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苏溪 苏溪的逃

7月4日 晚上6:00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

刑警队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他们大着嗓门说话,急匆匆地走来走去,有打电话的,有敲电脑的……他们那么忙,谁也听不见那墙上的挂钟声。

苏溪坐在角落里,望着她面前的一盒干炒牛河发呆。

她不知道在别人看起来她是不是正常,她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了。她觉得自己深陷一场游戏中,游戏的规则就是不停地做任务,你以为完成了任务一,其实只是开启了任务二的隐藏属性。

董进山还有多久来呢?

好像聂宇刚才说过,一两个小时吗?

不,不对,现在已经过去……过去多久了?

苏溪麻木地抬起头,她望着不停奔走的分针秒针,好久都没能让自己的眼睛聚焦起来。

一阵油腻的带着酱油味道的热气扑到她鼻子里。

“你凑合吃点吧,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坐在她身边的千江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千江的胃口很好,她吃的是娃娃菜肉丝炒年糕,吃得津津有味。除了炒年糕,她还叫了两杯柚子茶,一杯给苏溪,一杯自己喝。

刑侦队的警察们都在吃晚餐,一边吃饭,一边互相开着玩笑。张维则不在,大家的气氛都很轻松。

邓铭是最爱说笑话的一个,他的笑话一个接着一个。他现在正在讲的是他的毛脚女婿第一次上门的趣事:他的女婿给他抱了一箱好酒,却傻乎乎地认错了门,送到他邻居家,还对着他家邻居老王,一边鞠躬,一边冒冒失失地喊“爸爸”。

——惹得邻居两口子打了起来,老王老婆揪住老王的头发,问他跟外面什么野女人什么时候生的这么大一个私生子。

大家哄堂大笑。千江也“扑哧”一声笑出声。

全屋子里,不笑的人只有苏溪和聂宇。

苏溪是笑不出来,聂宇则是充耳不闻,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转着手指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千江笑过了,看看脸色惨白的苏溪,劝她:“你吃不下东西,至少喝点柚子茶,也补充一点糖分和能量啊。”

“不,不用,我不渴。”

千江把自己的饭盒放下来:“你这都一天不吃不喝了。也是,一般人第一次看到死人,是受不了……我们班的男生第一次上技侦解剖课,不是哭就是吐的,别提多丢人了……我不怕这个,我妈说我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天生干哪一行的?千江?上次是谁啊,给张队骂了两句,就淌眼抹泪,说自己干不了刑警的?”

邓铭端着饭盒走到这边,打趣千江。

“邓叔,您别老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回是我刚来,没信心,张队那么凶,我以为他要撵我走呢。”

千江噘嘴。

“哈哈,这小姑娘!张队对你算最好的了,咱们队里这么多人,年轻的有几个没挨过他的拳头?领导都这样,别当真!”

千江小声地嘀咕:“我哪儿敢跟领导当真啊,我就怕领导跟我当真——我实习期还没过呢。”

千江跟邓铭说笑的时候,苏溪就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那份干炒牛河发呆。

时间在时钟的嘀嘀嗒嗒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难道,这个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时钟嘀嗒声吗?

这嘀嘀嗒嗒的声音让苏溪头晕目眩,心口憋闷。

也许,下一秒钟,她又会晕过去。

不,她没有晕倒的权利,没有放弃的资格,她不能坐以待毙。

时间不多了,在她的世界天崩地陷之前,她一定得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能在这么多警察的眼皮底下,从市公安局这铜墙铁壁一般的大楼里逃走。

对,逃走!

苏溪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打起点儿精神。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对千江说。

“哦,你去吧,这次不会走错路了吧?”

“不会。”

苏溪站起身,几乎是瞬间,本来正对着墙壁出神的聂宇转过脸,犀利的目光对准了苏溪。

他在盯着她,他也不介意她知道这一点。

没关系,总有从猎人手下逃走的狐狸。

只要不让董进山看到,那一切都有转机!

等到聂宇查出真相,最起码要几天之后了,而她只需要两天,两天就够了。

苏溪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她对聂宇说。

“千江。”聂宇叫了一声,“你陪苏溪去。”

千江看看聂宇,又看看苏溪,不太情愿地站起来:“好。”

苏溪在等千江的时候,跟聂宇目光对视了一下。她不确定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但是那个灯光,那个角度,那个温度,演变成了苏溪完全不熟悉的一种眼神。

那眼神告诉她:

来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来吧,不要一错再错,告诉我一切,是你救赎自己的唯一路径!

救赎?

