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镀后来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

他的父亲以死相逼,要求他回去安安分分守在母亲病床前,梁镀的母亲确诊糖尿病,李寄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那晚梁镀抱着他,抱了很久很久,从头至尾却只说了那两句话。

你有我。

我帮你杀了他。

李寄的哭声在这一刻释放,他嘶吼着嗓子拼命说不,通红的双眼被泪水浸灌,哭得破碎而狰狞。

第二天早晨醒来,李寄的眼睛都是红肿的。

旁边的床单已经散失余温,梁镀很早便离开,回到了病危的母亲身边,临走前,替他掖好了身上的被子。

电话铃声在床头响起,李寄猜测是李珉,所以没有接听。

半晌后仍叫嚣不停,李寄疲累地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捞过手机看了一眼。

一个陌生号码。

李寄接听了,但没有发出声音,他等待着,直到听筒里传来一道年轻的男声:“喂?”

李寄闭上眼:“哪位。”

“我是李墨林的秘书,”男人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对李珉的父亲称呼李董,而是直呼大名道:“李墨林手术失败去世了,需要你过来签一下死亡通知书。”

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沉重,李寄甚至从中听到一股轻佻的意味,李寄有预感这人来电心思不纯,没有急着接话,果然听男人继续道:“你知道你哥现在在哪里吗?”

李寄平静撒谎:“不知道。”

“他向我打电话求救,”男人不在意他的隐瞒,尾音明显上扬:“我没有帮忙。”

这听上去像一种示好,李寄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顺着刚才的话题戳破道:“死亡通知书,你也可以签。”

言下之意,你找我的目的,不止签通知书那么简单。

男人很满意李寄的聪慧,所以直截了当:“你在哪,我派人接你来医院。”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帮李珉套我位置。”李寄淡淡道:“李墨林死了,你不归顺李珉,反而转头来找我,这听上去很诡异。”

“你想要什么?”李寄开门见山地直言:“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你别这么紧张,”男人笑了一声:“这些事见面之后我都会告诉你,在这之前我倒想问问,你想要什么。”

“我?”

李寄几乎毫不犹豫:“我想看李珉遭报应。”

男人愣了下,笑声更为放肆:“认真的?”

“嗯。”

“好,”男人打了个响指:“定位给我,送你个惊喜,当作见面礼。”

......

李珉从病**醒来时,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纱。

他在幽闭环境待了一夜,应激反应严重,眼睛暂时不能见光,所以被蒙上了纱布。

他有点回忆不清自己是如何脱离那间储物室的,满脑子只剩下李寄将门锁上那一刻时,所投递而来的眼神。

憎恶、急切、痛快....各种让李珉心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李寄到现在都没有向他妥协的念头。

即使和梁镀分开,他也不会向自己服软。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李珉试着挪动了一下胳膊,滚落下楼梯的痛感让他至今四分五裂,他艰难地接听电话,是父亲的秘书肖炜辰。

这个人,他不久前刚刚联系过。

在他被关进储物室而不得不找人寻求解救时,肖炜辰以在医院为李父处理后事为由拒绝了。

李珉懒得对李墨林的死亡分泌出一丁点悲伤的情绪,但肖炜辰摇摆不定,这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

肖炜辰在自己父亲身边兢兢业业了十余年,从大学毕业开始便一直在为其效力,手上所掌握的李家信息和洗钱内幕不比李珉这个亲儿子少一丝一毫,这样的人一旦产生叛变心理,自己一定是遭受冲击最大的人。

他摸不清肖炜辰现在的打算,所以见一面,是最好的谈判方式。

电话结束后,李珉得到一个酒店地址,肖炜辰提出见面,将房间号报给了他。

李珉遍体鳞伤,保险起见给自己配置了一车保镖,一群人浩浩****抵达酒店时,却只见肖炜辰独自一人站在酒店阶梯上等待自己。

他穿一身白色西装,笑盈盈对李珉说:“少爷来了。”

