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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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元崇的回信次日晚上被鸽子带了回来,他比较诧异十二娘把信鸽也带入了宫中,叮嘱她小心使用,别被人看到。

此外还告诉十二娘一个好消息,洛阳令上奏朝廷,为功臣亲眷请命,二圣得知他们母子迁居洛阳之事,赐府邸一座,赏赐颇丰。姚元崇将替亡父和母亲在本月内进宫谢恩。

他进宫的话,他们就有可能见一面了。

十二娘非常高兴,计划着该怎么才能见上这一面。具体的进宫时间,姚元崇确定之后会告诉她,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姚元崇会经过的路上。

恰宫中开始准备六月十三日皇上的三十五岁寿宴,因前段时间总有不愉快的事发生,武后下令要办的喜庆隆重一些,宫廷内外都在忙碌这个事。

十二娘因有背景、性平易、喜帮忙三个特点,使得大家都说像她这种有人“罩”着却不拿架子肯做事的人不多,几月下来,在女官中人缘很好。平时走在路上,宫女们不分新旧,都恭敬喊她一声“高女史”,女官们则乐意跟她亲近的喊着“妹妹”。

趁着筹备寿宴的机会,十二娘跟司宾、司乐、司赞、司仗等司的女官熟悉起来,哪怕是一开始对她很冷淡的室友桂女史,也会渐渐跟她搭话,起床时也会顺带叫她一声。

十二娘曾听丁掌籍说过,桂女史原本应该升为掌赞,但被另一个女史“走关系”抢了晋升机会,所以格外讨厌有门路的女官,对十二娘的第一印象自然也是厌恶至极。

幸而十二娘勤勉而亲近,才使得桂女史渐渐对她改观,不过看桂女史清高的样子,短时间内十二娘也不指望她们能有多么亲密。

五月二十七日,姚元崇回信给十二娘,二圣将在二十八日早朝过后,在宣政殿接见他,哀悼他父亲并接受他的谢恩。

宣政殿是大明宫的“中朝”,在大明宫的中前部,乃接待外臣的地方,十二娘极少去那里,且外臣进宫,直接走丹凤门,不用走太极宫这边的皇城通道,跟十二娘的所在大相径庭。

十二娘寻思着,皇上寿宴要在大明宫的含元殿举行,那里是大明宫的正殿,就在宣政殿正前方。含元殿巍峨壮观,可容纳数百上千宾客出席,准备桌案等器具是个大工程。

魏掌籍与秦女史,还有内府的宫人们,为此忙的够呛,十二娘决定明天早上过去帮忙

三个多月没见姚元崇了,十二娘有些许激动,次日起的极早,到司籍司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做完了,等魏掌籍一来,她便说:“魏掌籍,我今天手上没有什么事,我随你们去麟德殿帮忙吧,这两天听你们说,好像事情特别多。”

魏掌籍听了,如释重负的说:“那可太好了,有你清点数目,我就不用再检查,这几天真是数的我眼花缭乱。”

十二娘比她们的数学都要好很多,计算的方法也科学很多,对其他女官来说是件难事,对她来说却再容易不过。

待秦女史来了,三人一起来到含元殿,召集了宫女并内务府的太监后,就开始做事。

含元殿是大明宫地势最高的殿堂,十二娘支了一张桌子坐在靠东边的侧窗下汇总宫女的报数。

从东窗可以看到含元殿外面通往宣政殿的宫道,若有外臣觐见,十二娘必能看见。她一面做事一面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人还未见,心已噗通乱跳。

当姚元崇随着内仆局负责引导的太监走在宫道上时,他就注意观察,留了心去看来往的宫女。走到含元殿外,一束关注的目光令得多年习武的他不得不注意,他抬头向巍峨的含元殿看去,只见十二娘扶窗沐浴在朝阳下,银蓝色的女官服折射着璀璨的阳光,如披光霞,耀眼夺目。

