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灯没关,言疏月优雅挺拔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和水杯,看样子是在办公。

“哟,老板。”陆云野打招呼,顺便弯腰换上拖鞋:“你还没睡啊?”

言疏月心情复杂,这女人昨天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昨天的场景太**,想起来喉头干涩。

她拿起杯子呷口茶水才张嘴:“有个视频会议。”

陆云野绕去厨房拿了瓶冰可乐,很自然地坐到对面扣开易拉罐连灌好几口,来不及吞咽的汽水从嘴角漏出几滴。

深棕色的**从仰起的下颚下滑,领口被打湿一小片,言疏月盯着,有种想替她拭擦的冲动。

“我不减肥,不是说了吗。”陆云野以为她看自己是因为大晚上喝可乐。

言疏月手指按动键盘淡声说:“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话音刚落,陆云野挑起几根发丝拨到耳后,似笑非笑道:“那你让阿姨放一箱是什么意思?”

说话间水滴形状的耳环摇摇晃晃,没戴耳环的那只耳垂沾着浅淡的血迹,并且有点红肿。

言疏月想问,抿唇半天选择回答问题:“也不是为了让你天天喝。”

“真给我买的啊?”陆云野歪头撑住太阳穴,眼波流转打趣般说:“谢谢老板。”

怎么会有人连普通谈话都在若有若无的撩拨人,言疏月想不明白,又或者陆云野性感的标签深入了骨髓,她竟然觉得对方耳垂上的红色血迹很诱人。

很像朱砂痣。

言疏月脸颊发烫,碰撞的情愫像火在脚底下燃烧,烤得她坐立不安。

目的达到了,陆云野慢条斯理地喝掉可乐,在去厨房扔瓶子途中按开电梯:“晚安。”

言疏月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怔怔望回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条关于陆离歌的娱乐新闻,她用手指挪动鼠标点击进去。

陆离歌在签名会被袭击的视频弹到主页,自动播放起来。

视频中的胖男人像只捕猎的大海象,整个身体趴在桌上张牙舞抓地往前伸手,他面前的女人偏头躲避,这个过程中女人右边的耳环生生被硬扯下来,和头发丝一同掉到桌底。

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唯有被袭击的人最冷静,拢好头发遮住伤继续坐下签名。

言疏月关掉视频抬头凝视四楼右侧,这个时候她会在干什么?

用柜子里任意工具进行昨晚的事情?所以一箱子东西她每个都用过吗?

想着想着门再次打开,陆云野披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布料勉勉强强遮住重要部位。只不过言疏月是从下往上看,浴巾的作用就失效了。

高处的人一只手捻住浴巾,另一只手握着私密用品,浅黄色,和昨晚的不同。

她放慢了脚步,拿着用具慢条斯理地扎头发,这回言疏月看得更真切了,慌乱垂下眼眸看电脑。

但陆云野没多停留,抬腿径直往浴室走去,很快里面就传来水流声,言疏月再抬头,卫生间门缝透出几丝隐隐的水汽,将门内的世界变得神秘起来。

双手搭上桌面,纤细的指尖撑起身体,门缝后的雾气越来越密,像门里的人一样勾人。

很鬼使神差地,她坐电梯上了四楼。

门内,陆云野裸裎站在镜子前,叼着浅黄色的工具慢吞吞伸手将花洒关掉,冲击声立刻停止,言疏月的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静谧之下紧接着是故意调到最大限度的震响,一门之隔,这个声音因为偷听变得更加令人心动。

还伴随着不是来自花洒的水,与搅和声。

言疏月知道门里的人在干什么,因为她还听见了沉重的喘息。

陆云野深喘的时候小腹会微微起伏,马甲线的线条会在动**中变得流畅。

言疏月气息阻滞,并拢的双腿不自觉磨蹭两下,手抓紧睡裙生出一丝好奇,这是种什么感觉。

过了一会,陆云野结束了,跪坐起来点烟,门外的人已经悄然离去。

她咬住烟往门的方向看,睫毛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眨动间变成一整颗浸到眼里。

门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

……

赏金歌会开播半个月后,陆离歌的工作室宣布因档期原因退赛,她本来就是为了给节目增加热度的特邀人员,真要比赛对新人不公平。

虽然遗憾退场,但陆离歌确实带起了节目热度,长渊的新艺人靠拍摄现场花絮粉丝暴增,不管为了谁,至少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言疏月上午在公司刚开完会,助理告诉她新人收到了广告合作邀约,马上又得开会商讨。