李珉仍蒙着眼,眼前隔着一层薄薄缥缈的白,他看不大清肖炜辰此刻脸上的表情,其实即使能看见,也无法从中解离出半分不自然。

肖炜辰像平常一样彬彬有礼地对李珉鞠了个躬,像只守护李家多年的忠犬,对上一任主人死讯的悲痛转瞬即逝,不消片刻,便对新一任主人摇起了欢快的尾。

李珉不太看得起这样的人,所以挥退身后的保镖,裹紧身上的大衣说:“上去谈。”

肖炜辰走上前来搀扶他,李珉挥手示意不用,步履缓慢地走进了电梯。

进入酒店房间后,肖炜辰刚要插入房卡开灯,李珉捂了捂眼上的纱布:“别开。”

肖炜辰愣了下,嘴角旋即向上一勾,正合他意。

他一边给李珉拉开椅子,一边状似悲痛地说:“李董是在昨天晚上去世的,脑梗死亡,你联系我的时候手术正在进行中,抱歉,我没有及时赶过去支援你。”

李珉没有说话,他不太适应纱布带来的模糊感。

“李董的股份分配会按照合同执行,”言及此,肖炜辰似有若无地飘了一眼窗帘:“您会继承遗产的三分之二,其余部分由董事会商议决定。”

“还....”

将要说出口的话被一串手机铃声打断,肖炜辰似乎对这通没有眼力见的电话很不满,接听之后训斥了两句,捂住听筒对李珉说:“我去下面车库挪一下车位,不好意思。”

李珉嗯了一声:“进来的时候注意灯。”

“明白,”肖炜辰在黑暗中的笑容愈发扩大:“不会晃到您的眼,放心。”

肖炜辰离开房间之后,房间里便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李珉仰躺进柔软的大床里时,纱布跟随着掉落了下来,半搭在鼻梁上,他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心想李寄现在会不会已经和梁镀和好。

按理来说梁镀母亲对李寄说的话冲击力肯定足够,李寄在当时就作出分开的决定,也证明了这个事实。

但梁镀那边什么态度,李寄会不会因此犹豫心软......一切都没有定数。

他正想着,听到房卡“嘀”一声响,以为是肖炜辰回来了,便从**直起身来。

但话还没说出口,李珉便发觉不对劲。

尽管房间昏暗没有开灯,但他摘了纱布,此刻眯着眼能看到几个高大男人在向自己走来。

按身形来看,不是肖炜辰。

按数量来看,不止一人。

李珉当即警铃大振:“谁。”

为首男人发出一声腔调怪异的笑,接着引起另外几个男人的共鸣,不知谁在其中说了句“他比电影里还好看”,一句话像一针兴奋剂注射进男人们的身体里,笑声愈发** 邪的同时,为首男人急不可耐地解开了腰间皮带。

金属皮扣掉在地上砸出脆响,男人大笑着朝李珉身上扑了过去。

“滚!”李珉震惊瞪大双眼,一脚蹬在了那人肚子上:“你想死吗!”

“我看想死的是你吧,”男人也不恼火,带着揶揄的口气讥讽道:“一会儿哥几个轮流伺候你,到时候爽死也不迟。”

“你他妈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你....”

李珉突然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他拼死咬了那人一口,接着换来一记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啪——!”

他被扇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四肢瞬间被另外几双大手控制住,男人们胡乱撕扯李珉身上的衣服,无情撕扯他的头皮。

李珉疼得破口大骂,愤怒一声比一声嘶哑,男人们却仍然在笑,笑他此刻酸痛无力的四肢连反抗都显得像在调情。

李珉虚脱无力、反抗不再那么激烈的时候,为首男人也脱光了身上的衣服,他爬上床坐到李珉胸口上,两只手大力掰开他的嘴巴。

他丝毫不犹豫,口腔被硬生生撑开那一刻,李珉发出了一声极其惨烈的怒吼。

在这一刻,屋内窗帘的背后,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李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咔嚓”一声,按下了手上摄像机的快门。

李珉听到动静立马转过脑袋来看他,眼睛瞪大到极致,写满愤怒和难以置信,男人不满他的走神,立马又给了他一耳光。

李寄讥讽一笑,朝李珉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将手机屏幕对准李珉,让他去看屏幕上的字。

小小的屏幕成了此刻房间内唯一的光亮,对李珉尚未完全恢复的眼睛来说,是如此刺目。

但更刺目的,是屏幕上一行被放大的字。

“舒服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