十二娘捏着窗棱控制着激动的情绪,看姚元崇稳步从宫道上走过。他穿着素服,不知是斜长的影子显得他格外颀长,还是因为他真的长高了,十二娘觉得他仿佛一夜之间长成了大男孩。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温情柔软了对方的心,姚元崇露出笑容,对十二娘轻轻点了点头,不消其他言语,他们就能从举手投足和一颦一笑间读懂对方的心意。

十二娘回以笑容,一直注目着他走向宣政殿。

终于见到了,他清瘦了,但精神饱满,这让十二娘心中放心很多。虽然姚元崇总在信中说他自己很好,但十二娘担心不止,总想着他们被自家人排挤,难以度日的状况,今日见他安好康健,十二娘宽慰的笑了。

姚元崇见到十二娘面色白净红润,仪态安定自若,心中也放心了,他本怕十二娘在宫中受人欺负,哪怕黄德胜告诉他十二娘在宫中很好,他也想要亲眼确认一下。

“高女史……高女史……”

耳边传来宫女的呼唤,十二娘回过神,对等在身边有一会儿的宫女抱歉的说:“眼睛有点画,远目休息了一下。好了,你清点的梨花木桌案需要多少张?”

工作并没有持续很久,约莫半个时辰后,十二娘很快就把各种材质级别的桌案各需数量报给了魏掌籍,见没有其他事,就准备告辞。

她从含元殿出来,有小太监跑来,客气的说道:“这位姐姐,小的忽然肚疼,可否请姐姐帮小的带那位郎君去丹凤门?”

随小太监手指的放向看去,姚元崇笑吟吟的站在含元殿的阶梯下。

十二娘忍着笑,答应小太监:“你去吧,我会把这位郎君送出宫的。”

小太监一溜烟跑了,十二娘走到姚元崇身边,带着笑意问道:“这小太监也是你的人?”

姚元崇摊手说:“是黄德胜的弟子,挺机灵的一个小太监。”

两人一起往正宫门走去,十二娘问道:“今日见二圣都顺利吗?”

姚元崇点头说:“皇上对父亲的去世十分悲恸,褒奖赏赐十分丰厚,父亲若知道,可以含笑九泉了。”

姚懿打了一辈子仗,军功满身,这些都是该得的。

十二娘倒不担心朝廷对姚家的照顾程度,只是担心姚家内部的问题:“你与伯母住在洛阳还习惯吗?”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有娘家舅舅照拂,又有皇上赐的府邸,不算寄人篱下,母亲现在一心敦促元景读书,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见他只说家人,十二娘问道:“那你呢?你好吗?”

姚元崇含笑说:“你还不放心我吗?”

十二娘一副“就是担心你”的表情,使得姚元崇只好说:“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守在他床边,他把他最要紧的东西留给了我,我一定要振作并继承他的遗愿,所以,我一定会很好,别担心我……”

这话说的让十二娘心疼,劝道:“不要太逞强,有什么难处或者不顺心的地方,记得我一直会在你身边。”

姚元崇听到她温暖人心的话,忍不住想去捉十二娘的手,但想到这是宫中,万一被人捉了短处,就是害十二娘,所以忍了下来。

临近丹凤门,两人的间距稍稍拉开了一些,姚元崇叮嘱道:“虽然说了很多遍,但还是要再叮嘱一遍。你在宫中诸事小心,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一直都担心着你。”

十二娘十分乖顺的点头,说:“嗯,我记住了。”

姚元崇正笑看着她,忽的眼神变的锐利起来,十二娘随着姚元崇的眼神回头看去,只见穿着卫士轻甲的李思训走了过来。

李思训神态自若的笑问道:“咦,十二娘今日怎么来了丹凤门,极少看到你来这边。”

十二娘也是个大胆的,竟然毫不避讳的对李思训说:“我专程来看看崇郎,难得有机会跟他说两句话。”

李思训和姚元崇都是一愣,姚元崇上前抱拳说:“听闻李勋卫对十二娘多有照拂,我先替她谢过了。十二娘或有思虑不周全、做事冲动的地方,还请包涵。”