不过陆离歌退赛的消息引起粉丝不满,长渊官博下有声讨的评论:“为什么不安排好档期?好不容易能见离歌上一次节目,竟然中途退赛??”

更有极端份子开喷:“我们离歌放着好好的圣华不要,来奶长渊这个半死不活的公司,结果就是资源被新人抢,蹭热度没完了是吧?”

助理删了一上午评论,下午开会前再次被骂声淹没,甚至还有大粉出来转发,求长渊做个人。

陆云野在试妆,休息间隙刷到了这条消息。

“其实我也不明白。”叶淼淼说:“你为什么要选择长渊,资源肯定没圣华好。”

“需要什么资源?”陆云野今天的眼妆很浓,眼线上勾像猫一样:“陆离歌的商业价值不比圣华高?”

叶淼淼没法反驳,拿酒精替她涂耳朵上的伤,天气渐渐转热,这种硬生生拉扯的伤口最容易发炎。

果然拨开头发一看,耳垂红肿的吓人。

“你洗澡洗头别沾水,都流脓了!”她抱怨。

陆云野自己用棉签倒了酒精涂上去:“洗澡洗头不沾水那洗什么?”

顿了几秒岔开话题:“我要开演唱会。”

叶淼淼轻掀眼皮:“你两年没开了,心血**的代价是体力透支,可想清楚!”

“体力透支?”陆云野笑起来:“你在开玩笑?”

“长渊不可能给你安排到很好的会场,可能连设备都难找好的,我调查过了,他们是真没钱。”

“听歌还是看风景呢?”陆云野悬起脚,眼神有点松散:“办场不插电的,我自带乐队,让长渊那三个新人伴舞。”

叶淼淼觉得离谱,站在原地消化许久,还是转身出去用电脑发了邮件安排下去。

言疏月这边收到邮件有一刹的恍神,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思考中陆云野发来消息:

【老板,懂我意思吗?】

什么意思?是要争取好地点的意思?

鼠标不断上下滑动邮件,她想在文字中找到几分解析,界面突然弹出娱乐消息,是陆离歌在微博回应了退赛的事情。

言疏月叉掉邮箱,用手机打开微博。

小半年都不发微博的陆离歌在超话发了条像宣传一样的动态:

“最近在准备演唱会,期待新舞台见面。”

这样说有替长渊洗白的嫌疑,言疏月更不明白了,她觉得陆云野不是这种人。

于是陆云野晚上回来,言疏月就环着手臂等在沙发上,见她进门起身走近。

大概是刚洗完澡,她直顺柔软的黑发松散地搭在身后,眼眸像印在井水中,扇动间漾起波纹。

陆云野觉得自己又想了。

女人不缓不躁地走近,停住,唇瓣没上妆是很浅的粉色,上下轻轻碰撞:“你要开演唱会?”

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二人间,陆云野从腿开始往上看,停留在对方很低的衣襟前,说:“不可以么?”

言疏月思绪如何回答,抱着的手下意识放垂,领口就这么一下散开了,头发甩到瓷白的锁骨上,有几根发尾刺进内衣带。

陆云野越看越想帮她撩出来。

她也的确这么干了,伸出的手没半点犹豫,指尖很故意触碰上锁骨,往外慢慢挑开那几撮发丝。

言疏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其实如果陆云野再碰她,会发现她的身体很烫,但陆云野收回了手,走到沙发前坐下说:“不插电的,我有乐队。”

“为什么。”言疏月面向她,身前的饱满丰盈晃动了一下:“你明明两年没有开过演唱会。”

