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面的素描室,后门外能躲藏的空间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两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听着那出现在教室里伤风败俗的暧昧声和来自清正廉洁的素描老师的讲课声。

刺激又败德。

宋晚清的后背紧贴在裴斯延的胸膛前,口鼻也被他用手捂住,只露出一双清澈带着慌乱情绪的眼睛。

她双手抓着他的那只手想让他松开,却感受到了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周围,话里玩味,“不是很喜欢偷听吗?别急,先听听。”

宋晚清峨眉紧蹙,侧头看着他那双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睛,听着素描室里传出来的对话。

“门外是不是有人?”

“怎么会呢,来宝贝,换换。”

“真的没有吗?我刚刚好像听到声音了。”

“有班级在上课,有声音自然也正常。乖别分心,我不喜欢你在这个时候分心。”

“可我怕……”

“怕什么?嗯?怕被你男朋友发现?”

“嗯。”

“发现了不是更好吗?让他看看他女朋友在别人怀里的样子有多好看。乖,别咬手,我喜欢听。”

“嗯——”

……

宋晚清眼里的情绪在听到这些对话后变得复杂。

一双媚眼漂亮晶莹澄澈,突然微微蹙起的动作更添了几分**力,令人忍不住想欺。

裴斯延对自己刚刚的举动也很意外。

本在通道暗处看到她穿着素净,扎着高马尾看似很乖巧的背影时,想装作没看见她等她走了再出去。

可想起那天网吧里掌心的痒意、在阶梯她那些和乖巧并不沾边的话、发现她对这种败德的事情并不慌张反而镇定,使他莫名想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到底有多高。

裴斯延微垂着眉眼注视着她的眼睛,感受着那块薄布料下温软的紧贴,听着素描室忍不住传出来的声音,下颚逐渐紧绷,那日泄去的火又重新燃起。

他将手松开,虎口处碰着她精巧的下巴,轻轻抓着她的脖子将她的脸重新面向正前方,声音不自知的变得暗哑,“里面那个男生是我朋友,女生,是那个男生哥哥的女朋友,他背着他哥和她玩了半年了。”

感受到她的脖颈处动了动,他将手慢慢移动到她锁骨上方的位置,用话紧咬她的耳朵,“那个女生,也是你们美术学院的,据说还是个高材生,所以你呢?”

宋晚清这下算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内心渐渐平复,她并没有弄开他的手,任他一直碰着自己,贴着他的胸膛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紧贴。

她扬起下巴,清冷的那张脸终于漾出笑意,“裴斯延,你是想说我和那些女生一样轻浮随便,对吗?”

见裴斯延突然不说话了,她的长睫颤了颤,目光落在他的唇上,踮起脚将自己的唇故意往上送,却又在快贴合的距离停了下来,抬眸看他。

“那你呢?过来这里,是为了参与更刺激的事情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又能高尚到哪去呢?”

裴斯延碰着她脖颈处的手紧了几分力,神色却不变,眼底依旧带着淡笑,“我不高尚,所以要一起进去试试吗?再多你一个好像也不错?”

“你!”宋晚清的话真是被他的没脸没皮给噎回喉。

她倏忽轻笑声,“抱歉,他的我看不上,如果是跟你一个人的话,那倒可以试试。”

少顷,裴斯延闷笑声,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素描室的门就打开了。

他掀动眼帘看去,余光发现宋晚清也想转头去看,在那两人出来时快速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脖颈处,随后自己也看向另一侧。

女生胸前抱着佯装自己来上课的书本跑走了。

男生倚在门边,抱臂笑得吊儿郎当地看着墙角的两人,“行了啊延哥,你都快把人女生给闷死了,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裴斯延刚想松开宋晚清,脖颈处就传来痛感使他紧皱了下眉。

宋晚清弄开他碰着自己脖颈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看着他脖子上那泛红的咬痕,她扬唇得意地笑了笑就提着手上的素描工具从通道处快速离开了。

男生见到此场景立即瞪大了眼,简直不可思议,“延哥,是你不性冷淡了,还是我看错了?”

说着还走上前仔细看了下裴斯延脖子上的咬痕,“啧啧啧,真狠啊,再咬深点你就要享年十九了吧?”

