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旧人来了

故事到了这儿,肯定会出现大转折。

袁满皱了皱眉:“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是。他一凯旋便被封为神武大将军,三朝内的第二位,一时风头堪与那位女将军相比。”

“那不是很好?一个是神武大将军,一个是女将军。多么的般配!”

陈清里摇头,轻叹:“那位女子在闺中待了四年,哪里知道外面时移世易?神武大将军在外征战多年,身边一直有个丫头照顾着,在战场上也与邻国的一位公主多次交手。”

袁满听到这儿就做了一些猜想。

“邻国败了之后,就将公主送来和亲。”

“想必那位公主很愿意。”

陈清里微笑:“是。大将军也是愿意的。”

袁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呢?”

“大将军不仅纳了公主,还将那个身边多年的丫头也纳了。一个丫头在苦寒的边关照顾他多年图的是什么?他不能不给,也给的起。”

袁满近乎有些漠然地问:“后来呢?”

“那个女子自然也听了消息,她是个很骄傲的人,派人送去半截断箭。”

“后来呢?”

“大将军将断箭送回,同时送去的还有聘礼以及聘书。”

“就这样?”

“是。”

袁满冷笑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他们成亲了?”

“是。”

“那个女将军嫁过去是什么身份?”

“贵妾。”

袁满冷笑不止:“所以九年感情,数年等待,换来的只是一个贵妾的身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很气愤,这不是一个听了让人觉得高兴的故事。

她捡起旁边的一颗石子,狠狠地朝水里扔了过去,顿时惊起几只飞鸟。扑腾扑腾声中,就听她幽幽地说:“就算那个女将军如愿嫁给他,想必也不复当年心境了吧。大将军枕畔的人并不只她一个。”

陈清里不说话。

袁满嘲讽地笑:“为什么就有那样多的女人情愿将感情系于等待,难道她们不知道等待可能是无休止的么?”

“若是满满,你会如何选择?”

她此刻满心气愤,哪里还注意到他的称呼。

她笑起来:“假设不成立,因为我不会等待一个人等得如此久。等待是一个美丽的无望的借口,不过是人无力时给自己的一种慰藉。若是他们真心相爱,当年就应该努力争取,而不是空待岁月蹉跎。若是明知道争取不了,那就尽早放手,免得误了彼此。”

陈清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若是真心相爱,争取不了只能等待又如何?”

袁满不说话。

许久,陈清里接着说道:“换了是我,若是相爱,必定不舍得她受半分伤害。”

袁满听着心里感伤:“等闲变却故人心。”

“那也许只是他们还不够相爱。世事为珉,从一开始,他们就未看清自己的心吧。”

未看清自己的心?袁满觉得有些心累,说句实话,自己爱周慈么,周慈真的爱自己么?他们当真能抛开世俗阻碍走在一起么?抛开了世俗,他们能幸福么?

袁满不再想下去:“其实这些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遇上一个我要为他等待的人。”

“我找了你许久。”身后突然传来周慈的声音。

袁满回过头,她和陈清里的手还握着。

她有种做贼被抓了现行的感觉,毕竟他们才闹掰不久,而她就跟另一个男人并肩坐在这儿,还手拉手说话。

周慈目光直闪,终于说了一句:“我放心不下你的伤。”

陈清里眉峰轻动。

“我没事。”

周慈看着他们在一起,心里的妒意竟生了出来,他们为什么会站在一起?虽然她并没有笑,可却表现得如此信任……

“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这跟你没关系。”

“只要是你的事就跟我有关系。小满,你跟我回家。”

袁满冷笑:“周慈,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况且,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你要走就自己走。”

周慈上前去拉她,陈清里侧身将人带到身后。

周慈瞬间脸黑:“这位兄台,可莫要多管闲事。”

陈清里苦笑:“满满。麻烦来了。”

袁满嘟嘴躲在他身后:“你说过专管解决麻烦的。”

陈清里哭笑不得。

“周兄,她说了不愿意跟你走。”

周慈冷笑:“你算是什么人?我与她认识两年了,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有些事情未处理好,所以她才与我闹小脾气。兄台的出息莫非竟大到要与人抢媳妇么?”

