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禽兽不如(3)

52.禽兽不如(3)

袁家模将整理好的材料拿到县城打字社去打印,几家打字社均以种种理由推脱、拒绝。好不容易找了一家胆大的打字社,人家也是再三叮嘱他千万别声张,别说是在这里打印的。鬼鬼祟祟像当年搞地下革命一样,忙了好一阵子,天全黑了,袁家模才拿着打印好的材料回到家里,准备第二天就去省城告状。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袁家模和他老伴惊醒。老伴连忙披衣开门,到院子里瞧个明白。院子的铁门外,手电光晃动,有几个人影,细问,才知道是警察。开了铁门,他们不容分说,就往屋里闯。还没待袁家模彻底清醒,朦朦胧胧刚刚从**坐起,几个人就冲进来了。

“你是袁家模吧?”其中一个问道。

袁家模懵懂点头:“你们是?”“我们是城关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非法藏有‘某某功’邪教资料。”“没……没有。我没有邪教资料!”袁家模莫名其妙,分辩道。

“给我搜!”发话的是个瘦高个儿。

话音未落,几个人就开始满屋子翻箱倒柜,不多会儿就搜出了那份举报材料。瘦高个儿偷偷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邪教资料,装模作样地往袁家模眼前一晃:“这是什么?还不老实!把他带走。”袁家模百口莫辩。

“你……你们……”袁家模的老伴没见过如此阵仗,吓得目瞪口呆。

袁家模被带到城关派出所,也没审问,就被关在一间小屋里。第二天上午,他被送进精神病院。精神病院的医生诊断为:狂妄型精神分裂症。

精神病院的戒备松懈,三天后的深夜,袁家模逃出精神病院,顶着寒风窜回家,拿上跑路的东西和另外藏的一份材料,匆忙走了。

折腾了半宿,天刚亮,袁家模就去搭乘公共汽车,准备前往省城。路上,他觉得有些异常,街上多了很多警察,在公共场所检查、巡视,还有不少街混混四处乱窜。他机敏起来,路上,老伴打他手机告诉他,早上精神病医院的人和警察都来家里找过他,这消息把袁家模吓了一大跳。他没再敢搭乘公共汽车,直接拦了一辆的士就往县城外去。

的士到县城的收费处就停下了,前面排着老长的车队。一打听,原来是在接受警察盘查。估计是冲自己来的,袁家模叫司机掉头,折回城里,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黑白两道共同追捕,袁家模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插翅难逃。在一个小店里,胡乱吃了一点东西,他警觉地沿着公园的墙根行走。出不了城,又回不了家,旅社也不敢去住,他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恐惧。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辆吉普车戛然在他身边停下。

一身制服的段红倩从车上下来,袁家模如遭雷击一般呆了。醒过神,他拔腿想跑,稍远处有两名警察正往这边过来。犹疑之际,段红倩打开车门,道:“上车吧!”拦截袁家模不让他出城,是今天这个县城半公开的事务和秘密。理由是此人精神错乱,属于狂妄型精神分裂症,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有可能伤及无辜。私下的说法是此人身上带着状告领导的黑材料,准备上省里告状,公检法都接到有关通知,派出人员参加抓捕行动。县里各公共场所都有人把控,公路设了路卡,根本无路可走。

袁家模懵懵懂懂上了车,惶恐不安,不知道这个女警察要把自己往哪里带,汽车经过了公安局没停,过了检察院也没停,七拐八弯地开到了火车站。

段红倩打了刘子翔的手机,知道他在自己宿舍里。刘子翔开门,见她背后还有一个人,疑惑地看着她。

“你在这儿别走。”段红倩把袁家模推进宿舍,拉了刘子翔出去。在外面,四顾无人,才悄悄告诉他:“怕不怕受牵连?”“呵呵。你都不怕,我怕个鸟。”“那好。现在,到处在抓他,我想让他在你这里待几天。等风声过去后,再想办法让他出去。”刘子翔问:“为什么要让他出去?”段红倩回答:“他身上有一份有影响的检举材料,要想办法让他带到省里去。”“那还等什么,不如现在就把他送出去。”“路上有关卡,怎么送?”“火车啊!我来想办法。你就到此为止好了。万一被人知道,对你不好。我跟你们县里没瓜葛,他们奈何不了我。”刘子翔道。随即,俩人回到屋子里。

刘子翔找了一套铁路制服让袁家模穿了。换上了崭新的制服,袁家模像模像样地随刘子翔去搭乘一列货车。到了列车头部,刘子翔先上了驾驶室,与司机商量:“大车好!我是这里的站长,我叫刘子翔。”“你就是刘站长啊?”俩司机肃然起敬,“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是这样,我想让你们带一个人去省城。我知道你们的规定,驾驶室不能有任何闲杂人员搭乘。但事情比较特别,所以特意来跟你们商量。”刘子翔道。

“这——”司机相当为难。规定很严格,如果检查发现了,最低限度下岗半年。但他又不忍心驳刘子翔的面子。

“实话实说,这个人现在被黑社会追杀,情况比较危急。不然,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司机思忖下:“好吧!让他上来。”“谢谢了!谢谢了!两位有空的话,下次来车站找我,我没别的能耐,陪两位喝几杯的酒量还行。说定了。”刘子翔叫袁家模上车,仔细交代一番,快开车时才跳下去,挥手作别。

刘子翔回到宿舍,段红倩还没走,正在帮他整理房间:“你看你这儿,跟狗窝差不多!”“没见我日理万机啊?”刘子翔大言不惭。

“拉倒吧!”段红倩嗤之以鼻,“不就是一个管几十号人的小站长嘛!不过,你这站长当得也真是辛苦。每次看到你,不是伤就是病,也难为你了。”刘子翔哑然失笑。他没问她为什么要帮袁家模,有些事不需要刨根问底,明白那么一回事则可。他很佩服她的胆量和正气。一个柔弱女子敢冒如此之大不韪,已经大大地超出一般,这是拿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做代价,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一个“理”字。

“好啦!别整理了。谢谢了!”刘子翔实在觉得别扭。让一个妻子或者情人以外的女人为自己整理房间,着实让人汗颜。

段红倩停手:“我该走了。谢谢你!”“呵呵,让袁家模谢吧!”刘子翔笑哈哈,“反正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就在食堂吃了晚饭再走?”“不用了。我还有一点事。”段红倩道,“晚上,我请你去唱歌,就当是答谢。”“那倒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