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还俗

原芷蓝不知道原南风把她叫去做什么,但她还是去了。坐在车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全子也没开腔。

这大夏天,人死亡,也是一个很不好的事情,动辄就出汗,尸体容易腐烂。

过了大半个小时,原芷蓝才问,“怎么死的?”

“抑郁而终吧,没有病痛也不是自杀,就那样没了呼吸。”

原芷蓝想起那一年奶奶死的时候,原继中要侮辱她,去撕她的衣服。原南风带他去民政局说要结婚,父子俩之间的过节和举动。

莫名觉得,抑郁和这件事有关。在他的心里,觉得自己的儿子太不像着自己,总是和他对着来。

末了,原南风还说了句:加刑。

………

原芷蓝去的时候是在墓地,碑都刻好了。有原南风,还有……爷爷,其他人都不在。

原芷蓝好久都没有见到爷爷,自奶奶过世后,就没见过。

今天一见,憔悴,狼狈。他是坐着的,坐在碑前,痴痴的看着碑。

原南风蹲着,应该是在安慰吧。又半年没有看到他,瘦了不少,神色的衬衫,内敛沉稳,可见后背的肋骨。

“南哥。”全子唤了一声。

原南风抬头,下巴有胡渣,眼眶猩红。他一抬头就看向原芷蓝,一下子就攥住了她,也无非就是一眼,原芷蓝的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来的感受。

“爷爷,我让全子送您回去。”他又回头,去安慰爷爷。

爷爷没动,他就想这么坐着,盯着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爷爷。”原南风已经说了好大一会儿,爷爷就是不走。

一束白色的**放到了碑前,女人的手指白皙修长,这花是全子给她的。

她也坐着,抬头,看向爷爷……此刻,她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怨她。如果原继中死亡和她有关系,那多少是怨的吧。,

“爷爷。”她轻声,斜阳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澄净中有了浓墨重彩,“抱歉。”

爷爷扭头,眼里和神色都是沧桑和疲倦,“你为什么抱歉?”

她不知道。

她说不清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爷爷,她来晚了自然要说抱歉。回家,我送你。”

爷爷起身,原南风虚虚一笑,却不想他转脚一走,到了奶奶的碑前,头一埋,一句话都不说。

爷爷今年快九十岁,身体还算硬朗,可,抱着自己,就觉得脆弱的随时都要追随这些人而去。

原南风抿着唇,带着原芷蓝,给她介绍,“这是我奶奶,旁边的是我大伯,百里的爸爸,那是他们的大儿子,这个……”奶奶旁边的那个空位,“那是爷爷给自己准备的,那个……”

他又指着原继中,“那是他们的小儿子。”旁边还有两个空位,那是他们给两个女儿准备的。

爷爷送走了自己的大儿子,又在短时间内送走了老伴和小儿子,不知他能不能承受这个悲痛。

原芷蓝坐到了爷爷的身边,“爷爷,我陪着您。”

原南风在身后勾勾唇微笑,紧绷的眉头,终于舒缓了几分。

爷爷没吭声。

………

爷爷应该是怨她的吧,理智上一切的事情都和她无关,她就是那个可怜的受害者。可,感情上总归是带着自私的成分。

所以走的时候,爷爷也没有看她一眼,并且嘱咐原南风,让他早点回家。

这意思很明显了,不要再外面逗留,此刻这个外面指的就是:原芷蓝。

站在墓园外面的空地,万籁俱寂。有清风吹过来,也免去了一些燥热,车门开着,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有说话,也没去车里。

好一会儿,原芷蓝侧头,嘴巴刚动,刚想说点什么,看到了他额头上的冷汗,和惨白的脸。

“原南风?”

他侧眸,眼睛里又忍耐。

“你……”

原南风呼了一口气,把车钥匙递给她,“去医院。”

………

原芷蓝很多年都没有开过车,又是这种中大型,显得别手蹩脚。启动车子,看他上来就靠着,冷汗岑岑,应该是很疼。

安全带也没有系,原芷蓝顿了一下,侧过身子过去系,空间有点大,她不太够得着,只能抬起屯部,扯过来,给他系上的时候,他的头一下到了过来,在她的颈窝中磨蹭着。

额头,非常凉。

“……坐好。”

他没动,原芷蓝感觉到了他肌肉都在抖动。疼的这么厉害?到底怎么?

原芷蓝把他推了过去,可能是几道没有掌握好,头彭的一下撞到了玻璃上。

原芷蓝心里一惊,看到他闭上了眼睛。

“抱歉。”说了一句,推挡,开车出去。

“手刹。”原南风拧着眉头,眼睛都没有睁,听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她手刹没有完全的放下去。

原芷蓝没有听到,也没注意,八九年没有碰过车,手很生疏。

原南风睁眼,侧头,看着她,认真的眉眼,盯着马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若有似无的勾唇,这么紧张?

