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 情人节的前一天。

各大电影院已经挂出了第二天的电影宣传横幅。

盛鸣和塞歌两张放在人群中都熠熠生辉的脸,吸引了许多路人来看。

作为演员,盛鸣的产出其实并不是很合格, “出道”快一年了, 只有一部网络电影、一部院线电影, 这才是第三部 作品。平日的物料也不是很丰富,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认真搞事业。

但凭借超出年龄的演技、高颜值和神秘的背景, 盛鸣还是有了一小撮粉丝,趁着这个机会努力向路人卖安利。

因为只有一天排档,下次看就要再等两个月,确实激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作为盛鸣的长兄,盛临老早就得到了项桐烟的通知, 要求当天一起去电影院看两部人鱼电影。

对此盛临提出了抗议:“电影在家看不就行了?”

他们家的家庭影院效果又不差。

对此项桐烟只表示:“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有情调的儿子?”

盛临只好包下了一场,将票给家里人都发了。给盛鸣发电影票的时候,盛临特意准备了两张, 并酝酿好了“到底那一位是导演, 不给他一张票不够礼貌, 绝不是因为我承认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的台词。

结果到了过去属于他、现在送给弟弟住的房子, 只有宁秋白一个人开了门。

盛临的台词咽了回去, 有些疑惑:“老三呢?”

宁秋白请他进来, 有些不好意思:“盛鸣刚接受完心理调整, 正在睡觉。”

盛临顿时有些惊讶:“怎么了?”

“拍完这两部戏, 他一直走不出来, 于是去看了心理医生, 定期接受心理调整。”宁秋白指了指卧室, “您可以去看一眼。”

盛临疑惑地走到卧室门口, 果然看到**躺着个人, 虽然背对着他,大概还是能看出是盛鸣的模样。

既然盛鸣在睡觉,盛临没有多打扰,放下票,斟酌着自己该怎么说。

宁秋白不是盛鸣,他真按照对盛鸣的台词说,万一被误会他们家人不欢迎宁秋白怎么办?回头老三肯定要找他麻烦……

最后盛临只能瓮声瓮气地道:“你跟老三到时候要是没事,可以一起来。”

宁秋白仔细看了看票上的场次,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尴尬。

盛临注意到,皱了皱眉:“你们有安排?”

宁秋白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声音逐渐变小:“盛鸣定了酒店……”

当年玩得贼花的盛临秒懂,挥挥手表示自己明白了。

跟弟弟的男朋友谈这种话题总是不大合适,他回头看了卧室的方向一眼,心想那场电影定的是白天,老三大白天的就忍不住要去酒店?他十八岁的时候也没……唔,他十八岁的时候好像也这么“精力十足”来着。

“反正你和老三商量就行。”盛临丢下这句话后顿了顿,怕宁秋白误会,又补了一句,“你们自己安排优先。”

……

送盛临离开之后,宁秋白脸上的笑容在关上门的瞬间垮掉。

卧室里,“盛鸣”从**跳下来,一边擦着脸一边走过来,表情少了平时的幸灾乐祸:“糊弄过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宁秋白看着这位技术精湛的“化妆师”杨不韪,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

盛鸣失踪了。

把血月精华全都还给维德、独自一人前往小Www.52GGd.Com盆栽提供的坐标追杀卫崎之后,盛鸣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宁秋白直觉不妙,赶紧联系了杜子规等人。

一开始“羽”的成员们都不以为意,表示能够杀掉他们老大的人恐怕还没出生。杜子规看宁秋白心神不定,还特意用“预言家”的能力搜查着盛鸣的信息,最后说:“完全看不到老大的命运轨迹。”

宁秋白:“……这不是有大问题吗?”

“不是啊,老大好好地活着才能隐藏自己的命运轨迹。”杜子规摊开手,“放心吧,那只死狐狸搞不定老大的。”

宁秋白姑且听信了他的鬼话,只让塞歌利用分散到各个副本中的分.身打听盛鸣的消息,同时把寄宿着三个怨魂的栖雾木种子挑了个花盆重新种了下去。

然后十多天过去了,三个花盆都发芽了,盛鸣依然渺无音讯。

“羽”的成员们也坐不住了。

之前盛鸣再忙,也会抽时间给他们发条消息;再麻烦的副本,顶多现实时间的一周也能解决;退一万步,盛鸣真的遇到了麻烦,完全可以通过不死鸟的羽毛来复活。

黄昏宫殿那边还留着不少羽毛呢!

利用各种方式都找不到盛鸣的音讯,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放在了小盆栽上。

小盆栽拿到了怨魂中的“吞噬”后,有了大概七八岁孩童级别的智商,完全把宁秋白认成了自己的父母,对其他人凶神恶善,对宁秋白则百依百顺。

宁秋白从小盆栽那里拿到了盛鸣前往的副本的坐标。

杜子规按着眼镜框,过了好久才松开手,吐了口气:“坐标那边什么都看不到。那边肯定不是正常的副本。”

什么都看不到,意味着危险性也看不到。

宁秋白抿起了嘴唇不说话。

柳画眉正在给光剑做最后的调整:“那过去之后我们要小心些。”

杜子规摘下眼镜擦了擦,吐槽道:“每次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你说这种话,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柳画眉瞪了他一眼,罕见地没有跟他拌嘴,继续整理自己的装备。

其他成员也都一样,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前往一个未知的、连他们中最强的盛鸣都可能葬送的副本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宁秋白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口:“我也要去。”

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杜子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了一句:“宁导演,我觉得你还是不去比较好……”

宁秋白打断了他:“放心,我不会成为累赘。”

“不是累赘的问题,你是我们的队友,我们怎么会把你当成累赘?”杜子规抓了抓头,试图组织语言,“只是……”

不怎么说话的归飞忽然道:“你是盛鸣最亲近最重视的人,要是盛鸣救回来了,但你出了事,我们怎么跟盛鸣交代?”