“滚,你再弄久点会比我死的还早。”裴斯延碰了下还有些湿热的咬痕,看向早就没了人影的通道,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男生见他这模样嘴欠地道了句:“刚刚那女生你女朋友?应该不是吧?那腿又白又直,虽然没看清脸,但能被你那样的估计差不到哪去——”

“小心精尽人亡。”裴斯延打断他的话,饶过他推开素描室的门进去,“她的主意,你想打也没戏。”

男生转了个身照样倚在门边,“你怎么知道我没戏?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行啊。”

裴斯延微弓着背坐在课桌上,一腿碰着地,一腿弯着悬空,笑容里恣肆至极,“你去试试。”

“再说再说,刚刚她都差点让我人亡了,缓缓。”

……

*

宋晚清最后没去找教室练习素描,而是直接回了宿舍。

路过一间敞开着门的寝室时,不小心听到了里面的人在谈论下下周篮球比赛的事情,还听到了有人说为了见裴斯延一面要参加啦啦队。

听着像极了苦情戏里的真爱得不到爱还要努力去爱。

他也配?

宋晚清推开自己寝室的门将素描工具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越想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唐诗愉正坐在桌前和刚认识不久的男生开麦打游戏,瞥见宋晚清回来了,问了句:“不是去练习素描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我还想着打完这把游戏就去找你一块去吃饭呢。”

“累了,不太想去。”宋晚清拉过张凳子去到唐诗愉旁边,将凳子掉了个方向,反跨坐下去。

唐诗愉快速睨了她一眼,“怎么了这是?刚到底干嘛去了,怎么瞧着这么累?”

想到那个脖子上的咬痕,宋晚清双手伸直搭在凳子靠背上,“刚去啃鸭脖了。”

“啃鸭脖?行啊你,竟然去吃独食,什么味的?我好久没吃了待会也陪我去买一个。”

什么味?

宋晚清抿了抿唇,在游戏里攻塔声音越来越激烈时,慢悠悠道出三个字:“狗屎味?”

defeat

游戏失败。

“我去,她们宿舍那女的口味够重啊,狗屎味的鸭脖都吃,那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吃狗屎吗?”

闻淮凛拿着手机笑到合不拢嘴,全然没注意到右边那张突然变得极黑的脸。

他边点开游戏里的聊天页面给刚刚一起打游戏的女生发语音消息,边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放水,“这位吃鱼美女咱先不打了啊,反正一个学校的咱改天也能约约。”

感觉**快要爆炸,即将稀里哗啦再带点噼里啪啦。

他赶紧从**下来准备穿拖鞋去厕所。

可这拖鞋被他那跟跳竹竿舞似的动作弄得两只往反方向飞,其中一只还飞到了裴斯延的脚边。

单脚跳过去,眼看快要穿上可以去释放自我,没想到那人心肠歹毒到又将拖鞋踢了回去。

闻淮凛即将破防,“裴斯延!你他妈故意的吧?!”

“怎么说话呢?”裴斯延吊儿郎当地坐在椅上靠着椅背,身子带着椅子往后倒,前面两只凳腿悬空,只留下后两只凳腿做支撑。

一摇一摇的,配上他那欠了吧唧的表情更是十足的欠揍,“我帮你踢到离厕所近的位置,这不是在帮你能快点去上厕所?”

实在是憋不住,闻淮凛懒得和他废话,顺手拿起一个之前去商场游戏厅套娃套中的白色毛绒兔公仔就往裴斯延身上砸过去,继而跑去厕所,“不跟你瞎逼逼,待会就请你吃狗屎味的鸭脖!”

裴斯延笑着:“你是狗吗?我们宿舍什么时候养狗了?”

闻淮凛:“滚犊子!”

洗手间门关上。

裴斯延也不晃动了,笑着将毛绒兔子放在桌面上。

他抱臂盯着它那双红色眼睛好一会,耳边响起刚刚宋晚清通过手机传出来的话。

累了,鸭脖,狗屎味。

想起她那总将自己打扮成乖巧的模样,这些结合在一起,令他禁不住眼梢蕴着笑。

她就跟这兔子一样,逼急了会咬人。

但她却没兔子那么乖,反倒像只狐狸。

*

夜晚。

好人一生平安。

就这么简短的几个字,让宋晚清毫不犹豫地舍去能在宿舍闲趟的时间,去陪唐诗愉上什么恋爱心理学的选修课。

她原以为唐诗愉拼死拼活都要抢到这个选修课,是为了能找个舒服的课混个学分。

没想到去到之后是正儿八经地坐在那认真听讲,还拿了个粉色本子和粉色的笔在那记笔记。

宋晚清问她为什么都是粉色的。

她说因为恋爱就是整个人周围都冒着甜蜜的粉红色泡泡。

“……”这一次好人一生平安的德,宋晚清突然也不是那么想积了。

她往唐诗愉那边靠了点,唐诗愉见状问她:“怎么了?”

