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心伤

又下雨。

这次的雨比起上次小多了,绵绵不止,密密而织,整个江南看上去烟雨迷离,别有一番美丽。

在这样如画的风景中,凌月牵着马往温泉谷慢慢地走。

她希望在这段路上能调整好心情,不会因为纳兰娶林飞舞去难过。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就算现代,也少不了小三小四的,自己不能要求太高。

可是当初明明说过的,他也答应了,怎么会出尔反尔?

不,不对,他当初什么也没答应。

想到这站下,凌月抬头望向空中,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她觉得眼睛有些发胀。

这是动情了吗?

凌月有些自嘲地想。

一直以来她都挺看不起那些失恋的、男友背叛痛不欲生的、喜欢人家不喜欢你的女人难过、绝望、心情不好、酗酒解愁、暴饮暴食。

同时也是不理解,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她也交过男友的,虽然没有发展到谈婚论嫁,可也到了亲密的地步,只是分了也就分了,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影响心情。

妈妈说你就是没心,爸爸说你这是没肺。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其实是有心的也是有肺的,只是未曾动心动肺而已。

她擦擦眼睛,很想不承认自己哭了,只是雨水,可眼泪却是真的。

这样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这一段路,她整整走了一夜,到了天亮,还没有走到温泉谷。

整个人都湿透了,却浑然不觉,就是走了一夜也是浑然不觉。

雨还是下着。

现在正处于梅雨季节,雨水很勤,可能要持续几天……

无论有多充分的理由和解释,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纳兰要娶侧妃的事,也改变不了侧妃是林蛇精的事……

春雨贵如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春雨,雨中的江南真美,就是缺少了些人烟……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以纳兰的身份地位,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林蛇精家世身份过往都摆在那呢,很般配的,真的很般配……

这里要是开辟一片田地应该不错,种上一片树,盖上一座竹楼,舞剑看书,嗯,开个客栈也不错……

虽然你们定过亲,可现在解除了,纳兰也只是你的前未婚夫,你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拦人家找别的女人?

嗯,虽然你们曾经恋爱过,那应该算是恋爱吧?

可彼此也没做出多少承诺,也没定下来如何如何,全是你自己想当然的,又怪的了谁呢?

可是……

凌月胡思乱想的厉害,思维也跳跃的厉害,然后再也走不下去了。

前面就是温泉谷的界碑,她靠着界碑坐在泥泞的地上,抱膝发呆。

她想了很多,从和纳兰相识到上一次分开。

他们经历过生死,彼此照顾,相互信任。

纳兰将她带到这个时代最高的层次,告诉她最高层次的游戏规则。

她毫无顾忌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也毫不遮拦地展现出自己的性情。

她相信他,甚至相信到暴露自己的秘密,尽管那时形势所迫。

即使直到现在,知道纳兰要娶林飞舞,她也依然相信纳兰不会害她。

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你都要相信我。

她想起纳兰离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她相信,如果需要,她依然还会将后背交给纳兰,但是她的感情却无法容下第三个人,就算是名分也无法容忍,特别是那个人还是林蛇精!

林蛇精救了纳兰的母亲无论真假,这都是事实。

纳兰不愿意,但是种种形势所迫,还是让了步,接受了。

只有名分,可是名分就是名正言顺,现代还得需要领个证,何况将名分看的这么重要的古代。

现在她和纳兰可是一个名分都没有,一个未婚妻都没了,她要是再揪住纳兰不放她就是小三,而她最痛恨的就是小三!

不,她不会做小三,无论怎样她都不做这个小三!

想到这,凌月起身,跃上马,打马往江南城奔来。

来到暗卫司的第七处,开始给纳兰写回信。

亲爱的小公鸡,我知道了,恭喜你,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写到这写不下去了,撕掉重写。

纳兰,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惊讶,为什么是林蛇精呢,换个人也好啊,知不知道这相当在我心口撒了把盐啊……

又写不下去了。

撕掉再来。

小公鸡啊,你什么时候娶亲,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

还是不行,撕掉再来。

纳兰,可以不娶吗,我曾经说过,我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这个也不好,撕掉……

这封信足足写了一天,地上的纸团扔得来越多。

又写了一夜,总算是将信写出来了。

内容只有半页。

写完凌月并没有看,直接装进信封交给送信的人就离开了。

负责送信的人是纳兰的亲信,在凌月离开后将凌月丢下的纸团收拾起来,一同送往京都暗卫司的纳兰,并写信告知了这一切。

凌月并不知道,第七处除了负责她和纳兰来往信件之外,还负责凌月安全的事。

在这个亲信看来,凌月的状态很反常,应该告诉纳兰。

凌月写完信就回了温泉谷。

“小师妹你这是怎么了!”