“我没有那么疼,慢点开,放轻松。”

她还是没有答。

原南风也就没有再开腔,只是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她,期间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去医院。

急性胃**,胃溃疡,先治疗,稳定目前的疼痛,之后会有一个全面的检查。

挂水的时候,原南风睡了过去,睡前把原芷蓝叫过来,说一会儿有事跟她说,等他醒来。

原芷蓝没走的主要原因大概是看他确实很疲惫,在床前凝望着他。

原继中死了……原芷蓝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按理她应该是高兴的,但毫无高兴的迹象。

原南风的电话响了,在他的口袋里,震着他的腿。他还在睡,自然不会接。

原芷蓝没管,又响了第二遍,掀开被子,伸进他的口袋里,手摸到了他大腿的肌肉,原芷蓝指尖一热,然后快速拿出。

是爷爷打来的电话。

啊她走去窗边,接通,还没接,电话里爷爷就吼了过来,“还不给我滚回来,你要犯贱到什么时候,你是找不到老婆还是怎么样!你丢不丢人!”

她纤白的手指扣上了窗台,看着楼下,一言不发,眼中被一片的漆黑给代替。

“半个小时内,我要在家里看到你!我在看到你和那丫头片子纠缠不清,我打断你的腿!你等着她把你害死你才回头?”爷爷怒气冲冲挂了电话。

原芷蓝听着里面的盲音,许久没动。

风来了,吹来了霓虹灯的色彩,昏暗不清。不多时,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浓墨。

回到床边的时候,腿僵硬的很,看看时间,这才发现她在那儿站了一个小时。把手机放到柜子上,她……该走了。

她不知道怎么才能不害他……那时爷爷给她卡的时候,要她和他一起去新西兰,现在就勒令原南风不许找她。

也是啊,这么多年,他三十好几了,该成家了。

可能永远的消失,不让他知道她在哪儿,他也就没事儿了。

转身。

转身之际,手腕被一拽,她身体失重,往下栽,倒在他的胸口,然后被用力的抱住。

她惊呼。

他抱着她的腰肢,下巴从她的额头扫过,说话的声音沙哑的很,“还算不错,没有走。”说完整个身体一放松,抱着她又睡了过去。

他的点滴还没有输完,还有一小半。身上微弱,能感觉他呼吸上的不稳,他还在病痛中。

按照现在他身体的状况,原芷蓝是可以推开他的。可她却动也没动,躺着,任他抱着。

脑子里走马观花的走过很多东西,让她五味陈杂。渐渐的困意来袭,睡着前,她想她真的破戒律太多,应该很快就会被赶出寺。院。

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20左右的那几年,那时青春年少,懵懂五知,在南水苑里和一个男孩儿………

………

醒的时候,脸上有瘙痒感,温热的,湿润的。她闭着眼睛推了一把,他捉着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他又把自己给送过来,抱着,“饿不饿?”

原芷蓝叹了一口气,坐起来,已经半夜十一点,他的点滴早就打完。

“结果出来了没有?”她问,他有一个胃部全面检查。

原南风靠着,没有回答,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回就不回吧,下床。一张纸飞到了她的面前,最下面有律师的盖章。

这是复印本,是一封遗书,是原继中写的。财产分割就不说了,最主要是最后一条:我对不起原芷蓝,我自知有罪,愿我死后原家人能善待她,希望南风能好好照顾他。

“………”

这一条,原芷蓝看了五遍不止。看完递给他,“我不信。”她相信不了,三年前,原继中还为了不让两人在一起,来侮辱她。

不过三年,他怎么可能改变主意。

“老实说,我也不信。”原南风曲腿,信雅从容,浓眉下那双眸是深海一样的深邃,“但又是真的,可能是想通了,正视了自己。”

“这不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吧?”

“………”

原南风斜眸,睥睨着她,“我的字你是不是不认识?还有,乱改遗嘱是犯法。”

后面有律师盖章和签字,字体也不是原南风的,不像是假的。

原南风凑过去,把她抱到**,“嗯,这份遗嘱我很欣慰。”

“放开。”

“能不能别说这种废话。”他抱着她翻身,把她往被窝里一塞,搂住,她就在他的臂弯里。

“……原南风,你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嗯。”他嗯了声,摁着她的头往他的怀里靠,“我能正常么?”

原芷蓝用力的咬了咬自己的唇,心中爆发而起,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一压,“原南风,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

腰一紧,他抱着了她。

“手拿开!”

“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原南风打断,手是不会放开的,近在咫尺,两人吐气如兰,在交汇交缠,“我爸写了遗书,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

“他已经不在。”原南风的视线如雾缭绕,氤氲着一种让她沉静的气场,“你怎么还不同意?一件事情你要记多久?”

她没说话。

“以后结了婚,他的忌日,你不用去。”原南风看着她,一字一句,变态,“如果还觉得不解气,你去把他的坟给刨了。”

原芷蓝看着他的眼睛,熟悉的五官。他是南风集团总裁,垄断了兰城百分之八十的旅游业,他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大把的女孩儿往上扑。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她美,但没有美到那种程度。

他没吭声,用眼神包裹着她,“别人,我没有欲望。”

这个回答,不尽人意。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并不想……”

“我不听。”

“……别那么幼稚。”

“好,我不幼稚。”原南风突然翻身压着她,腾出一只手来去脱她的衣服,夏天,衣服穿的少,这种粗布衣服,一撕就开。

“原南风!”

