了几分,大声道:“老头儿,请吧。”

老者挠了挠耳朵,看小拇指甲里的耳屎,用嘴一吹,似乎不满郑员外摇色子的时间,说道:“三个一,小。”

郑员外心中稍安,不确定的道:“三个一,小,你,你弄准了?”

原来郑员外赌徒出身,自小骰子便不离其手,但又心高气傲,总想着出人头地,所以平日里不喜小的字眼,摇色子也是能大则大,即使偶尔要小,也是二三参半,从不摇出点数尽皆是一的时候,虽知老者赌数颇精,但却更相信自己绝不可能摇出三个一小来,故而不确定的一问。

这时众人不知何时都靠拢过来,连青阳也挤进一个小脑袋望着筛筒,都满怀期待的望着筛筒。

见老者在言语,郑员外大声笑道:“看好了。”说罢拿起筛筒,可未待自己看时,旁边之人都发出一丝丝惊疑声,郑员外闻声一望,三个一成品字型漠然的在桌子上。

郑员外仿佛被扇了耳光一样尴尬的站在那里,脸上阴晴不定望着手中的筛筒,努力的回忆着刚才的环节,因为即使他不敢确定是三个六在上面,也敢保证决定有一枚筛子的一是实打实冲下的,更别提三个一同时在上了。

不知从何时期,老者又哼哼着拿起麻袋往回装银子,又将郑员外的玉佩和银票取出,小心的揣入怀中,之后,又心细的望了望桌子看看有没有银子遗漏,发现没有后又瞅了瞅方才郑员外装银子的钱囊,看了看那镶着金边的钱囊,不舍的道:“那钱囊虽说也能卖几两银子,但老夫不是贪心之人,就留给员外吧,今日多谢员外厚赠了。”说罢,背起麻袋起身就要离去。

这时郑员外回过神来,冲几个家丁使了一下颜色,家丁们会意,便出言叫道:“赢完了钱就要走,这是哪家的道理?”

老者闻言停下脚步,仍笑眯眯的:“这么说你们几个也想赌?”

方才说话的家丁闻言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时,猛然间听到一声巨响,只见刚才的老者仿佛变戏法一样的消失了,而原先老者停留的地面却站着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她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面部虽披着一层纱巾,却倍感妩媚质感。

郑员外刚懊恼输钱之事,这时见到了年轻女子立马将方才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去,见对方孤身一人,便心生毒计,跑过去道“老匹夫刚骗了我的钱就想走,你以为变成个姑娘我就不认得吗?”

年轻女子见郑员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欲与其纠缠,说道:“你认错人了”那声音却仿佛天籁,让人难以自拔。

却见郑员外道:“就算你不是那老儿,也跟他脱不了关系,看你多半是他的闺女,也罢,他骗了我的钱,就当是把你抵给我了。”说罢便欲上前拉扯。

女子怒道:“休得无礼。”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几个欲上手的家丁和郑员外一起应声倒地,昏了过去。其余的人一看失了主意,又不敢上前找女子的麻烦,只是站在原地,不敢离开。

女子喃喃道:“又让这老贼头跑了,也不知他来这小县城何事?说不得的找这个赌坊里的人问一问了。”

蒙纱女子环视了一周后,纤指一挥,众人看所指方向,竟是青阳。

众人见蒙纱女子纤指一挥,都不自觉的向所指方向望去,发现所指之人竟是青阳。

青阳见蒙纱女子一下子便将平日里横行霸道的郑员外打得昏迷不醒本也兴奋,但见女子指向自己,心里也不由自主的慌张的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女子看见噗嗤笑道:“我又不会打你,怕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罢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青阳见此,正不知该如何时,蒙纱女子对家丁喊道:“你家员外过几天便能醒了,且告诉他,如果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下次就不是躺**昏睡几天那么简单了。”

家丁们闻言常疏一口气,心想员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回去后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青阳见躺在地上的郑员外,心里大感舒畅,对蒙纱女子感觉也亲近了许多,见蒙纱女子在门外等她,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众人见青阳跟蒙纱女子出去,心里只恨不得回到娘亲肚子里再呆几年,竟不自觉的羡慕起青阳来。

转眼间天已经大亮,众赌徒们见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郑员外露着肚皮的躺在赌坊大堂,心中都是大感高兴,却没注意不知何时赌坊竟进来一人。

那人身披黑袍,脸色竟说不出来的狰狞恐怖,最可怕的是眼睛还散发着幽人的绿光,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暴起杀人一般。

赌徒们望向他竟心底冷颤,不自觉的发起哆嗦来。

说来也奇怪,那黑袍男子走道竟也不出声音,也是赌徒们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感到的冰冷气息,这才发觉有人进来。

剩余的家丁们望着自己的主子与‘同僚’们,心里默念道:“兄弟别怪我狠心了,如此一个身宽体胖的员外都不知道怎么弄回去,就更别提你们了,谁让你们的命没员外金贵呢。”心里嘀咕着就要将郑员外抬起。

但未等碰到郑员外,家丁们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正心想三伏天怎么会突然变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股冰寒刺骨的刺耳声。

“谁把他弄成这样的?”