子墨正在路口撑着伞等着,当看到凌月吓了一大跳。

凌月不知道自己现在样子有多狼狈,全身湿漉漉的不说,头发乱了,还沾满了泥点子。双眼布满血丝,去掉面具的脸,更是憔悴苍白。

“我没事。”

凌月对子墨勉强一笑,从马上翻下来,竟然没站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子墨赶紧跑过来将她扶起来:“小师妹!”

凌月却再也忍不住,抓着子墨的肩膀,看着他道:“大师兄,纳兰他要娶林蛇精当侧妃了……”

说着痛哭了起来。

从接到纳兰的信,得知纳兰纳兰要娶林飞舞,凌月两日水米未尽,两夜未曾合眼,走了一天一夜,又骑马去了又回,始终撑着的神经终于断了,哭也就蹭了最好的宣泄。

她真的不屑在这样的事哭,也不屑为一个男人去哭,可这时候却止不住!

原来这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子墨并不意外,因为药王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特意叫他出来迎凌月的。

前天他在这里等了,只是凌月没回来,现在看来凌月昨日就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抱起了还在哭着的凌月往回走。

而凌月就在子墨怀里哭着睡着了。

睡的并不踏实,她断断续续听着一些话。

“……小师妹,不知道这两日是怎么过的,看上去这么疲惫……”

“心伤了,身自然也会伤……把她放进温泉里吧……”

“小沙会不会死……小沙不要死,小明还要吃小沙做的菜……”

接着一阵低低的啜泣。

是小明啊,模糊的凌月很想真开眼睛告诉他不会,却睁不开眼睛,当感觉身体被温热包裹起来,只听一个低柔的声音道。

“小沙不会死,小沙只是累了,睡一会就好了……”

是大师兄啊……便沉沉地睡去了。

……

京都,暗卫司。

“……真是欺人太甚!”接着传来一声哗啦的声音,桌子破碎了。

四分五裂的碎木后站着林木桥,一脸的气恨。

窗前的书案下,纳兰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手里拿着的文件,只是文件却一直是那一页。

“纳兰,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和林飞舞定亲了,你不是说不会的吗!”

纳兰却一言不发,始终坐在那,神情平静。

林木桥怔了怔,奔过来,蹲下身,抓着纳兰的肩膀,使劲地摇了一摇,纳兰目光动了,看上他。

当看到纳兰眼里的血丝,和翻涌的冷意,林木桥愣住,整个人也跟着冷静下来,张了张嘴道。

“……不能挽回了吗?”

“不能。”纳兰说道,声音嘶哑的难受。

“你真的要娶林飞舞?”林木桥怔了下又道。

“真的。”

“可是侧妃也是妃,你知道这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那,那……小丫头呢?她……”

“我已经写信告诉她了,她明白的。”

林木桥转阿兰肩膀的手松了紧最终还是松开了,无力地坐下,整个人像失去了精神一样。

“怎么会这样……”

纳兰却迅速将文书看完,打开火折子烧掉,起身向外走去。

“我和林飞舞定亲不会改变,你不要想了。”

声音稳稳的,冷冷的,没有半点感情。

林木桥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坐在那,重复着那句,怎么会这样?

他并非是反对纳兰娶侧妃什么的,只是无法接受这个侧妃是林飞舞!

但在刚才看到纳兰的目光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纳兰也是不愿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

到底什么原因,叫一向强硬的纳兰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什么原因?

走出暗卫司的纳兰,望着前面没有一个行人的空旷街道,站下。

京都暗卫司的衙门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隐蔽,相反还正大光明地挂了牌子,门前的街道也宽敞无比。

只是暗卫凶名在外,不但行人远远避开,就是各部官员都不愿从这里走,生怕沾上麻烦。

在马路的对面种着一片北方常见的白杨树,大概有十几亩,这是前任暗卫司的长官种的。

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只有暗卫司这样衙门能做到。

前任暗卫司的长官最喜欢无事的时候来杨树林散步,很多决策都是在林中散步中定下的。

纳兰接任后,虽不常来,却很喜欢这片杨树林,一抬眼就能看到绿葱葱的一片,再阴郁的心也会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