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无所事事(1)

5.无所事事(1)(本章免费)

喝酒,不能一个劲儿地牛饮,唱歌也一样,得悠着点。但唱歌与练歌不一样,唱时,得有人欣赏,而不是自顾自疯狂,这个世界讲究互动。

第二天,刘文初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向朱段长作了汇报,并且总结说:“李财旺之所以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有多种因素。但有一个因素不能忽视,那就是,无赖是给惯出来的。”“你的意思是说刘子翔打人有理喽?”朱段长有些不快:人是你推荐的,你也不用这样护着他嘛!

“要是什么矛盾都能够用说服、教育的方法去解决,也用不着监狱了。”刘文初尽力维护他:“李财旺无理取闹,作为站领导,及时、有效地去制止,责无旁贷。不过,刘子翔确实鲁莽了些。”“李财旺的伤势怎么样?”朱段长对李财旺的无赖事迹也有所耳闻。

“没什么大问题,我看了诊断书,还见了他本人。”刘文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说话中气不足,但我估计那是给吓的。”“也许,对待这样的人需要来些雷霆手段。”朱段长也清楚,基层管理不能只讲究文质彬彬,某种威严的缺失或者需要另一种威慑去补充。树立敬畏是管理的要义。

“对待管理干部,严格要求是必需的,但没必要矫枉过正。李财旺就是曾经跟副站长发生争斗,当时,段里在处理上着重考虑了严格要求干部这方面,所以才有了他后来的得寸进尺。”刘文初听出朱段长的情绪变化:“刘子翔性格刚烈,但绝对不是一介莽夫。实际上,他粗中有细,适应能力强。他以前是段团委书记,主持青年工作的人会是大老粗吗?”“我知道他多才多艺,而且活泼。”“不是多才多艺的问题,而是思维方式问题。他善于在逆境中发掘和利用有价值的东西为己所用。你会喜欢他的。虽然他胸无大志,但会是一个好站长的!”刘文初趁机进言:“其实,他在樟树湾车站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你希望的吗?”朱段长掩饰地避开刘文初镜片后面那精锐的目光。用刘子翔,看起来是因为他不属于段里两大派系中任何一派,起到一个平衡作用;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作为外来户,如果不培植自己的力量,很容易被架空。他翻了翻刘文初送来的调查记录:“咦,为什么目击者都否认刘子翔是要摔李财旺呢?”刘文初笑了,道:“我想,是职工有意庇护。这也说明刘子翔这一举动赢得了他们的拥护。”朱段长若有所思。现在敢硬碰硬的干部太少。基层站长,管现场,抓安全,那种多栽花、少栽刺的圆滑和世故,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刘子翔行事貌似鲁莽,却事半功倍,很有扮猪吃老虎的潜质,这样的干部用好了,能当一杆大枪使。他想象着下面的站长都像那个土匪一样,一窝蜂指东向东、指西打西,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看着刘文初。哼,那土匪是你推荐的,你也别闲着!道:“召开段委会讨论吧!另外,你去林州站坐镇,把内部那些与票贩子勾结的蛀虫给我清理掉!”段里最终研究决定,鉴于刘子翔管理上的粗暴,给予他行政警告处分。李财旺无理取闹,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管理秩序,予以行政警告处分。表面上是各打50板,但实际上却偏袒刘子翔,明眼人一看便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李财旺的倒票生涯只得偃旗息鼓。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一坨屎在那里,大家可以视而不见,但如果谁挑开它,再熟视无睹,就说不过去了。李财旺倒票的事闹开了,再继续下去,必然影响到表哥迟科长。他只好乖乖回来上班,考虑到以后可能发生的管理冲突,他调到了另外一个车站。珍爱生命,远离猛人!

刘子翔歪打正着,举手之间竟废掉了一个“黄牛党”团伙,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窝在家里的刘子翔收到段里的处分消息,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当时是一时气急,真要为这么一档子破事丢了乌纱帽想来也真不值。

妻子曾萍在厨房忙活,一边美滋滋地哼着歌一边剁着乌鸡,准备炖一锅“天麻乌鸡汤”给老公补补,捣弄出的动静让5岁的女儿云蕾很是兴奋,屁颠颠地跟着拎块小抹布满屋子“洗刷刷”。

30出头的曾萍身材窈窕,玲珑有致,是原铁路医院的外科护士长(铁路实施主辅分离改革措施之后,铁路医院划拨到地方)。曾萍与刘子翔结婚6年,婚后第二年,女儿云蕾出世,在车务段任团委书记的刘子翔就下到小站当站长,一去五年有余,她独自拉扯着小孩到如今,时常后悔怎么找了个这样的老公。前些天刘子翔打电话告诉她,说他调到了樟树湾车站。这个车站离家近,业务大,油水足,她很兴奋。

放下手机,刘子翔叫过女儿,把她抱在怀里,用胡子轻轻扎着她红彤彤的小脸蛋。“蕾蕾,我的宝贝、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肚尖尖、我的——”“还你的盲肠哩!”曾萍在厨房探头,笑吟吟地嗔道。