颤颤悠悠的部位在眼前,陆云野又站起来,这回她们的距离更近,她像猫儿一样的眼乌沉沉地看人。

言疏月发现身体好像更烫了。

她很怕陆云野这个时候突然碰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后退,坐在对方刚才坐的位置上。

“想知道原因?”陆云野倾下身,微侧着颌骨,似乎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

言疏月迫挤在沙发和女人的框圈之间,一颗心沉甸甸下坠,她盯着她的唇,这张嘴涂不涂口红都很诱人,像含了一颗深红的樱桃果实。

陆云野的嘴角擦过言疏月鬓边,到耳畔,因为动情,声音略微暗哑低沉:“我告诉你原因,你可就得感谢我了。”

滚烫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耳旁,言疏月觉得耳朵很痒,偷听她纾解时候的奇怪感觉又浮上来,忍不住交叠起双腿。

很微妙,她们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可现在的距离还有她在她面前做的事都超出了界限。

角度很好,低领设计的裙子因为坐下时没有捋平而无法贴合皮肤,蕾丝软颤的承载着团绵,陆云野只需要垂眼就能看到。

“桃红。”她故意说了出来。

言疏月呼吸阻滞,脑子里只有羞愤和惊慌,于是伸出手将人猛地推开,面部线条变得凌厉严肃:“陆离歌,你干什么?”

陆云野被推得往后趔趄,卷发遮挡住勾长的眼线,很快她站稳身体,正过脸对沙发上的人说:“长渊现在应该争取不到好的会场吧?”

火机咔地燃起火苗,陆云野随手挥开烟雾:“但我的演唱会门票可以卖到一个会场的钱,老板,我是在帮你诶,你没懂我意思为啥不回复我?”

“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家自由点吗,你叫什么陆离歌?这是艺名,云野难道不好听?”

她连动作都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言疏月甚至能想象出猫尾巴在女人身后甩动的场景。

“可你已经很久没有连续唱跳。”她面色恢复平静,手指拉住领口两侧往上扯:“吃得消吗?”

锁骨都遮挡严实了,陆云野没再看过去:“叶淼淼也这么问,你们对我有什么大误会?”

她看起来像是很虚弱的人吗?

言疏月眼睛挪到对方手臂和大腿的淤青上,沉默良久,才慢慢道:“我会去争取。”

以陆离歌的人气,在小礼堂开不插电演唱会着实委屈,她从前的演出全是在市区最大的体育馆,华丽至极,因为风格性感,连耳返都很花里胡哨。

“和谁争取?”陆云野坐在对面,双脚很随意地支在茶几上:“焕艺的话就别想了,今年moonlight有一场,应该比我早,她们人气更旺。”

“比你旺吗。”言疏月下意识接口。

陆云野挑一下眉尖,从烟雾中偏头:“我是solo,她们是组合,你说呢?”

单论人数都没法比吧?

言疏月再次沉默。

“明家旗下的焕艺实力雄厚,圣华有固定合作的地点,如果要争取好的,只能纪念堂,那地方……”

女人用美甲绕着发梢打圈,原本大卷的发尾变成了细小的一缕:“那地方适合唱美声。”

言疏月以为她在说笑话,看过去又不大像,所以心血**接下去:“你也可以唱美声。”

对面人的表情从复杂变成哭笑不得:“老板,你高估我了,没发现我的歌都很低吗?”

“少抽烟就好。”言疏月依旧很平静。

陆云野放下脚:“我像会唱美声的人?”

像。言疏月心里默默回答,她有一种莫名的意识,觉得眼前的女人什么都会,这种奇怪的安全感根本无从依据,但就是有了。

“谢谢你的赏识。”陆云野很淡地笑一下:“我不是万能的,美声真不会,你可以准备通知下去落实了,一个月后放预售,用长渊的账号。”

言疏月目光掺杂着看不清的浓雾:“你在帮我?”

“是啊。”陆云野坦诚道:“成长是需要提点的,言疏影也不可能从出生就会,你已经孤注一掷,既然押在我身上,怎么能让你输呢?”