“别动,否则我拍视频。”

原芷蓝没有给他再摁,去扯被子,被他一脚踢在了地上,胸口阵阵凉风。

“让开!”

原南风岂止会让,拉过她的手放在了那儿,已有反应。

原芷蓝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老子为你守身如玉十几年,现在你让我去找别的女人,我多亏?”

原芷蓝想抽出手,只动了一下,感觉那热度和形状,便不敢再动。

“原芷蓝,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有什么心结我来给你解决,你想骂想打都行。现在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不在,以及他的遗书写的很清楚,你要是再不同意……”

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凝视着她,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我憋很久了,你懂这意思。”采取强制手段。

“有完没完?”原芷蓝没动,她不敢动。眼睛里有风吹着落叶时的**。

她听到了他的抽气声,忍耐似是已经到达了顶点,就要破浆而出!

他的手伸向她的后背,啪,解开內衣,只用了一秒,她全身一紧!

“原南风,你试试!”她的声音已变,不轻不,杀伤力却很足。

原南风与她的视线接触,眼睛里涌动,克制,翻腾,最后……被他一个笑容给冲散。

“我明天要去外地,大概很久才会回来。”

她没吭声。

原南风低声,浓厚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徘徊,“我没有要你现在答应,你等我回来在答应也不迟。”

“我要是不答应呢?”

“等我回来你若是不答应……”他亲了她一口,“我觉得尼姑庵里**应该很刺激,比如后山,比如你的卧室,比如……”

“给我闭嘴!”

他低笑了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胸腔震动,性感逼人。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用自己的结实围着她的娇软,“这段时间我不在,你不下山也好,那儿起码安全,回来后我去接你。我真的……耐心不太多,也不能在等,我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在一起。”

她揪着手指,掌心里有潮湿感。他细碎的吻到了她的唇边,从脸颊爬到了耳朵,吻着他的耳垂。

原芷蓝绷紧着身体,好像每根筋都在拉直,拉紧……

最后他抬头,看着她。眼中雾茫深奥,仿佛要把她沉溺其中。

她的心在腾跃,有一种陌生的鼓动。

刚刚他在她的耳边,说我爱你。其实这三个字,他不是第一次说。

他并不是个对爱情内敛的人,他外放。只是给她的心境不一样,就好像是第一次听到……

人在第一次听到表白时是怎样的呢,激动、悸动、不知所措、还有迷茫。

………

原南风不疼后,送她去寺庙,半夜十二点。到停车场,原芷蓝站在路灯下,原南风去发车。

她的脸颊依旧微微的发红,眼神飘忽。一会儿车来,摁了喇叭,她才回神。

上后座。

靠在玻璃上,车子一直没走,她看去。他扭头看着她,眼中讳莫。

“……干什么?”

他摸摸她的头,没说话。开车,其实原芷蓝不知道,她的这种出神对于原南风来说,是多大的鼓舞。

好像她已经在考虑下山,已经动摇。

这么多年,她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考虑,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的干脆。

回山上。

原芷蓝进屋子睡觉时,瞄了停车场一眼,他还没走,随他去。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算是不害他。拿出手机,这是原南风强行塞给她的,寺院里很多人都有,就她没有。

手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话,微信都注册好了,也只有他。

………

睡不着,又再度失眠。

两点的时候,手机里有短信,点开,他的微信消息。

【晚安。】

两个字,隔了一个小时发送过来,十来年的第一个晚安。

原南风第二天就出发,从此,原芷蓝的微信消息不停,全都是他发来的消息。他的病历,她也没有看到。

报平安,生活问候,他的定位消息,很多很多………几个月的时间,发了几百条,然而原芷蓝没有回过一条。

他锲而不舍的报告自己的行踪,在船上,在飞机上,在外地开会,在视察,很多很多……

过年他都不在兰城,忙的不行。

………

听说郁清秋在意大利治疗,效果渐好。明嫣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她的微信,偶尔的聊上一两句,看她发朋友圈,一家三口。

原芷蓝的心里越来越坦然,越来越平静,开始迷恋起了手机,开始期待它响。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话唠,恨不得吃了几粒饭都要向她汇报。

整整七个月的时间,他的消息,已经上万条,她还是没有一条。

【还有一个礼拜我回兰城,你做好准备,我来接你。】

这命令的口吻。

原芷蓝坐着没动,盯着手机看,看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里,他没有一条消息。又过了四天,还是没有。

明天,明天他就会回来。

原芷蓝去了云泉那儿,“师父。”

云泉靠坐在太师椅,气色不好,但依然微笑,“看你最近心情挺好,怎么……”

“我……我想下山去走走。”

“你的走走是下山散步,还是……还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