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叶燃!”棠蔚急得有点上火。

这人怎么和徐凌川一样犟?

“别吵!嘘……”徐凌川忽然发出噤声示意。

棠蔚不知他在故弄什么玄虚,暂时闭上嘴,徐凌川止步,侧耳听了片刻,又朝前走了一小段,才小声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

棠蔚聆神听去,呼啸的风雪声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咚咚”声,仿佛石块敲击铁皮的声响。可这地方怎会有铁皮?她狐疑片刻,眼睛大亮:“集装箱?!”

“英雄所见!”徐凌川夸她,脚步再度飞快,朝着声音方向冲去。

仓库里的集装箱也一直被裂隙吞噬进来,如果没有完全损毁,也许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个暂时的栖息地。

暴风雪越来越大,唐鸢的小馒头终于消耗到只剩最一颗,外面的温度已经零下不知多少度,异能只能保证棠蔚和徐凌川的正常温度,无法再改变四周气温,“咚咚”的声响也越来越近。

“看!”

徐凌川指着前方藏在风雪中朦胧灰影道。

棠蔚发上肩上都覆盖了一层薄雪,闻言只是无力地抬头看看,哆哆嗦嗦地嗯了声,别无他话。温度很低,最后这点异能撑不了多久,她麻木地圈住叶燃的脖子,头垂在他肩上。

“再撑一下。”徐凌川咬咬牙,陡然加速,朝着灰影冲过去。

顶风而行,再加上地势难走,积雪又深,最后这段距离,他用尽全力走了几分钟才走到,背上的棠蔚已经冻得像个冰人,他终于看到大型集装箱。

集装箱没有多少损毁,只是门栓上的精密电子锁已经被冰冻结,徐凌川直接上手用拳头敲碎冰块,再用最后那点力气打出电弧,破去电子锁。

“哐当”一声响,集装箱的门被打开,徐凌川背着棠蔚飞快跳上,反身将门再度关紧,把暴风雪隔绝在外。

集装箱内部像个二十多平方的房间,除了储备物资外,还装修了简易的休息屋,后备发电机、衡温装置等物,箱壁也以特殊材料制成,本身能抵抗巨大冲撞力,看起来像是为了进入这个世界而特别准备的。

徐凌川将棠蔚放在**,飞速查看了一下这个集装箱。他们的运气很好,这刚好是个基础物资储存仓,里面存放的是压缩食品与御寒物品以及部分急救药品。他快速启动发电机,打开箱内衡温装置,整个集装箱内的温度开始缓步攀升。

“醒醒。”做完这些,他才回到棠蔚身边,扶起人来,双手在她四肢和脸颊上不断搓揉。

棠蔚没睡,只是神志恍惚,身体麻木而已,温度回升后,人便渐渐清醒,迷迷糊糊地看到叶燃焦急的脸,道:“我没事。”

听到她的声音,徐凌川心略松,抱起套御寒衣裤给她:“能动吗?能动的话先把衣服换掉。”她的衣服烘干后又被雪水打湿,如今潮得很。

棠蔚点点头,徐凌川转过身去。特殊时刻,没人在乎太多,棠蔚哆嗦着把衣服从头到脚都换了,总算觉得舒坦一些,说话也利索了,拍拍叶燃的肩道:“我好了。”

叶燃没有转身,而是向后倒下,棠蔚吓了一跳,忙将他抱住坐到床畔。

“叶老大?叶燃?”她叫了两声,叶燃闭着眼没有反应。

棠蔚忽然想到什么,把人往**一放,蹲身拉起他的裤管,眼睛突然红了。他的小腿早就肿了一大圈,绷带被渗出的血浸透,又被冰冻得硬梆梆,**在外的皮肤也已青紫一片。

这么恶劣的气候和环境,他愣是顶着小腿的伤背她走了那么久。

第48章 马甲

眼眶烫得很,泪水转了又转,最终被棠蔚揉开,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她得冷静。

深吸三口气,棠蔚转身飞跑进集装箱的物资储备仓,像先前叶燃那样,在小仓库里上下左右翻找起来。仓中的东西都密封固定储存,并没因为从高空摔落而散乱,找起来不算困难,棠蔚很快翻出急救药品回叶燃身边。

