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完美落幕。

曲微尘第一时间来到陈卿珏身边见她没有明显不适才放下心来。“你的精神攻击越来越厉害了啊。”

“嗯，也许跟突破极限有关吧。”自上次透支精神力去控制陆闲封重伤恢复后，陈卿珏就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提高了不少。“又或许芬格尔的意志并不坚定。”

这曲微尘就不太清楚了她那不断叠加的精神威压到底带去什么效果她还是不知道。麦尔萨被她斩杀黎威泰被新召唤出的夜月君主斩至濒死他们的精神状态……能正常才怪吧？

“刚召唤出的那位是夜月君主。不过这种召唤是完全随机的，下次是谁我也不知道。”曲微尘解释道，“可以确定的是召唤出的领主都很强啊。”

掠阵的九阶与围观的八阶都十分兴奋曲微尘连斩两位魔王的英姿彻底刻在他们心间。之前的战斗虽有所感应，但知道曲微尘杀死了陆闲封和真正看到曲微尘战斗时的姿态是截然不同的，那种震撼与威压是无法靠转述替代的。

也就是这一刻，他们才恍然发觉：这年轻人竟已成长到了这个地步竟已耀眼到了这个地步。

传闻中法神余浮一步步历练百战成神而后浮余崛起众神方出。从文献记载中能窥得昔年那些神明的辉煌。而今看到曲微尘才恍惚见到真实的、在他们身边一步步崛起、坚定迈向成神之路的人类。

“前辈？”曲微尘在那边与陈卿珏聊了一会儿，才发觉乌达尔好似出神，并没过来。她小声唤了一句乌达尔才恍然清醒，忙走过来，捏碎光明晶石快速给芬格尔下了数十个光明禁制。

——明明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待他们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谦逊有礼依旧满心热诚，像这样的年轻人……

乌达尔想到黎威泰那不甘的质问以及不断试图激起他们嫉妒之心的举动，忍不住感慨：这让他们怎么嫉妒得起来？

其他九阶处理着战斗痕迹，八阶们看完这战斗也忙活着分散开，安抚受惊民众，赔偿损失。乌达尔下完禁制，见芬格尔已重伤晕厥，便直接将他扛起：

“许卓洲，你们回皇城，好好宣扬此事。让奥薇加与罗德兰大贺天下，也是时候鼓舞士气了。”

许卓洲愣了一瞬，“我们……好。”说实话，他们这些帝国的护国，也是想去雷刑城看一看的啊！可谁让他们是帝国的护国呢，除非这种剿灭魔王的大事，一般都不会离开皇城。

余静之和张旭承看起来也有些沮丧，不过很快打起精神来，等大陆真正平定，日子那么长，不愁没机会去雷刑城旅游。如今还是以正事要紧，虽解决了魔王之患，但接下来即将面临的却是魔神了……一想到那种层次的大敌，哪怕九阶心里也没底。

该散的散，曲微尘与雷刑城的九阶们押着芬格尔直接返回。在半路上，曲微尘还让陈卿珏多看了几次芬格尔，怕这魔王半路暴毙，引发不好的后果，又怕这家伙半路清醒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芬格尔即使清醒了也没有任何动作。他表现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直直地在禁制内抬头望天，摆烂一般让众九阶抬着他往雷刑城去。

一路以来，他一言不发。

一直到夜晚她们停下，生起篝火支起大锅围着休息吃饭时，芬格尔才看向陈卿珏，用沙哑虚弱的声音突然开口问：“你不会后悔吗？”

曲微尘本还在笑着给陈卿珏盛汤，听到这话立刻冷下脸，不过没等她开口，陈卿珏拉着她的手将汤继续盛满，淡淡回道：“那你会后悔吗？”

芬格尔愣了一瞬，突然爆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好似被点了笑穴，最后连眼泪也溢出，整个人被光明禁制灼烧几次，彻底躺平在地上，如一团烂泥，嚎啕大哭。

明明，他生来便是魔王，是魔神赋予了他天赋能力。他曾经也困惑过，为什么他就非得吸收懒惰情绪才能变强呢？为什么他的天赋不是陆闲封那个？可后来也懒得去深想那么多了，有能力就拿着呗，比起那些普通魔族，他已经够特殊的了。征伐争霸，攻占大陆，为魔神的降临做出贡献，当一切准备完毕，他们魔王之间还会决出最厉害的那一位，而那位便是天选之魔，是第二位魔神！

成神啊！多么可怕的欲望，多么可怖的实力。芬格尔不知道其他魔王在漫长岁月中是否有过迷惘彷徨，他不知道其他魔王有时候会不会怀疑起自己存在的价值，但他偶尔会怀疑的。也许与懒惰有关，又与那“丧”的情绪有关？

