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八,正值深冬。

今年的孚城格外冷,即使是大晴天,风打在脸上依旧如刀子一般,割肉般的疼。

林听裹了裹身上厚重的棉服,跺了跺有些发僵的脚。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她等的那趟公交大巴还没来。

时隔五年再次回到孚城,恍如隔世。

那些藏匿在心底许多年的往事,又被重新翻搅出来,置于阳光下,抖落了满地灰尘。

在这座四五线开外的小县城,想要去稍微大点的超市或者商场,要坐上一个小时的公交去城里。

一如五年前她离开时那样,没有多大变化。

林听的家在孚城周边的一座小村庄,离县城大概有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

林听伸长了脖子朝车来的方向看,视线里缓缓出现一个黑色的点。

车子慢慢减速,最后停在林听跟前,是一辆老式的小轿车。

车窗摇下,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

林听微微蹙眉,抬眼去看,司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壮汉。

男人单手搭在车窗上,指间的还掐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

“嘿,小姑娘,县城走不走?”

林听微愣,旋即摇头,脚步不由地后退一步。

见她警觉,中年男人脸上挤了个笑,让自己看起来尽量和善可亲一些。

“这大冷天的,别等啦!公交还要好久,顺道捎你一程,叔叔不是坏人,放心啊!”

林听没有接话,只是摇头,尽量避免与他视线触碰。

在这条公交稀少的公路上,这种半路拉活的私家车的确不少。可没有林灯陪着,她到底有些胆小。

“怎么样?我给你算便宜点?上车吧?”

她还是摇头。

中年男人将烟头掐灭,看向她的眼神带上几分不耐烦,竟然拉开车门从驾驶室走下来。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识好歹的呀!这天寒地冻的,叔叔好心载你一程对不对……”

中年男人满口抱怨,甩上车门绕过车子就往林听身边靠近。

林听心头一慌,匆匆往公路两边看。

正值午后,又是大冷的天,公路上本就人少车少,如果这人真有什么歹心,可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能招架得住的。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先跑了再说。

一道清脆的车铃声打破僵局。

远远的,有人踩着单车朝这边驶过来。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头上戴着帽子,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黑色的口罩挡住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让人辨不清他的年龄。

单车在路过林听身边时减速,随后猛地刹住,将她和中年司机隔开来。

那人淡淡看过来。

眸色浅淡,目光散漫,像是看她,又像是在越过她看别处。

“认识?”

他声音沙哑,同那漂亮的眸子却是不大相称。

短暂的惊讶后,林听才反应过来他在问她,忙不迭摇头。

他又转头去看中年司机,没有说话,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

中年男人见状,凶神恶煞地瞪他:“看什么!有你什么事儿!”

他依旧不语,只是依旧停在两人之间,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更加恼怒,将满脸横肉的大脸朝前贴近了些,试图将半路杀出的“程咬金”逼退。

僵持几秒,那人终于敛了目光不再看他。

而是慢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修长的手纸翻开了手机盖,飞速在键盘上摁了两下,然后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车尾车牌号。

快门的“咔嚓”声,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尤为突兀。

似乎对自己的拍照技术很满意,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将镜头对准了男人的脸。

男人见状不由地脸色大变,脸上横肉直跳,背后蓦地窜起冷汗。

“你……你干什么?!”男人慌忙别开脸,“我又没干什么!瞎拍什么?!我不过是好心想载她一程……”

最后,又不甘心地低低咒骂了几声,男人麻溜地钻进车子里,一脚油门溜了。

林听紧绷的神经蓦地一松,手心已经微微出汗。

她抬眸看他,脸上绽出浅笑。

“那个……谢谢你!”

那人微微点头。

林听有片刻失神,那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内眼角稍稍勾起,眼尾微微上扬。

本该是一双含情的眸子,眸色却是浅浅的琥珀色,不带什么情绪,像是冬日的朝阳,明亮,却让人感受不到什么温度。

清澈,却又疏离。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本能地怯怕。

没再多说什么,那人起身便走。

直到他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林听才慢慢收回视线,后知后觉地挪动了一下就要冻僵的脚。

又过了许久,那辆公交车才不疾不徐地出现在林听的视线里。

她朝着司机挥手,将公交车截停。

那辆浅绿色的公交似乎一如她离开孚城时的样子,陈旧,逼仄。只不过再没看到售票员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小的自动投币机。这让林听沉闷的心情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转。

将事先准备好的硬币塞进去,找了个前面临窗的位置坐下,林听便将脑袋埋进棉服厚厚的毛绒领子里,垂着眼开始神游。

这种老式的公交车没有固定的站点,乘客想到达自己的目的地,就要隔着满车的人扯着嗓子喊上一句:“师傅,前面停一下!”