曾萍嗔笑的样子,刘子翔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两年,妻子的脾气越来越大,时常横眉竖眼,没个好脸色,每次回家刘子翔都要小心。

小蕾蕾在刘子翔怀里挣扎着:“爸爸的胡子好长,痛死了,痛死了。”刘子翔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欲刮她的小鼻子,小蕾蕾捂着鼻子“咯咯”笑着躲闪,乐得东倒西歪。

曾萍端上一杯热腾腾的茶,关切地问:“你们段里的处理是个什么结果?”“警告处分。”好久没享受这样的温情了,刘子翔心中一暖。

在妻子的柔情蜜意里,刘子翔乐不思蜀。第三天清早,他才恋恋不舍地赶回车站。迎接他的依旧是一个又一个的饭局。潇潇洒洒地去,跌跌撞撞地回。

下午,刘子游览了一番,意味索然,起身在屋子里转悠,显得无所事事。车站的安全管理由雷宇贵负责;办公室的繁杂事务有张春华打理;任杰候管党务兼管货运工作。一切按部就班,目前,他似乎只能主管喝酒了。

办公室的旧立式空调时不时地嘎嘎作响,把刘子翔弄得心烦意乱。办公室是原来党支部书记和副站长、技术员共用的,刘子翔来了,没有让任杰候搬出站长室,而是自己留在这里办公。

张春华给刘子翔续上茶水,道:“刘站长,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中午你喝了不少酒!”“呵呵。我在香花岭车站干了5年多,加起来也赶不上这几天的吃吃喝喝。”刘子翔苦笑。昨天,华天电厂运输车间宴请,硬是殷勤备至地把他灌得被抬了回来。

闲聊中,走廊上“笃笃笃”地响起一串清脆的足音,随着开门的一阵冷风,闪进一道袅娜的身影,进来一个极为妩媚的女人,即使是一身冬装,依然掩饰不住她**纤腰所释放的无穷魅惑。更要命的是,她有一双摄人魂魄的丹凤眼,抬眼凝眉间,顾盼生辉,秋波盈盈。也不待介绍,她径直走到刘子翔跟前,伸出柔软白净的手,柔声道:“这位一定是刘站长吧?果然名不虚传,好酷哦!我是县木材公司的,姓胡,胡蓉芝。”“木材公司的经理。”雷宇贵起身介绍。

“哦,是胡经理!请坐!”刘子翔握手让座。暗叹,一个颠倒众生的女人,端的是一副祸国殃民的容颜。

“我听说车站新调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站长。”胡蓉芝一眼就觉得面前这个身穿藏青色工作棉衣且污渍斑斑的家伙形象很污染环境,不过却把一番奉承话说得清新脱俗:“现在见了,果然如此。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刘站长是一个有个性、有魅力的人。”刘子翔干笑几声。在这种女人面前瞠目结舌,情有可原。

“胡经理,请喝茶!”张春华递上一杯热茶:“那确实,刘站长是我们段里有名的硬汉子,不仅有勇,而且谋略过人。”“早就听说过刘站长的英名。”胡蓉芝是搞销售的,捧人不需要打草稿。嘴上这样说,但看着眼前这个酒意未尽的男人,实在感觉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这种垄断单位的小萝卜头儿她见得多了,不过是小人上位,踌躇满志罢了。她媚眼一挑:“这样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顿便饭,全方位地领略刘站长的风采。”“改日吧!”刘子翔踌躇了。如此下去,自己势必成为杰出的酒囊饭袋。他把目光投向两个手下,希望他们挺身而出,帮忙拒绝。可那俩家伙视而不见,雷宇贵还认真地推波助澜:“刘站长,胡经理这顿饭,你不去,说不过去!”几个人下楼后上了胡蓉芝停在篮球坪上的那辆银灰色雅阁汽车。上车时,奕辉正好路过,刘子翔不由分说,把他拽上了车。汽车直奔县城一家饭馆。饭馆的包厢里,胡蓉芝的会计李丽珍已经张罗好了。这个30岁左右的女人给人的感觉是,精明能干。

因为刘子翔有言在先,酒要悠着点,胡蓉芝也没有勉强,酒宴比较文静地收场。

酒后的活动安排比较难办,作为女人,胡蓉芝自然不方便安排去泡澡、按摩那样的风月场所。权衡再三,她领大家去歌厅唱歌。

到了歌厅,胡蓉芝要订包厢,刘子翔小家子气地说:“一个包厢几百块,就上一个水果拼盘,几杯茶水,太不划算,还是大厅好,两块钱一首歌,爱怎么唱就怎么唱。”胡蓉芝觉得不妥。请客居然请到大厅来了,面子上过不去。

“要厉行节约嘛!”刘子翔凑近她耳边说。一股酒气熏得她怪不舒服。“呵呵,我们是来唱歌,又不是来摆谱的!我告诉你,大厅的音响效果一般要比包厢的好。”说完,径直找了个座位大模大样地坐下,大家只得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