家丁们转身望去,见一名样貌恐怖的黑袍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嘴角还隐约露出两道獠牙的光影。

正对着他的家丁闻言结巴道:“是、是一位年、年轻的蒙纱女、女子。”

那黑袍男子闻言没有做声,家丁正不知该怎样时,那黑袍男子突然左手一挥,只见刚才郑员外的钱囊竟飘了过来。

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惊奇的望着黑袍男子手中的钱囊,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妈呀,有鬼啊。”众人如遇提醒般纷纷往外跑去,就连郑府的家丁闻言也是逃命狂奔,只留得那刚才回话的家丁站在原地,这倒不是他还惦记主子,只是刚才回话之时双腿已经吓得发软,又因为黑袍男子又堵在了出门的方向,家丁苦命,也只有原地尴尬的站着。

黑袍男子见众人出去也不管,自顾自的嗅了嗅那钱袋,喃喃道;“老贼头的味道,他果然到了这里。”

思量片刻后冲家丁冰冷的问道:“这钱囊是谁的?”

家丁正祈祷满天神佛保佑的时候,见黑袍男子又问自己,哭丧着脸回道:“我、我们老、老爷的。”

黑袍男子不知事情原由,以为这便是那老贼头的,于是寒声问道:“你们老爷的?那为什么这钱袋有老贼头的气味?”

家丁见对方恼羞成怒,面露凶光,仿若要哭了般答道:“这、这真是我们老爷的。”

黑袍男子待要再问,只听哗啦哗啦的声音,他闻声望去,发现那家丁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可怜那家丁吓得尿了裤子,来不及遮掩,见黑袍男子望向自己,那家丁五内俱颤,扑通一声,竟又吓昏倒了。

黑袍男子见此哭笑不得的道:“麻烦了。”

说罢,俯身来到郑员外身前,左手拿着钱囊,右手直贴郑员外胸口,片刻后,轻咦一声,自语道:“紫气朝阳决,清霞派的人也到了。”

连绵不断的真气汇入郑员外的体内,冲击着他身体里的残余真气,半盏茶的功夫就已悠然转醒。

也是那蒙纱女子下手颇轻,见郑员外无修为在身,出手也就是略施薄惩,否则全力施展下,即使黑袍男子修为了得也不能这般轻易地化解紫气朝阳决。

郑员外模糊的双眼逐渐张开,但阳光刺的他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见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郑员外一阵不舒服,但终究是横行霸道惯了,一位当对方是家里派人就醒自己的,于是喊道:“看什么看,还不把我扶起来。”

黑袍男子闻言凶光一闪,依旧用着冰寒刺骨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留着你有用,你已经是一具死人了。”

郑员外闻言冷颤一下,心想碰到硬茬了,于是马上变脸赔笑道:“不知在下有什么可以为先生效劳的,只要先生吩咐,郑某万死不辞。”紧张之下竟将平日里听到的戏段子的台词说了出来。

黑袍男子不欲理他,问道:“原原本本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只要漏了一点,当心你的项上人头。”

郑员外心下紧张,虽说的结结巴巴,但也八九不离十的将于老者赌钱和被蒙纱女子打昏的事情说了出来。

黑袍男子闻言思索了半刻,往外走去。

郑员外松了口气,见自己养的家丁倒在身旁,于是起身踹了一脚,骂道:“一群不争气的狼崽子,平日里白白养活你们,一遇到事没一个顶用的,还不快起来。”

那家丁本也枯瘦,虽吓得昏了过去,但郑员外的体格几脚下去也是吃不消,刚刚吃痛醒来,竟见到了他一生难忘的一幕。

般劈向郑员外后脑,只见血液和脑经喷了那家丁一脸,那男子手掌却没有变化,连一滴血都未曾沾到,家丁见这一幕,又砰然倒地了。

其实也怪这郑员外倒霉,那黑袍男子本不欲杀他,想一走了之的,但偏偏黑袍男子刚走到门口,听见郑员外骂了声’狼崽子’。这才去而复返的下了杀手。

百年的修炼的修得人身,平日里最恨猎人,见到狩猎狼群的更是杀之而后快,他道行高深,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羞辱狼族,但只有惹怒了他,必是一场不死不休之战,郑员外虽无意冒犯,但无疑是冒犯了人家大忌,死了也只能说他自己倒霉罢了。

