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什么人是最开心的,刘旭以前想不明白,可是现在,却是知道了,那就是无知的人,真正无知的人!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是无知的,空白的,所以,小时候的我们,会大张着嘴巴,笑得像个傻子,咯咯的不停。

但是,人一旦长大了,烦恼就多了,人活在世上,要的都是两个字,资源。而做官的政治资源,就是刘旭这些当官的人的命脉。战场是资源,财富是资源,刘旭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有足够的资源,就能稳稳站立,可是现在发现,除了无知的人,自己这些凡尘俗子,要想活得好,就需要智慧!

李纲一直替自己担心的,也是这些,可惜啊,政治智慧,自己学了那么久,还是只有一点皮毛,刘旭相信,很多东西,是需要天分的,看来,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啊!

可是为了生存,人就需要相信另外的一个途径,勤能补拙。刘旭就在努力,当然,如今的方向,不是靠拢,他需要远离。

高句丽战场的战功,他领不了的,也不能领,每一次战场的争夺,看似平静,其实都是各个势力的角逐,利益啊,这种东西,总会将人拉扯到无尽的深渊。刘旭现在的想法,就是游到深渊的边缘!

薛仁贵杀得很是勇猛,城墙倒塌了,薛仁贵第一时间骑着白马踏入城墙,手持银枪,挑起一个高句丽士卒,眼睛红成了愤怒的水牛。

杨万春的运气很好,那么高的城墙倒塌,居然被他逃了出去,尽管心里有满腔的怒火,想要拼命,但是,作为战场的老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能拖一时,能拖一刻,能多一杀一人,他觉得就是赚的。可惜啊,他越来越绝望,唐国的士卒,军备太强大了,自己这些人的长枪也好,长刀也罢,根本无法与他们的抗衡,刀碰刀得断,枪对枪得亡!除了马槊能对唐人造成一些伤害之外,其他的,几乎无用啊!

能扛多久?能顶多久?安市之内,除了杀戮,就是混乱的奔逃,还有就是绝望的等待,杨万春终于不退了,扬起了马槊,横在战场中央,怒喝。

“来呀!刘旭,你若是有种,就与老夫一战!”

刘旭听不见他疯狂的吼叫,薛仁贵却是听得真真的!横枪立马,策马而来!

“你还没资格与公爷说话,一个下国的城主,你算得了什么!杨万春,何必做出一副自己多么委屈和悲壮的模样,当年你们趁着隋朝战乱之际,杀戮抢夺辽东四郡,那时候,你们没想到现在的后果吗,告诉你杨万春,今天,就是你们偿还的日子!你要战是吧,来啊,老子陪你,就是怕你这把老骨头,不够我耍的!”

长枪一横,战马一催,杨万春悲极反笑,笑声震天,马槊一拖,直迎而上。

薛仁贵也是笑得疯狂,他不傻,看到后面挥舞的战旗,他就知道,那个一直维护着自己等人的公爷,将他的功劳,全部奉献了出来。自己等人得争气啊,也要让世人都看看,公爷麾下的士卒,到底是怎么样的士卒,那个屠戮疆场,让人望而生畏的军卒,从来都没有消失,以后也不会!也要让公爷知道,自己这些人,不会丢了他的脸!

“呀喝!”

手上一沉,以力劈华山之势,直直压下。

“杨万春,你记住,你得人头,我薛仁贵领了!杀人者,斩将者,乃我大唐薛仁贵是也,谁敢一战!”

将乃军之魂,薛仁贵的英勇,彻底将大唐的气势再提一成,岳州军,还有薛仁贵带来的高昌军,几乎以猛虎之势,勇往直前,反抗者,杀无赦!