明亮刺眼的日光灯和无形的压力一样,言疏月平湖般安静的眼眸下是炙热燃烧的情愫,从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家族所有人都逼迫她迅速成长。

在不断的催促下上位,接手破碎的长渊,长姐的光芒就像搬不走的巨石悬在头顶,稍有不慎就会砸下来,言家人总用惋惜的目光和腔调评论:“疏月始终比不上疏影,可惜了啊。”

言疏影可惜了,那她呢?

好似赌气般,言疏月开始收敛性子没日没夜的工作,加班,企图让长渊摇摇欲坠的存活,可错失的资源和机会已经没法再挽回,她急得几天都没睡觉。

直到那天岑今拿出一份资料表,犹犹豫豫说出现在只有陆离歌能勉强挽留当下的局面,当红实力派里符合solo还有合同到期的人只有她。

于是她选择破釜沉舟,无论陆离歌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包括住在她家,也可以。

外人心中实力过人高高在上的陆离歌,竟然有帮助她挽救长渊的意思。不,不是陆离歌,是陆云野,她们心照不宣的默契告诉她是陆云野。

“怎么了?感动到要哭了吗?”陆云野见她亮闪闪的眼珠颤动,笑容加深:“我可不是白帮忙的。”

“你说。”言疏月紧紧盯着她,想到的却是她要看她内衣的颜色,或者要她试用那一堆私密用品这类的情/色要求。

然而陆云野伸出一根手指,纤长的指节弯曲,叩在茶几上,猫眼眯起:“我们再签个合约好不好?”

于是她们去了书房,言疏月弯腰捣鼓打印机,陆云野用电脑写合同。

没多久言疏月从机器下取出轻薄的纸,直定定看上面的内容,不多,也就几行字,归纳总结起来就是长渊的财务陆云野要知道,陆离歌名下每进一笔账,言疏月都要给对等的奖励。

女人隔着合同扫视书架旁的人:“你想要什么。”

陆云野伸手拿出一本音乐类的书籍,无意翻看道:“哪能现在告诉你,赏金歌会这次算送的,那三个新人应该有广告合作邀约了吧?”

言家属于书香门第,书架里关于音乐和文学的书占大多数,还都是古典音乐,她在翻动中见到了用圆珠笔记载的零散笔记,掀眼皮看了言疏月一眼。

女人露出和楼下推人时一样的表情,像害羞又像生气,马上扑过去要夺走对方手里的书。

陆云野举起拿书的手,垂坠睫毛笑道:“你再过来就走光了。”

言疏月不顾形象地扑上来拉扯,领口松垮的滑落,半个肩膀都漏在外面,她捂住锁骨,眼睁睁看着陆云野继续翻阅。

翻到其中一页她停住了,指尖轻捻着书页问道:“奇异恩典?你喜欢啊?”

事已至此言疏月只能点头承认,然后趁对方思考之际迅速抢回书本抱在怀里。

陆云野见她要往门口走,张口喊住人:“别走啊老板,我们还没签字呢。”

言疏月只好绕回来拿笔弯腰在合同上写下名字,陆云野瞅着她写完才说:“看在是合作伙伴的份上,送你个东西怎么样?”

“什么东西。”言疏月抱紧怀里的书问。

陆云野迈着长腿堪堪走到她跟前,就在言疏月以为她又要凑过来的时候,陆云野突然张嘴唱起歌。

唱得奇异恩典,用美声。

但她只吟唱了一小段就耸肩道:“后面不会了。”

言疏月觉得自己肯定是惊讶的表情,因为她发觉自己动唇时要闭上嘴。

“你不是不会美声。”骗子。

陆云野折好合同:“不是说了嘛,只会这一小段,不过老板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练整首。”

她双手撑在身后的书桌上,就这么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眼神晦涩魅惑,看得人心跳如雷。

言疏月庆幸靠近自己胸口位置的只是这本厚重的古典乐籍。否则她转身出门的身影一定又是落荒而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