运气不好的话,车上人太多,或者司机走神没有听见,一脚油门就会开出去好远。

林听实在不想隔着一车的人扯着嗓子喊,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能让她社死的了。

等再次回神时,车辆晃晃悠悠停下,上来了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子。他穿着厚重的黑色冲锋衣,戴着黑色口罩,正是之前林听遇到的那位“程咬金”。

视线缓缓下移,方才的那辆单车被折叠成稍微小一些的样子,拎在他的手上,轮胎瘪瘪的,像是撒了气。

方才事情紧急,林听没有过多留意,此时认真看过去,他那辆车通体是渐变的彩虹色,和他周身散发的气质大相径庭。

林听愕然。巨大的视觉冲击让她不由地张大了嘴巴。

车门徐徐关上,又开始慢吞吞地前进。他依旧站在投币机前的位置,伸手在口袋里摸索着。

司机略显不耐地瞥了眼他手里拎着的自行车,又上下打量他一遍,眉心拧成“川”字型:“到底走不走?”

他的手一顿,没有答话,又摸了半晌,从口袋里翻出一张五十面额的递过去。

“怎么?没零钱?”司机的语气着实不怎么好。

见他不答,又自顾埋怨起来:“坐车提前都不知道准备好零钱吗?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自己想办法去,实在不行趁早下车!”

林听眉心一跳,不禁抬头去看。司机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脖子上还露出一截深蓝色的巨龙纹身。

在孚城这个小地方,许多公交车都是承包给个人的,行业内良莠不齐,你实在不能祈祷他有多高的职业素养。

男生将递过去的钱收回来,朝着车上众人扫视一周,却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林听。

微弱的阳光从车窗撒进来,人们穿着厚重的衣服,低着头窝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这边。显然对此类场景已经见怪不怪。

男生沉默着收回视线。

“那个,”林听忍不住开口,从口袋里翻出另外一个准备回程用的硬币,小心递过去,“先用这个吧!”

男生的身子微顿,显然没有料到。他转过头,在看到林听时,眼中闪过讶然。

林听站起来,朝他走了两步,将硬币放在掌心递过去,又低声补了句:“我正好有多余的。”

男生回神,接过那枚硬币:“谢谢。”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沙哑,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他的指尖触碰到林听的掌心,冰冰凉凉的,如同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一样,不带什么温度。

“没关系,是我应该感谢你刚才帮了我才对。”

说完,林听的视线从那双散漫的眼睛上滑过,没有多做停留。

她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挪了挪身子找了找原先已经暖热了的位置,重新陷入神游。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林听掏出来,黑白的小屏幕上显示着“林灯”。

她按下接听键,吸了口气,无比乖巧地叫了声:“哥哥。”

林灯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低沉又温和:“到哪了?坐上车了吗?”

林听:“嗯,车子不太好等,现在已经在车上了。”

林灯的声音带着歉意:“今天哥哥有点忙,你生日也没办法陪你过。你自己去城里好好逛逛,想要什么东西就买,别舍不得花钱。还有,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要在天黑之前回来。”

听着林灯絮絮叨叨的嘱托,林听忽然觉得鼻子发酸,默了两秒才接话:“哥,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很多遍了。还有,我已经十六岁了。”

对面传来林灯宠溺的低笑:“是不小了,我们小听都十六岁了呢!是个大姑娘了!”

林听咬了咬嘴唇,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真的长大了,哥……你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在打工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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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真香定律,伪甜妹VS口嫌体正直1. 初柠第一次见时砚,是帮外婆去时家送信。他懒散地窝在铺满阳光的沙发里,低头摆弄手机。

她有些看愣了,想起关于时小少爷天人之姿的传闻。

时爷爷笑得见牙不见眼:“阿砚,替我送送小柠。”

时砚抬头,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成啊!”

半山腰上寒风呼啸,男人刹停了车子,冷下脸:“下车。”

初柠:?

时砚:“知道怎么来,不知道怎么回去?”

旋即丢下她扬长而去。

初柠对他的印象急转直下,差到极点。

2.作为时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时砚年纪轻轻,却已有雷霆手段,单单在感情之事上不开窍。他很擅长打发那些长辈们介绍来的女孩子,直到初柠出现。

他故意捉弄她,想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后来她竟直接住了进来,成了他的“邻居”。

他将人堵住:“那晚的山风不够冷?怎么还敢来?”

她眼都没抬,当没看到他,转身就走。

时砚一把将人扯回来,索性直接摊牌:“我这人没什么风度,脾气也不好,你别被爷爷骗了。”

初柠愣了愣,精致的小脸上缓缓绽出个甜美的笑:“难得我们意见一致,”又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不光没风度、脾气差、没礼貌,还爱自作多情呢!”

时砚:???

3.一次豪门聚餐时,时砚再次撇下娇滴滴的富家小姐,半场离席。

时爷爷追根究底,时砚厌弃地点了支烟:“矫揉造作,还不如初柠呢!”

时爷爷:“你莫不是……”

半晌后,空旷的屋子里,时砚猛地缩了缩被烫到的手指,低声喃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