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帕特节就要来了,整个埃及已经逐渐沸腾起来。

令月蓉果然按照拉美西斯的旨意,好好准备奥帕特节——刻意让自己陷于纷杂繁芜的公事中,尽量避免和拉美西斯单处的时间。

维左等筹备庆典的大臣,日日邀令月蓉到工坊、歌舞队、膳食司等处巡查阅视,请她帮着出些主意,结果每次令月蓉简单的几句话就让他们茅塞顿开,油然多生几分钦佩仰慕之情。

到这时候,大臣们中间的一些私议也渐渐平息了,原本他们以为令月蓉根本就是纳芙尔王后,只不知法老唱的哪出戏,可现在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令月蓉是独一无二的书记官大人,她的智慧、聪敏、坚强绝与纳芙尔王后不同,无人能够与其比肩。

这一日,令月蓉终于从维左热情地挽留中解脱出来,信步走到了戈比大牢。原也早想过来看看,却究竟被诸多事情缠住了身。

刚到门口,卫兵躬身致礼,恭敬地喊了一声“书记官大人。”

令月蓉微微一笑,“本官要见基索。”

卫兵们侧身迎过,书记官大人拥有法老令牌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王宫,见书记官大人如见法老亲驾,没人敢多问一句。

重回这里,她的心多少还是有阴影。

幽黑的石道,阴冷的空气,凄哀的叫声……

像是炼狱,每深入一步,阴冷重上一分;每迈一脚,黑暗厚上一层。不到戈比大牢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世上原来竟还有比黑暗更黑暗的地方。

每经过一个狭小的牢房,里面就会有一个披头散发、面目可怖的女人疯一样地扑到牢门上,歇斯底里地嘶喊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王上,您召我侍寝啦……”

“我是冤枉的啊,快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有我才是王上最宠幸的,你给我滚远点……”

“……”

心脏莫名地发寒,这样的地方……

一道昏黄的烛火……一个瘦瘦的身影在烛火中轻摇。

令月蓉小心翼翼地冲着那道身影轻喊了一声,“基索?”

基索猛地回过头来,望着眼前的人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纳芙尔王后?”之后,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重重跪到潮湿沁凉的地上,扑通扑通地磕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您……您可回来了?我以为您……不要基索了……不肯再……”思念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激流的泉水涌出了眼眶。

令月蓉走上前,轻轻揽过基索的头,基索却如被针扎了般,弹开身子。

“王后,基索卑贱,怎可玷污了您的王驾。”奔流的泪仍然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令月蓉心酸不已,“基索,快起来。”

基索怕令月蓉再次搀扶,慌忙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

“基索……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离开这儿,跟我回去吧。”令月蓉心痛地看着基索,眼前这个孩子已不如当初那般单纯明澈了,眸子中写满了仇恨和痛苦,犹如明知被巨蟒缠住了全身,却贪图蟒身的凉滑而由着它一圈一圈缠绕、抽紧,直至最后窒息而亡。

基索抽泣了一声,“王后,您回来了,我自然跟您回去。”

令月蓉心中一紧,却终是无奈地闭上眼睛,“基索,我不是纳芙尔……”

“什么?”基索身子猛地一晃,定定着望着令月蓉。

同样如水的发丝,同样的紫眸,同样甜美的嗓音,她……竟说自己不是纳芙尔王后?

冰凉的寒意袭上全身,跳动的心脏如被寒冰冻结。

“王后,求,求您……不要再这样说,您知道我……一直在等您,难道眼前的您,是我的幻觉吗?”不甘心的他,摇晃着的身子,伸出两只手,想要触摸眼前的人影。

冰凉的指,触到温热的臂,惊喜在心间潮然散开。

“不,不,王后,是您,是您。您瞧,是热的,您不是幽魂,您回来了啊。”热泪中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不忍再击碎他心中的梦,令月蓉含泪点了点头,“是……我就算纳芙尔王后吧。基索,跟我离开这里,好吗?”

基索狠狠点了点头,再次横起手臂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王后,您到哪里,基索就到哪里。”

说着,他转身从桌底下提起一个金属笼,打开门栓,对着里面两只猥琐的灰老鼠开心地大声喊着:“王后回来了,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