杨万春怒瞪着双眼,被薛仁贵直接挑起,然后刀身翻转,一颗大好的头颅,就已经被一刀斩下,哈哈大笑,军卫纵横捭阖,无所顾忌,安市被他们来来回回的杀了一个对穿,直到夕阳西下,李绩带着人马由城门踏入安市,这场战斗,才算划上了尾声。

泉盖苏文痛苦的闭上了双眼,他知道,安市完了,虽然,阻隔了大唐的军卫长达几月之久,但是真正攻打的时间,却仅仅只有一天!

一天啊!

想到这个数字,他就瑟瑟发抖。而想到那震天的巨响,他更是连站立都觉得艰难,火药!这个他费劲千辛万苦打听到的东西,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威力,杨万春说的冰河之上的威力算什么啊,这才是真正的火药!

“这城,还如何去防守啊!”

他心里无限的询问自己这句话,以前的人,都说城高墙厚,安市的城墙,是真正经过无数次的加强的,就算如此,在大唐的火药面前,还是如此不堪一击,烟尘漫天,那是多大的威力?若是大唐每次打仗,都已经无视城墙的防御,那这战还怎么打?有坚持下去的必要么?

他内心动摇了,然后猛然醒转,若是自己都这么想,那下面的士卒,还有守护国家的信心么?

他转头看着保护自己安全的士卒,没有多少,只有二十人,但是他们的脸色,除了后怕,就是茫然,泉盖苏文突然发现,自己当时应该一人出来的,或者说,早早的出来的,无知才是勇敢,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大唐的无敌,他们根本不会如此!

刀抽出来了,泉盖苏文紧了紧手中的长刀,他身上背着六把刀,巅峰的时候,能同时运用起来杀敌,但是最熟练的,还是三刀齐出!

他如今要杀人,不得不杀啊,若是这些人跟着自己回到后方,他们会经不住恐惧,将这些全部说出来的,若是传播开来,那时候,高句丽可就不战而亡了!

所以,这二十个保护自己的士卒,必须死!

眼睛楞楞的看着前方的士卒,根本没发现自己的主帅已经接近了他,泉盖苏文捂住一人的嘴,手起刀落,一个人头就已经掉落下来,依法炮制,等到剩下最后四人的时候,终于被发现,然后三刀齐出,在他们准备逃跑的时候,一一击杀,最后一人,几乎跑出了一里之远,被他一刀砍翻了脑袋!

能战死,却不能被吓死,中原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绝不能发生在他泉盖苏文的手中,所以,这些人,必须死!不仅如此,他还要快速回去,下令,凡有前方逃脱回来者,杀无赦!

军心啊,这样的情况之下,军心才是最重要的!他只希望自己能拖延到冬季,辽东的寒冷,是大唐军人的噩梦,只有在这时候,他全盖苏文才有喘息的机会!

“一战而定,不可拖延,东海水师能否一战扬名,就看你们的了,钱,本帅给你们了,军备,也给你们了,陆上的滚滚战车激进的时候,咱们水师谁若是拖了后腿,本帅第一时间宰了你们!”

卑沙城外,侯君集眯着眼睛,他其实算是戴罪立功的,所以,他必须以最强势的姿态来打进去,他的政治生命,看的就是这一战,若成,他回到长安,会再次占据将门的一席之地,若败,他就再了没有翻身的机会,即使他的女儿,以后会贵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他也不会再有机会,这一点,他认识得非常清楚!

所以,他只能进,不能退!他不是刘旭,有巨大的财富来供给他在战场挥霍,他只能靠人命,靠军备!

想到刘旭,他就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这时候还在思索,若是自己那时候将女儿嫁给刘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刘旭给薛仁贵他们这些人争功,这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人的军备,能让人眼红得发疯,与那些人相比,自己这些人简直就如同妾室所生的一样,薛仁贵带着五千人马,横冲直撞安市,战损不到一成,不,是零死亡,重伤的都没有多少,他们杀人杀得战马头驮不动了马脖子之上的首级了!若是自己也在刘旭一派,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学一学江东周瑜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随后又是摇摇头,政治的资源就是如此矛盾,很多时候,没有如果,他想要复出,就必须经由太子这一面,走刘旭的路线,根本不通!

