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间隙生

两个丫头吓得面如土色。

顾月池颤巍巍道:“王爷,妾身知道王爷不喜妾身,可这孩子是妾身第一个孩子。妾身……还来不及好好高兴几日就没了,请王爷做主,定要查出害人的凶手来。”

“此事还从顾侧妃的吃食开始查起,烹饪的,端茶的,递水的,送饭的,起居坐卧之处,平日用的东西都给本王细细地查,不得有任何疏漏之处,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管家领命。

一块儿的功夫,管家就进来回话。

陈清里面色复杂,看了银铃半晌:“先把银铃拘起来,顾侧妃小产伤身,回自己屋子休息。此事谁也不得妄加议论,也不可告诉王妃。”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色渐渐地黑了,黑得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满满好睡。”

袁满才睡醒不久,正歪在榻上吃点心。见他来,淡淡道:“来得正巧,我还没有吃晚饭,不如等会儿一起?”

他道:“好。”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深沉如井水,带着探究还有一丝怀疑。

她问:“怎么了?”

他笑道:“只是觉得近日满满瘦了。”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瘦了。

她不说话。

“满满近来可有不少心事么?”

心事……自然是有的。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这话是假的。宫女前头不敢言,她的心事,哪怕是银铃,知道的也极少。

她笑:“怎么这么问?”

他也笑:“为伊消得人憔悴,又云莫道不消魂,人比黄花瘦。满满可是心心念念什么事或是什么人才瘦了?”

她不经意地皱皱眉:“没有。”

他有些失望,隐藏了玩笑的神色,一本正经道:“顾侧妃小产了,是银铃。而银铃这几天未出过府,其他人进出府都要经过盘问,前几天满满出门买了许多东西,护卫不敢盘问。本王想知道,满满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无比震惊,手里的点心也掉在地上了。她愣愣地望着他,无法接受他的怀疑和责问,尤其是为了其他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来。

她神色变得冷淡:“顾侧妃小产我不知道。”

“王妃不知道,银铃是你从袁家带出来的人,她的心思莫不是王妃的心思?原来王妃的心腹跟王妃不是一条心。”

她终于冷漠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那件事是银铃做的,而银铃这么做是我指使?”

他沉默,显然是如此认为。

她觉得好悲怆,他居然不相信她。

袁满冷漠道:“陈清里,顾侧妃怀孕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屑至此。”

他抿嘴:“好。此事与你无关,但银铃是断不可留了。本王须得给顾尚书和侧妃一个交代。”

“难道别人说是银铃做的,就是她做的了么?”

“人证与供述都在,她难逃罪责!”他起身欲走,缓缓道:“你一个人吃晚饭,我有些事要处理。过几日再来看你。”

她愣愣地看着他出门,背影显得如此决绝和冷漠,毫不留情,不说相不相信,也没有丝毫指责的话,可就是如此,她觉得心里难受。说是对顾月池毫无情感,他要在乎她的感受;说是毫无情感,却有好多天都在她那儿,说是毫无情感,出了事跑过来就是责问。而自己的变化和不同他却丝毫没有发现。

呵,人若渐渐远了,再说什么真情难改,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王爷,王妃说不舒服,不出来吃饭了。”银翘忐忑道。

陈清里沉着脸:“知道了。退下。”

银翘叹一口气。

“王妃,您多少用一点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银铃走了?”

银翘犹豫道:“是,王爷私下处置了,奴婢们谁也不敢问。”

袁满淡淡笑道:“傻银翘,你怎么还敢跟着我?银铃的意外,所有人都以为是我指使的她才害的顾侧妃小产,我就是一个毒妇。你怎么还敢来?”

银翘摇头:“奴婢……奴婢不知道,可奴婢知道银铃姐姐是好人,您救了她,也是好人。”

她微微一笑,扶着有些发酸的肚子坐下:“傻丫头,你还太天真了。拿我的绣绷子过来,反正也是无事,描个花样子出来,我想做一个可爱的肚兜。”

银翘奇怪:“做肚兜干什么?”

“做着没事儿玩,可爱小巧的东西,就是不用光看着也是一种享受。”她道。

两人正一边绣花一边说话,门外丫头道:“王爷来了。”

陈清里打帘子进去,袁满没有抬头,就像没有听见。

他将银翘打发出去,微笑道:“前几日我让管家送过来的东西你怎么没收着?”