宁秋白拯了怔,随后摇摇头:“你们也是盛鸣重视的同伴,你们出了事,难道你们会以为盛鸣愿意接受?”

“老大对我们或多或少,都有无法偿还的恩典。”柳画眉将光剑插在腰间,站直身体,表情严肃,“如果不是老大,我就没有再见我父亲、帮我父亲报仇的机会……秋白,我们都是跟虚幻游戏有很深刻的联系、甚至因此和现实世界产生隔阂的人,老大原本也是这样,但你代表的是老大对现实、对一个普通人人生的向往,只要你还在,我想老大就算濒临险境,也会拼死回来找你。”

宁秋白难得听柳画眉说这么多,环顾了其他人一圈,忽然笑了起来:“谢谢你们。”

他随即脸色严肃,“你说的对。但是既然盛鸣想要来找我,那我不能只停留在原地,我也要去找他——不用担心,我不会出事的,我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管理员。”

“羽”组织的所有人互相看了眼,就在还要再劝的时候,听到宁秋白说了最后一句话,“你们要是不带我,我只能自己过去了。”

让宁导演一个人过去更加危险……他们深深地叹口气,同意了宁秋白的同行要求,并在心里决定一定要替老大保护好宁秋白。

“不过先等等。”宁秋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还要准备一点东西。”

……

一个扛着花盆的骷髅、一个抱着两本书的塞壬、一个亲王级的吸血鬼、一条庞大的成年黑龙……就连曾经的敌人杨不韪都骑在黑龙的背上,给黑龙的脖子上画乌龟。

杜子规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宁秋白身后这些“准备”,好一会才道:“导演,你把全家都搬来了?”

“没有,三个怨魂还没长出来,留在家里了。”宁秋白自然地点了点手机,“借助张木客的道具,我采集了海王和美杜莎的血,关键时候他们可以空降力量来帮忙……嗯,伊奥和塞歌算是我用黑客能力偷偷拉回来的,估计不能发挥很大的战力,不过他们本来也是特殊兵种……杜子规你拿着选择之书,你们两个职业一样可以互相搭配……塞歌你和美德之书配合好,千万保护好所有人……”

杜子规和其他人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这恐怕是他们阵容最庞大的一仗,不光是玩家,连NPC都站在了他们这边。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携手作战,好像不坏?

“哦……穿越的能力不会有人数限制吧?”宁秋白安排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关键的问题。

杜子规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有,都可以过去。”

他接过塞壬递过来的选择之书,对选择之书笑了起来,“师书书前辈,合作愉快。”

选择之书翻开页:

「请叫我选择之书女王!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我是坚定的纯爱党!」

「总之,合作愉快。」

……

进入那传说中的九尾狐副本时,宁秋白心情颇为紧张,提前预想好了各种可能的坏结果。

比如副本危机重重,一进去就承受了恐怖的诅咒;

比如九尾狐死而不僵,他们得打一个来自上古的恐怖BOSS;

甚至比如整个副本都是一个陷阱,连小盆栽都是卫崎的内应之类的……

但宁秋白绝对没有预想到这个结果。

辉煌而久远的宫殿,酒池肉林、朝歌鹿台,与九尾狐绑定的妲己的传说的场景在他们面前纤毫毕现地展示了出来,仿佛还停留在了那个醉生梦死的时代,随时都有纣王和宫女们调笑的声音。

只是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宛如定格的胶卷,永恒地停留在了这一帧。

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没有任何存在的气息。

怀着恶战的觉悟来到这个副本,却连一个诅咒的影子都找不到,更别提什么卫崎和盛鸣了。

作为临时指挥,杜子规下达了检索副本每一寸角落的指令。

……

宁秋白绕过几处宫殿,眉头愈发皱紧。

并非察觉到了危险——正相反,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气息,而尝试动用“管理员”的能力,同样发现,眼前这个副本里没有任何规则,连最基础的存在规则都没有。

这个曾经是九尾狐的巢穴的远古副本,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法交互的纯粹的建模场景。

副本……好像死了。

宁秋白心一跳。

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向前走,逐渐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花园。

倘若这个副本还有颜色,这片花园一定姹紫嫣红、光鲜夺目。只是在黑白的色调中,宁秋白只能感受到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压抑。

转过一个凉亭,宁秋白目光落在前面,脚步忽然凝固。

前面出现了一抹和黑白世界格格不入的赤红。

那里摆着的……似乎是一个人头?

——不会的、不会的。

宁秋白似乎忘记了怎么呼吸,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比他的脚步还要快,仿佛随时要冲破他的胸腔,将所有的郁气伴随鲜血都染红这个黑白的世界。

转到人头的正面,宁秋白屏住的呼吸忽然松开,肺部迫切地渴求着久违的氧气,让他大口大口气喘起气,整个人宛如虚脱一样,差点摔在地上。

卫崎艳丽的头颅静静地横在地上,血迹沾染着他的脸庞和地上的青石砖,眼眸没有完全紧闭,略微上弯的唇角似乎夹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

头颅附近早已干涸的血迹上,散落着几片凌乱的黑色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