袁满气得哇哇大叫:“你放屁!谁是你媳妇!你媳妇是林州府衙的二小姐!我不是在跟你闹脾气,我是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了。你听好了周慈,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大方点,咱好认识好散,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一点也不想!”

她说起狠毒的话来丝毫不亚于他的刀的伤害大。

周慈心里舍不得她:“小满。”竟露出了一丝祈求和脆弱。

袁满放软了语气:“我想过很多次了,我跟你在一起不会开心的。就算到头来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等不起了。像我这种人不愿意等,抓在手里的才是最安全的。否则,我宁愿不要。”

周慈看了她良久,最后问:“是不是因为你认识了他?”

袁满沉默。

沉默很多时候即是默认。

周慈仿佛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转过身,喃喃地说:“原来竟是我看错了你。”

袁满大哭:“你住嘴!你凭什么这么说!是我看错了你才对!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爱跟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谁让我开心我就跟谁在一块。难道要我整天跟在你身后做个爱哭鬼么?你走,周慈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委屈。也许是因为再也不能站在周慈旁边,也许因为再也不是当年初见的那个少年少女了。太多事横在他们中间,她没有勇气,她望而却步了。

她哭成了这样,周慈的眼里明白地写着心疼:“小满,是我说错了,你跟我回去。”

袁满却无比坚定:“我说了不回去。我不愿意跟你有半分的牵扯。你要是再敢来找我,我就跳进出云渡,你到时候抱着我的尸体走吧。”

陈清里突然握紧了她的手,眉头明明白白地皱起来了。

周慈无法,只得软声说:“我不逼你,你莫要做傻事。小满,等你想通了,就去咱们的老地方找我。”

袁满不说话,等人走远了,她又哭了出来。人说女孩子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必是那个让她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

陈清里递出了帕子。

袁满不好意思地一笑:“对不起!刚才我是不是特别能撒泼?”

陈清里一笑:“原来姑娘还知道。”

袁满缓缓地说道:“我刚到林州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认识,是他把我带回家,给我一套干净的衣服,一间整洁的屋子,还让我在他的府里扫地。那时候我很感激他,所以每回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在书房里等他,给他念书抄文,有时候大发奇想还给他做菜。”

陈清里轻叹:“原来姑娘也有为人洗手作羹汤的时候。”

“渐渐地感情就深厚了。他开始也是不理我的,对我冷冰冰的。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常常把他惹得大发雷霆。有一次他的画蒙了灰,我就好心地用湿抹布去擦。”

陈清里忍不住笑出声:“姑娘你真是可爱,然后呢?”

“像这样的事很多。其实到了后来,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对他是感激还是纯粹想把他惹恼,因为他发怒的时候才像个人,不发怒就像个好看的菩萨。”

这个比喻太新奇有趣,陈清里又笑了。

“后来……后来他便亲了我。”袁满声音很细,“不过我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了,我什么都记不清楚了,混混沌沌的。”

陈清里稍稍握紧了手掌,居然有些不舒服:“哦?”

袁满转头想要看他,陈清里的唇就凑了上来,因为找不到位置,他吻到了她的额头。

她愣住。

陈清里并没有停,喃喃地说:“满满,记住这次,记住是我在吻你。”

额头、眉毛、鼻子,最后到了唇,一点点的,他还不是她的情人,却给了情人间能给的最大温柔。袁满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陈清里停下来,微笑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袁满问:“去哪里?”

“我带你回家。”

她很心热,这下她的脸也跟心一样热了。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只有没有家在外四处漂泊的人才真正知道家的意义。那里有爹有娘,可能有祖父祖母还有弟弟妹妹,有饿了时一口热饭菜,渴了时你想喝多少就多少的水,无论什么时候去都为你亮着的一盏灯。

现在有人又提到了这个字眼,她不能不心热,不能不感动。

袁满重重地点头。

“出云渡的故事你还没有听呢!”

他摇头:“不听了。”

“为什么?”

“想必不是个让人开心的故事,既是如此,又何必听了再添不快。”

袁满点头,又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他闹掰么?”

陈清里先是沉默,心里想了又想,这位大姑娘有时很聪明,有时却又很单纯。

她却自顾自地说起来了:“本来我以为我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可是直到我有一天见到他的父亲,那个很严厉很苛刻的老人,我就知道我的梦成不了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