黑袍男子望了眼一片狼藉的赌坊,走了出去,隐约听见有人敢来的声音,虽都是些平民百姓,但他不愿声张,嗅了嗅手中的钱囊,御风出城了。

青阳独自一人走在回城的路上,感叹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那蒙纱女子见一赌坊的男人色眼相看的样子颇为不适,待看到青阳时这才找他问话。

可没等二人走出多远,就见街道的百姓争先恐后的望着蒙纱女子,甚至有人跪倒在地大叫仙女下凡。

蒙纱女子不欲声张,便御风带青阳出了城,来到了一所破庙。

那蒙纱女子所问的跟黑袍男子所闻无二,都是些有关‘老贼头’的事,青阳自然知无不言。

不仅温柔艳遇,如同身处仙境,而另一个却仿在地狱,还丢了性命。但青阳不知道,正是因为郑员外的丢了性命,从此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正当青阳快要走进城时,迎面突然跑来一名男子,拽住青阳道:“快跟我走。”

青阳抬头一看,竟是林二,惊异道:“林二哥,你怎么不在…”

未待青阳把话说完,林二已又拽着青阳往破庙方向走去。

黑袍男子走后,跑出去的赌徒和家丁马上报了官,县太爷听闻此事,马上派衙役赶到赌坊,可到了赌坊后衙役们都不敢进去,虽说他们平日里与郑员外关系不错,但都是酒肉朋友,谁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自己的那两手功夫欺负平常的小毛贼还可以,碰上了盗贼匪寇双腿都发软,更别提降魔捉妖了。

几人商议半天也没有个办法,又不敢草草了事,毕竟里头的县太爷的小舅子,如若不是有这般关系的话,几人早就在路边捉条狗说打回原形了。

无奈之下,几人凑了银子在城中找到了一名云游老道,请他开坛做法。

那老道虽说也是招摇撞骗,但比那几名衙役聪明多了,说做法要七七四十九天方可除妖。其实这老道也打着算盘,他也听闻了赌坊有妖怪的传闻,心想那么多天过去了妖怪不走也饿死了,到时候就可就差了事。

于是此事越闹越大,弄得满城风雨,林二本在酒楼干活,但酒楼的客人一听闻有赌坊有妖怪,竟都走了,掌柜的一见如此,便早早的打了烊。林二心系青阳,便也赶了过去。

正当老道盘算着如何装的再像一点时,赌坊内竟排出一个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人来。

道士以为真有妖怪,胆子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扔了手中的宝剑和符纸,头也不回的跑了。

四周人见这样,顿时争先恐后的跑开,林二本也害怕,但见到那爬出的‘妖怪’动作缓慢异常,于是状着胆子走了过去,低头一看时,竟是那倒霉的家丁。

众人救了家丁,但他明显惊吓过度什么也说不出来,衙役们见出来,料想里面已经没了妖怪,便进了赌坊,发现除了几个昏迷不醒的家丁外,便只有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那尸体赫然是郑员外的。

衙役们火速上报了县太爷,县太爷听闻小舅子死了也是兔死狐悲,正感伤心之时,郑员外的姐姐县太爷的妻子声声要为弟弟报仇,县太爷心道说的容易,那妖怪上哪找去,找到了谁有本事降他?但城中消息已经传开了,县太爷无奈,总要行动行动给百姓个说法,于是苦思冥想后竟然写到;“青楼小厮青阳勾结无名老汉,蒙纱女子,黑袍凶手诈骗钱财,合谋害死郑员外,命官差火速拿人,捉到几日问斩。”

林二听闻此事大惊,急忙跑到青楼,官差却早到一步,但却没有青阳踪影,于是满城挨家挨户的搜查拿人,林二知道青阳不在城内,便出了城想在青阳进城

前通知他,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青阳听了此事正不知如何时,林二带着他已经感到了城外的破庙。

却见破庙燃着汹汹的大火,破庙上空数道人影正激烈的打斗着。青阳向上望去,只见四道人影在上空正激烈的打斗着。

一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正和三名身穿蓝衣的少年打得不可开交,天空中剑芒交错,如暴雨般向黑袍男子攻去,可黑袍男子竟总能轻易地多开,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的样子。