“没事,”宋晚清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坐在前面的那对情侣,“我就是想感受下这粉色泡泡到底能有多甜蜜。”

唐诗愉弄开她的脑袋,“在我这怎么感受?我只能给你爱的抱抱并不能填满你的空虚。”

接着趴在桌上,用笔指了指后门的方向,声音轻到只有两人之间能听到,“喏,想感受的话找他啊,就你这脸蛋和身材想感受甜蜜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顺着笔所指的方向望去,宋晚清的视野里出现了下午自己口中所说‘狗屎味鸭脖’的那个人。

那人应该是洗了澡才过来的,穿的特别休闲随意,仿佛教室是他家。

教室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出他额前短碎发的些许湿度,整体还有些凌乱,看起来好像很好揉。身上那件黑T的领口处从中间开始一直到腰腹,有着断断续续异同的水的形状。

目光停留在他的腰腹,她突然很想看看他剥去那块黑色布料,水浸湿碎发流向胸膛,再一直流往人鱼线之下的样子;也突然很想再闻一次,那干净的皂香味道。

讲台上接近四十岁的女老师梳着整齐的发髻,穿着端庄的淡青色旗袍,姿态优雅,手拿着话筒给在座的每一位同学讲述着一段关于自己的爱情经历。

在裴斯延和旁边一位男生落座于最后一排角落处位置时,女老师说了句——

他其实就是你们现在口中常说到的典型渣男,还特别自信,觉得我没了他好像活不下去似的。

其实没了他我活得更开心,毕竟那时候太热,我早就受不了你们口中说得绿帽了。

班上同学基本都笑了,宋晚清骤然也跟着扬唇笑了。

在这教室里,她太过惹眼,目光又如此胆大直白,裴斯延自然也一下注意了她。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隔着五排位置的距离四目相对。

最后最先挪开视线的,是宋晚清。

裴斯延凝睇着她。

看着她靠在旁边女生的肩膀上;看着她呈现出淡淡玫瑰红的头发往右边滑动;看着她因为被旁边女生逗笑而轻轻抖动的肩膀,和她嫣然笑着侧着脸用余光看他的样子。

全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故意。

真是生怕他看不出来。

裴斯延淡淡扯了扯嘴角,没再去看她,而是听女老师继续往下讲。

就在这时,女老师突然打了个岔,伸手手掌朝上地指着课室左边最后一排角落的方向,“这位男同学,我看你听着听着笑了下,是想起什么关于自己爱情故事里有趣的事了吗?能不能分享分享,让老师也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爱情故事?”

班上所有人此时都将目光一致投向角落处,在发现老师口中说的男同学是裴斯延之后,都做出像准备听好戏的表情。

除了坐在右边倒数第二排的温婧,一脸苦相。

然而裴斯延极其淡定,视线掠过大部分人,最后定格在那道没转过身的背影上。

他说道:“抱歉老师,我没谈过恋爱。”

裴斯延这话一出,班上开始骚乱,纷纷响起不信的起哄声。

一张即使不说话都能惹得不少女生脸红心跳的脸,说他没谈过恋爱,谁信?

宋晚清自是不信的。

骚乱中,一位男生突然放大音量:“你要是没谈过恋爱,学校倒过来盖。”

裴斯延靠着椅背,单手弯曲着搭在桌上,手里拿着支用来装模做样的笔转啊转的,笑着睨了那人一眼,话里没个正形,“行啊,今晚我就去找校长把学校拆了倒过来盖。”

“这么大本事?”

前排突然传出一道较为冷艳的说话声。

宋晚清转头,脸上漾出笑容看着裴斯延的那双眼睛,“我们又不知道你的感情生活,那你要是撒谎,其实真谈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