姚元崇这句话说的巧妙,立即把十二娘和他放在了一个位置,颇有些宣布所有权的意味。十二娘心中颇为忐忑,听姚元崇这话,他是已经知道她和李思训曾要假定婚的事了。

李思训苦笑道:“客气了,十二娘也是我的朋友,互相帮助是应当的。何况十二娘与我诸多牵绊,我不可能弃她不顾。”

争锋相对,互不示弱啊

十二娘可不愿两人在丹凤门前吵起来,赶紧阻止道:“崇郎,你进宫很长时间了,早些出宫回洛阳吧,免得伯母担心。我出来也好久了,该回掖庭了。”

姚元崇点头,说:“好的,我这就要走了,记得我对你说的话。”

十二娘再…头,目送姚元崇离开。

十二娘依依不舍,在原地叹了几声气,李思训站在她身后问道:“就这样舍不得?”

“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当然舍不得了。”

她的直白和坦然又一次让李思训刮目相看,李思训颇为感慨的说:“真羡慕你们,能找到彼此喜欢的人。”

十二娘顺杆爬,说:“所以,我们两人之间的那个契约就算了吧,我跟崇郎够不容易的了。”

李思训看了她一眼,说:“我现在没有逼你嫁给我,我们之间婚约的传闻对你还有帮助,不好吗?”

十二娘百思不得其解,问道:“景郎,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婚约这么执着,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李思训泰然的说:“有了婚约,我就不会被母亲逼婚,你是知道原因的。”

十二娘连连摇头,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又不明白原因。

回到司籍司,丁掌籍一下子跳起来,说:“十二娘,你赶紧准备一下,皇后娘娘宣你下午觐见。”

十二娘吃了一惊,问道:“我?”她略想一下,问道,“是谁传的话?”

丁掌籍一脸慎重的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燕紫亲自来说的。”

十二娘并不是很担心,武后对她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威胁和危险,而且公开传召,也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她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

刚刚回到掖庭宫来不及坐下,十二娘又往大明宫走去,在武后的含凉殿偏殿中等候召见。

含凉殿的宫女们因为在皇后身边做事,性格都要拘谨一些,对十二娘客气归客气,却什么也不说,口风极紧。

待武后用完午膳,召见了十二娘。

十二娘恭敬的向武后行礼,武后在位子上“咦”了一声,说:“哦,原来是你?”

十二娘不明白她说的意思,低头只说:“皇后娘娘,正是奴婢。”

“平身吧。”武后喝着饭后的消食茶说:“之前碧芳推荐你进宫,说你素有才名,画得一手好画。今日一看,原来你是之前很会打球的那个丫头,我记得你。”

“奴婢惶恐,多谢娘娘垂爱。”十二娘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武后言归正传,说:“本宫今日宣你来,是想让你给本宫和皇上画一副合画像,作为本宫为皇上准备的寿礼献上去。”

十二娘惊恐的说:“奴婢画技寻常,万万不敢把拙作当做皇后的贺礼呈给皇上,实难担此重任。”

武后微微不悦,说:“碧芳夸你难道是假的么,丫头胆量太小了些。”

“奴婢是怕耽误娘娘的大事,如果娘娘不嫌弃,奴婢愿意一试……”十二娘心想,看来武后喜欢大胆敢为的人。

武后这才点头说:“这便是了,你若画不好,本宫难道就没有其他贺礼可送,丫头担心过头了。本宫下午要去宣政殿批阅奏章,你随我一起过去,在旁静心作画。”

“是……”

皇后摆驾来到宣政殿,已有宫女给十二娘准备了画案和笔墨,摆在了宣政殿的斜侧面,既可以看到武后的模样,又不妨碍武后办公。

十二娘琢磨着武后要送这个贺礼的用意,一幅画不值什么钱,不是贵重东西,她却想当做寿礼送给皇上。回想着这半年发生的事,帝后之间的感情裂缝越来越大,武后是想用这幅合画像带回两人之间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