他们七位魔王，看似特殊，实际上不是被魔神掌控了一切，是魔神亲自捏就的棋子吗？棋子再强大，哪怕只剩下以为最强大的，难道就真的能成为第二个魔神吗？魔神……真的会愿意培养出第二个自己？芬格尔不知道。强如魔神，难道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天赋能力是魔神赋予，麾下魔族领主也是魔神进行平均分配的。那些魔族没有自我意识吗？是有的。只是有异议的都不存在了而已。

占领浮余大陆……失败了。

削弱浮余力量……失败了。

魔王一个接一个死去，深渊与大陆的融合倒是融合得很好，可这并不是大陆强者死亡而促进的融合，这是魔王的陨落，是领主的自爆，是无数亡灵白骨那蝼蚁般存在的死亡与消逝促成的。

在这一刻，他望着不远处明灭的篝火，望着那斩杀众多魔王的年轻剑客笑着为第七魔王忙前忙后，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说着什么话……芬格尔忍不住回想：陈卿珏，之前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吗？

她似乎一直都是冷淡的，疏离的，从未让魔王贴近过她。

从未忠于魔神，从未信任过他们……么？芬格尔看着陈卿珏，忍不住自嘲笑起来：难道他就是生而忠于魔神的吗？难道他就愿意献出一切吗？

他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有过野心，有过梦想，有过挣扎彷徨，最后还是与其他魔王一样来到大陆，积蓄实力，试图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当最后一切破灭时，他与黎威泰、麦尔萨流浪海上每天钓鱼、喝酒、睡觉、晒太阳，却觉得这样的生活竟是那样的好。只是这种“好”也是脆弱的、随时会破灭的。

破灭的人也许会是曲微尘他们，也许会是魔神。

“真好啊……”他又哭又笑，宛若疯魔。

“你坚定的去选择了，真好啊……”

真奇怪啊，明明黎威泰已经死了。为什么，他此刻竟会生起几分嫉妒之心呢？

曲微尘只冷眼看着他，不过芬格尔好像就是神经质地发了会儿疯，然后继续如一团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继续emo了。

乌达尔设下的光明禁制很靠谱，也不用担心伤成这样的芬格尔逃脱。她没再管芬格尔，只与大家一块儿将晚饭吃完。

陈卿珏只是略有复杂的看了一眼芬格尔，同为魔王，她是能理解芬格尔的感受与那些话的。只是——立场不同，事已至此，实在没什么好说，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也许，如果没有曲微尘，她也会被那未知的命运之线牵扯得深入漩涡吧。

晚饭过后，两位精灵长老设下隔音阵法，并不想让芬格尔听到她们接下来的谈话。

“芬格尔一死，也许……”精灵长老并没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只是看向曲微尘，“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曲微尘叹了口气，“神明那个层次，差距已经不是计划能补足的。”

“那你呢？对于魔神，你有什么准备？”精灵长老好奇地看向陈卿珏。魔神降世，大概对陈卿珏的影响最大吧。在魔神看来，陈卿珏可是完完全全的“叛徒”，陈卿珏的处境会很危险。

“没有。”陈卿珏淡淡一笑，握紧了曲微尘的手，低笑道，“我能做什么呢？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罢了。”

她话音刚落，曲微尘便十分不满地看向她。陈卿珏便也不将接下来的话说出。那些未说出的话还能是什么呢？无非就是如果魔神以她的身体降临，她随时做好了自爆准备。如果魔神是直接降临，她也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甚至，七位魔王，七枚核心令陈卿珏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在将生死看淡之后，她们之前说过的七枚核心“神格”之说被陈卿珏记在心里。曲微尘如今手中已有五颗核心，芬格尔一死便是六颗，如果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曲微尘拿到她的核心，七颗合一，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毕竟……曲微尘的灵魂可不会被魔神掌控啊。

死亡？陈卿珏没有惧怕。她只是遗憾，只是不舍。遗憾无法与曲微尘继续相处，无法看到曲微尘斩杀魔神，而不舍，也只是不舍这个人罢了。

在浮余大陆的这些时光……对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没有什么最坏的打算。”曲微尘抓着陈卿珏的手晃了晃，将她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认真道，“就算是魔神，也不是无敌的。”

“不就是弑神么？”

此话一出，周围安静几秒，而后九阶们全都笑起来。

“好啊，不愧是你。你果然就是我们浮余大陆的希望。”乌达尔笑着拍了拍曲微尘的肩膀，“有这种胆气，你怎么能不成神？你肯定能成为我们浮余的新神。”他们这帮老家伙，却是没有这种胆气与魄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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