那三名蓝衣少年见手段尽施也奈何不了对方是,反倒各自撤守,汇聚在了一起。

黑袍男子见三名蓝衣少年气喘吁吁的样子,倒也不追赶,嘲笑道:“怎么不打了,一水阁的水天一色决凌某还想讨教讨教呢。”

见黑袍男子嘲笑,三名少年也只能怨恨自己学习不精,原来他们是一水阁的二代弟子,日前随一水四圣中的厉涛行出山游历,沿途竟发现了正道三大宗门之一的清霞派的联络讯号,几人终还是少年心性,商量之下竟以患病为幌子中途调离了队伍,并且追踪到了破庙。

几人到了破庙见空无一人,正耐心的寻找看还有没有标记的时候,黑袍男子也赶了进来。

三名少年虽说平日里极少下山,但正道三大宗门岂是浪得虚名,一水阁的各脉长老对仙林的成名人物也是颇多唠叨。

几人当即认出黑袍男子便是万兽谷的白狼王凌毕华,急待离去时,凌毕华却早已认出了他们是一水阁的弟子,突然出手,几人修为倒也不弱,到底也能凭借所学与凌毕华过上几回合。只是时间久了,差距倒也显现了出来。

尽管三人占尽先机,招招抢攻,但白狼王成名近俩甲子,几个寻常的二代弟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只守不攻,好像只是不想几人离去一样。

这倒不是他修身养性想放过眼前的几人,只是他在等,等那个在赌坊里将郑员外打昏的清霞派女子。

小兄弟,终还是我连累了你。”声音如同天籁般悦耳动人。青阳回头望去,竟是那蒙纱女子。

“仙女姐姐,你怎么知道的?”青阳闻言心知是郑员外之事,于是问道。

“你走之后,我沿途又发现了老贼头的足迹,便追了过去,可不知为何他又周而复始的回到了城里,我进了城,满城风雨说早上那员外教人害了性命,官府也在拿你,于是便赶回来想救你,谁知道你又来破庙了。”

青阳听蒙纱女子回来就自己很是高兴,于是道:“对面的那人便是害了郑员外的人,仙女姐姐捉了他不就可以还我清白了吗。”

原来在青阳心中,蒙纱女子打败了城中最厉害的郑员外便是天下无敌的人了,谁也不是仙女姐姐的对手。

蒙砂女子苦笑道:“白狼王成名百年,岂是我可以力敌的,倒是那三名少年终还是不能不理。”

说罢竟直御风飞了出去。

白狼王早早便察觉到了下面有人,只是他自视甚高,性格又孤傲,平日里又绝不以大欺小,他知女子不会对一水阁的三名少年置之不理,固他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等蒙纱女子自行出来。“晚辈清霞派虞清眉,见过凌前辈”蒙纱女子微施一礼道。

凌毕华闻言一怔,待仔细看时,才发现尽管两人气息身材极为相似,但眼前的人,太年轻了。于是自语道:“我就知道不会是她,她怎么会出来见我。”

虞清眉静静的望着眼前这位面容恐怖的黑袍男子,不忍道:“家师时常提起前辈盛名,告诉清眉遇到前辈要以晚辈之礼相见。”

白狼王闻言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谁也没有听清的话,然后冲虞清眉道:“清霞派的小三清果然名不虚选,年纪轻轻可比那边的三位废物强多了。”

那三人见师门受辱,闻言怒道:“凌毕华,你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有种等我师傅来,定打得你跪地求饶。”

白狼王刚想回话,突然低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只见一名叼着烟袋的老者连滚带爬的从草丛里跑了出来,他模样甚是狼狈,手中却还死死的拽着一个麻袋,口里还不停的陪笑道;“休要动怒,休要动怒,咱们是老相识了。”

青阳扭头一看,赫然是凌毕华和虞清眉所追查的‘老贼头’。

不等老贼头收拾完身上的杂草,草丛里又接着的爬出一人来。

那人身上比起老贼头更显窘迫,衣着破烂,蓬头垢面,与老贼头唯一相同的便是手中也紧紧的抓住一物,拿东西全身发黑,青阳正看不出是什么宝物时,林二却勉强认出来了,竟是一个鸡腿。

凌毕华的望着下面的两个活宝,笑道:“杜千盗,荀千叹,躲躲藏藏这么多天,没想到你们竟然送上门来了。”