叶燃仍旧昏睡不醒,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呼吸却愈发急促。棠蔚咬咬牙,抄起剪子,先将叶燃身上的衣服全部剪开。这时也顾不上害羞不害羞,她三下五去二扒拉干净他的衣服,抱着男人换干净衣服。他趴在她肩上,比棠蔚想像的要轻许多,这么高的男人,竟然瘦得轻飘飘,摸上去大把的骨头,可他还背着她顶着风雪走了那么久。

这么一想,棠蔚鼻头又发酸,她飞快地给他套好衣服,才将人轻轻放回**,用毯子盖好,才来处理他小腿的伤。

绷带已经被剪开,他整截小腿几乎都已呈现青紫色,伤口肿得老高,棠蔚看得不知如何下手,下意识想联系其他人,可开了通讯器,传来的全是沙沙杂音,她谁都联系不上,只能靠自己。

急救包里外用药和内服药俱全,拜考试所托,棠蔚的急救知识是实打实上过课,也背过要点的,常用药品和作用还记得,她闭上眼回忆了一下课上学的急救知识,先清洗伤品消毒处理,再拈起支针剂往伤品附近注射……

叶燃应该很疼,他的眉头在昏睡中也紧紧皱起,手在身侧攥成拳,唇间逸出几声碎哼,棠蔚瞧得心疼,一边处理,一边安慰他:“就快好了,你再忍忍。”

可她的话他大概是没有听进去,依旧哼哼不止,听得棠蔚又难过又气:“你说你又不真是铁打的身体,逞什么英雄?谁要你救了?”眼泪还是没忍住,叭嗒叭嗒落下,他的伤口就在他的哼哼和她的自言自语中被处理完毕。

棠蔚像经历了一场大战,满头大汗地趴在床边,脚边全是拆剪下来的染满血的绷带。这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多血,也没处理过这么骇人的伤口,他把她一辈子的勇气都用光了。

“叶燃,我尽力了,你快点好起来!”她脱力,连地上的污物也没精力处理,倦怠地闭上眼。

恍惚间眯了眯神,她头重重一点,惊醒过来,时间才过了不到半小时。身体倦到极致,但她并不敢再睡,探手摸摸他的头。

果然,他开始烧,并且越来越高。

退烧和消炎的药都用上了,接下去还得看他自己。棠蔚勉强撑起,又拿物理退热贴给他贴上,再开了瓶能量水,一点一点喂进他紧抿的唇瓣间。

她就这样守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就喂他喝点水,再用湿布抹他身体,期间眼不敢阖,只怔怔看着他。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徐凌川。

记忆里为她受伤的男人,除了叶燃外,就是徐凌川。

从小到大,他为她打过不知多少场架。她单亲家庭,又是寡妇带回娘家讨生活的女儿,在村里难免遭人闲言碎语,被人欺负,自打认识了徐凌川,打架的事就被他包办了。

闹得最大的一场,是村里的泼皮光棍到店里闹事,嘴里不干不净,既骂她母亲又骂她,说什么大小通吃还动手动脚,正好被徐凌川看到。那时才刚初二的徐凌川,自己都还是半大的孩子,上去就揍。最后人虽然被打跑,徐凌川也被打得一身伤,躺在**一星期下不来,她一去看他他就嚎天嚎地哭疼。

那个在外人面前横得像霸王似的徐凌川,好像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服软,才会低头,才会像小孩子一样讨糖……跟欠她一样,最后还为了救她躺在ICU,昏迷不醒。

徐凌川和叶燃,怎么能这么像?

“棠……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