苏溪快速地让自己清醒过来,她转身向外走去。

她不需要任何救赎。

而且,她绝不会相信他。

她不相信任何警察。

走廊上没有人,千江站在走廊上,掏出手机:“我在这儿等你。”

苏溪走进去,小心地一个个推开隔间门,她得先确定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

她选择了最里面的一个隔间。

马桶后面的墙上,高处有一扇小小的推窗,苏溪脱掉高跟鞋,轻轻地踩上马桶,双手搭上了窗沿的窄边儿,探头瞄了一眼,她看到了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一个境遇:窗外是公安局的后院,傍晚的昏沉光线中空无一人。

苏溪从马桶上下来,悄没声儿地走到门口,从门缝看看千江。她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专心看着手机。

走廊里什么人也没有。

苏溪回到洗手间的隔间,手扶木门,深吸了一口气。

“啊!!”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声音不太大,足够千江听到。

“怎么了?”千江马上跑进了洗手间。

苏溪在隔间里喘息不止,千江敲起了隔间的木门:“你怎么了?苏溪?你没事吧?”

苏溪没吭声。

千江试探着,轻轻推开隔间的木门:“怎么了?”

就是现在!

在千江探头进来的一刹那,苏溪双手紧握门边儿,“砰”的一声,用力地把门磕在千江的额头上,千江一个趔趄,就要向后跌倒,苏溪双手一捞,捞住了她的衣服领子。

“你——”

千江瞪大了眼睛,就要迸发出一声惊呼。

苏溪反转手臂,夹住千江的脖颈,两只手紧紧地捂住她的嘴巴,把她的那声惊呼堵回喉咙里。

“唔,唔。”千江拼命挣扎着。

苏溪拼尽了全力。千江的体能素质果然很不错,她的力气很大,她踢腿可以踢很高,差点儿够到了苏溪的头,踢腾了几下之后,她又用力打挺儿,试着用她的后脑勺去撞苏溪的额头,苏溪差点儿按不住她。千江更年轻,更强壮,如果再僵持久一点,苏溪觉得自己没一点儿胜算。

苏溪一咬牙,腾出一只手抓住千江的头发,“咚”的一声,把千江的脑袋往一边儿的墙壁上重重地一撞,千江立时瘫软不动了。苏溪把她轻轻放倒,让她躺平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而后,她把洗手间的门锁从里面“咔”地反锁上。

她允许自己背靠在门上,喘息了几秒钟,平复一下疯狂乱跳的心脏。

接着,她从手腕上解下根皮筋,将自己的散乱的头发绾了绾,两三下,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辫。她弯腰脱掉了千江的长裤和运动鞋,把自己的裙子换给她。裙子口袋里的那张带血迹的收条,此前已经被她小心转移到挎包内袋里了。

千江比苏溪高,苏溪穿上千江的长裤,必须把裤脚挽起来一大截儿。那也比她的短裙方便逃跑。

苏溪穿上千江的运动鞋,拎着自己的高跟鞋,又进了隔间,她跳上马桶,用一只高跟鞋细长坚硬的鞋跟儿对准那扇推窗玻璃,手起鞋落,“咣当”一声巨响后,“哗啦”一声,玻璃应声碎落一地。

门外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响,有人向这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嚷:“怎么了?哪儿的动静?出什么事了?”

苏溪把自己的挎包先从窗口扔了出去。她双手搭上窗沿,一提气,双臂用力,攀上了窗台。她爬上去,她才发现这扇窗户有多么小,多么窄……她紧紧抠住上面的窗框,先试着把头探出去,有个玻璃碴蹭破了她的头皮,她能感觉到有黏稠的**从她额头滑落下来……还好,头出去了!接着是半个肩膀……整个肩膀……好了!

苏溪身子吊在了窗户外面。

“嘭嘭,嘭嘭!”

她听到洗手间门外传来很响的砸门声,“谁在里面?怎么了?”

“苏溪!千江!开开门!”是聂宇的声音!

苏溪眼睛一闭,松开手,身子直直地坠落下去……

“砰”的一声,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她仰面撞在了一个塑料垃圾桶的硬盖上!

垃圾桶“咚”地歪倒在地上,“哗啦”一下,倾倒了半个路面的垃圾。

苏溪爬起身,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踝崴了,火辣辣地疼,她从滑溜溜、臭烘烘的垃圾堆中走出去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儿栽倒……

她捡起皮包,跌跌撞撞地,向着巷子的最黑最暗处跑去。

身后,她跳下来的那扇窗户那儿,传来一个又惊又怒的声音:“她在那儿!她跑了!那个女人逃走了!”

那是张维则!

这是办公楼的后院,穿过一小片草坪,就是栅栏,翻过栅栏,她就可以消失在小巷子中了。苏溪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根,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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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苏溪》版权归原作者徐涛著所有,本书仅代表作者本人的文学作品思想观点,仅供娱乐请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