“这些东西都够用了,谢谢王爷。”

他挨着她坐着:“你还在为我那日说的话生气?”

“没有。”低下头自顾自绣花。

他转而一笑:“你从前并不绣花。”

“反正也是无事。”

他笑:“那满满不如给我绣一个荷包?”

她望着他身上挂着的一个荷包,道:“王爷身上挂着的这个就很好,我的手艺很差。王爷还有事么,我绣花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我陪你。”

她淡淡道:“不用了,我怕有动静,一点儿声响我现在就睡不着。”

这是变相地请他走了?陈清里心中明白,“那满满好生休息。”

虽然出了房门,他仍站得远远地望着那个方向。

十八道:“王爷您怎么不说把银铃给了十九,他们两个一起走了呢?”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王妃心中怪你。”

“本王知道。既然怪责,说明她心中有我。派人好好照顾王妃,有什么需要都得满足。”

十八应是。

陈清里轻叹一声,顾月池进府,他必须宠幸她,若不然在顾尚书面前撕破脸皮,他做的事岂不是无用功?只要自己心里有满满,满满应该理解和懂的知足才对。

银翘悄悄地看袁满:“王妃您不是说要休息么,现在王爷走了,您要不去睡?”

她放下绣绷子,自个对着绣床发呆。

银翘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她反应过来:“已经走了么?”

“王爷早走了。”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出去散散心,闷得很。”

出了府,她整个人都觉得一轻,仿佛身心都放松了,看着周围花红柳绿,听着周围莺歌燕舞,这么好的景色,人生还有什么可值得忧愁的呢?

她四处望着,只见街角不起眼的地方开了一家杂货铺子,名字叫“解忧杂货店”。

袁满喃喃:“解忧杂货店?好特别的名字,真能解忧么?”笑了两声,走了进去。

原来这家店让来往的客人投五文钱在铁盒子里,然后用纸笔将犯难的事情写下来,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会有人将写有答案的纸张送出来。

“想不到京城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实在有趣。”袁满心想,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心事。

不到半刻钟,就有小童出来,请她进去。

袁满惊诧:“请我进去?是谁要见我?”

小童笑道:“夫人是不愿意进去呢还是不敢进去?”

袁满苦笑。

“不管是不愿还是不敢,夫人若是不进去,岂不是永远不知道是谁要见你么?只怕夫人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袁满失笑:“想不到一个童儿也如此伶牙俐齿。我随你进去一趟就是。”

分花拂柳而过,袁满惊诧无比。才走过一道廊桥,就看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分外的熟悉。

她大呼:“师兄。”

秦铮缓缓地转过身来,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袁满大喜:“我以为你和薛神医一起离开了,怎么你还在京城,那神医呢?”

秦铮目光一闪:“你竟不知道?”

“知道什么?”

他言辞激烈语气刻薄:“想知道什么怎么不去问问你的陈清里,他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为了自己的太子之位,连有恩于他的人都杀,师父被他杀了。我要替他报仇,首先就要杀了你!”

说着,他拿出匕首,抵住了她的心口。

“只要我轻轻地刺进去,你死了,陈清里一定会痛不欲生。”

她根本不相信:“你胡说。清里说薛神医已经离开。是你误会他了。”

“师父为什么要把你打晕,是想用你要挟陈清里,不想他棋高一着,派人将我打晕。”

她僵住:“你说清里要杀他,他早就知道,却想把我当作人质?如果清里没有发现,是不是死的就是我和陈清里了?师兄,那时你会怪师父么,会想着为我报仇么?”

秦铮愣住,有点失神。

袁满嘲讽地一笑:“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不是薛神医死就是我和他死,左右都是要死的,师兄,动手吧。”

“也许我会怪师父。就算师父再不好,他救了你,救过陈清里。你们忌惮他,却不能如此忘恩负义。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秦铮悲怆,把匕首一扔,终于搂着她哭起来。

袁满缓缓地流下眼泪来,伸手抱住他:“师兄。”

秦铮一字一字道:“比起杀了你让她痛苦,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叫他这辈子都不得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