‘老贼头’杜千盗闻言不禁发苦,数月前他们‘偷摸抢骗’兄妹四人从在海外的一座无人洞府内盗出一幅不知名的仙图,可没等四人来得及参详,消息竟外泄了出去,于是仙林中谣言四起,有说他们得了绝世神兵,只要神器在手,天下间在无人敌;又有说他们得到了仙人的传承,仙图参透便可白日升仙。又有说他们打开了镇封魔君的封印,马上就要生灵涂炭的,反正是众说风云,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于是几人商议下便想来个釜底抽薪,仙林人素知老大杜千盗好赌,便以此设局,引人前来。几人为此更是大费周章的将宝物传的神乎其神,各门各派的人唯恐让其他人站了先机,先后都到了这座小县城。

杜千盗见如此便让四妹玉千面施展幻化之术‘天魔易形’变成他的样子调开各派追兵。

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几人以为奸计得逞时,却有一名不知名的中年男子识破了他们的伪装,几人一咬牙下便合围这名中年男子。

虽说‘偷摸抢骗’四人中除了老三风千下是武痴修为高超外,剩下几人修为都等不得大台面。但好歹是修行近百年的人物,自保也是绰绰有余。

可那名中年男子修为奇高,也不知他用的是哪派的功夫,竟将三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于是三人且战且退,最后被逼的风千下以命相搏,二人才有机会逃出升天。

可惜百密一疏,虞清眉心系青阳安危并没有去追玉千面,而白狼王以为赌坊现身的蒙纱女子是清霞派的清灵真人,也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追寻宝物的机会,而一水阁的三人则纯是误打误撞,无心之失,几人无心插柳下反倒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杜千盗望着前狼后虎的局面,也不禁没了主意,转眼望向荀千叹问道:“老二,怎么办?”

荀千叹怒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逃命还背着银子,你问银子去吧。”

杜千盗见荀千叹当着众人面呵斥自己,感觉老大没面子,于是也怒道:“好你个老乞丐,你手上的鸡腿逃命时可松了手?这还是用我银子买的呢。”

荀千叹闻言自觉理亏,于是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没准你问它真会有答案呢。”

空看你们在这演戏打哈哈,识相的话交出交出东西,否则就别怪凌某不客气了。”

“阁下好大的威风,我在这和他们斗了半天,阁下一句识相就像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就见一名中年人御风飞了过来,在他后面,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的大汉,那大汉浑身是血,面色苍白,手中的精钢铜棍也隐约的有着几丝裂纹,连御风都是颇为吃力,明显身负着极重的内伤‘偷摸’二人一见中年男子过来先是一惊,然后看到了后面的大汉,奋不顾身的飞了过去。

杜千盗更是将怀里的药丸盗出送入风千下口中,如果这时有云翳寺的和尚在此,定会失声喊出那药丸的名字,玉露雪参丸,云翳寺的疗伤圣药,有着起死回生,白谷生肉的奇效。

大风千下吞下玉露雪参丸后伤势稳定了下来,然后颇为惊惧望着对面的中年男子,然后又低不可闻的声音冲杜千盗说道:“大哥,东西咱们保不住了。”他本性痴愚,对修行一道最为执着,师兄妹几人中也是他天资最高,但只有他一人没有继承师傅传承,反观其他几人,或偷,或骗。或摸,都是一身的本事,惟独他不谙世事,鱼目脑袋,碰上喜欢的宝贝唯有强抢一说,久而久之。‘偷摸拐骗’变成了‘偷摸抢骗’。

以风千下好战的性格,说出此话极为的不易,可见对方超凡入圣般的修为是多么恐怖。

白狼王仔细的望着那中年人好久,怎么也联想不到仙林的成名人物谁能与他相关的,但见他把风千下打得如此狼狈,心知自己也绝非对手,于是客气道:“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凌毕华再次有礼了。”

那中年男子回敬道:“白狼王盛名在下也久有耳闻,今日一见实感名不虚传。”

狼王见他不欲报出名讳,也不在意,只是转而望向‘偷摸抢骗’,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清眉和三名一水阁的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青阳的身边,静静望着这一切。

那中年男子突然笑道:“也亏得你们从我府上盗走东西这么久,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风千下闻言怒道:“那洞府明明无人,至少闲置了百年,怎么会是你的?”

只听一声娇笑“可不是吗,北地的魔教什么时候搬家去了海里做王八,也不通知奴家一声,也好送些臭鱼烂虾,祝贺乔迁之喜啊。”

只听数十道飞剑蜂拥而至,一眼望去,有三四十人的样子,竟将破庙包围起来。

为首所谓老者国字脸,不怒自威,所穿衣服上绣着一个偌大的水字,竟好像是一水阁的人。

那中年男子双目冰寒的望着老者。

“厉涛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