还是要打啊,别人的战绩,羡慕不得!

侯君集紧了紧手里的佩剑,看着船舰之上的士卒,清理了嗓子。

“天子之剑,于内平社稷,安万民,于外,则伐不臣,征不顺!我与你们一样,同为陛下之剑,挥戈之处,必有我大唐之威严,雄壮!将士们,杀敌立功的机会到了,咱们大唐的铁骑,已经从北方开始踏响,如今,轮到咱们了,告诉我,你们想荣华吗,想富贵吗,想受万人的敬仰吗!”

“吼,吼,吼!”

三声巨吼,侯君集哈哈大笑,拔出长剑。

“好!男儿当从军,从军当杀人,我等千帆过处,让他寸草不生!杀!”

长孙冲,秦怀玉,程处默,李崇真,牛长安,独孤谋,这些个人,也已经开始了征伐,刘旭的卫队是中军,他们就是偏师,火药与猛火油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个军卫都配备足够了,可是他们行进的速度,一点都不比中军差了。

辽东,新城,木底,南苏,金山,延津,各大城镇,几乎都在差不多的时间被唐军攻破,并且,由北向南,几乎是扫**似的前进,长孙冲每战争先,杀得浑身是血,秦怀玉双锏满是缺口,李崇真一把火将扶余烧得精光,牛长安最稳当,却也将身上带来的战刀都砍卷了不知道多少柄,最耀眼的,估计是独孤谋了,这个家伙,几乎以疯子一样的姿态,向着高句丽的王都进发,他在宣告世人,他们独孤家的后辈,血气依然!

刘旭终于在建安城下会师李承乾和程处默,他的身边,还站着大唐的另外一个大将,苏定方,这个被刘旭抢了功劳的家伙,此刻旌旗飞扬,他雄风万丈!

侯君集的军帐很是宽广,因为这里不仅有地图,还有沙盘,刘旭进来的时候,他们正研究着进攻的方向,其实,收拾了积利城和石城,渤海弯的这一片,就已经尽归大唐了,两军夹击建安,实在是看得起他们了。

所以,一个建安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已经拿下,而剩下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箭头,直指太行,对山,还有平壤!

但是这时候,显然已经不能轻易过去了,因为呼啸的北风,已经席卷大地,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大唐如今要做的,不是进攻,而是整顿。

李承乾不断的搓着手,他还没感受过如此冰冷的天气,不断得踢踏着脚步,让自己显得暖和一些,瞄一眼刘旭,他就好奇得很,你不冷吗?

“怎么不冷?不过没有你冷得厉害,嘿,来辽东打战,居然不带防寒的棉袄,你是厉害的了。”

“棉袄?”

李承乾眼睛亮了,然后非常强盗的直接冲进刘旭的军帐,叫得如同傻子。

“旭子,你太奢侈了,你这是打战还是游玩,不成,我这脚啊,起了个冻疮,痒了十来天了,没把我给折腾死。还有,军营不是不许喝酒的么?”

直接脱掉了鞋袜,然后将脚泡进滚烫的热水中,差点没烫起水泡,但是还是坚持不出来,因为冻疮这东西被水这么一烫啊,实在是非常非常舒服,舒服得让你根本不会去思考其他的任何事情,只想就这样躺着。

一件棉袄扔了过去,刘旭莞尔一笑,坐在一旁,自己拿了壶酒水在一旁缓慢的喝着,说真的,他这次好像真不太像是过来打战的,打完安市刘旭就过得非常逍遥,到现在,索性连刘字大旗都收起来,挂上了薛字大旗。

“打仗就是如此,军备是第一,我宁愿看着他们战死,却不想他们被冻死,病死。至于喝酒,我又不是主帅,我现在的身份,可是鸿胪寺卿啊。”

李承乾眨巴下眼睛,无奈苦笑。

“你是在向我进言不成...旭子,这会是你的最后一次出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