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栾槿,萝婵锤了锤自己的细腰。

实在是不怪我方太孱弱,只怪对方太凶猛。

她不如趁这个机会学点强身健体的拳法,有浮生坛这么好的武术资源库,她没有理由不利用。

“夫人打算何时去草药堂?”明图在门口垂首问道。

抓药是正经事,补眠的事还是回来再说吧。

“稍等片刻。”

双梅取来纸伞,她家小姐不喜欢炙热的太阳,因此只要出了房檐下,就喜欢撑上一柄绿油伞。

将方才写好的药方带上,萝婵与双梅便跟着明图出了院子。

“不知这草药堂远吗?”

明图:“步行需一刻钟,若夫人嫌脚程远,可以乘轿子。”

迎亲的轿子昨天刚用完,正好能接着用。

萝婵:“还是在天上飞?”

明图:“那样更快一些。”

萝婵:“……还是步行吧,刚用完早饭,想消消食。”

出行一次就要四个人抬,萝婵还没奢侈到那种程度,再说空中飞轿什么的,偶尔一次还行,多了就算了。

萝婵以为只有明图一个人去,谁知她身后还跟了五个坛生,像个圆一样将她和双梅包围得严严实实。

坛生们均是一言不发,萝婵问一句,明图才会答一句。

“明图,你跟着圣主几年了?”能派来给她引路,说明这人很得栾槿的信任。

明图恭敬地回道:“已有八年了。”

他最早是栾槿的手下,栾槿当上圣主之后,明图自然就成了左右手。

“你可知圣主的喜好?比如他喜欢吃什么,看哪方面的书?平日里经常做什么?”

双方有共同爱好的话更能拉近距离感,没有的话,也最好能知道对方的喜好。

这可把明图问住了。

圣主喜欢吃什么?

据明图所知,圣主他没有喜好,坛里伙房做什么,他就吃什么,没有说过什么不好吃,也没说过什么好吃。

再说他们浮生坛老本行是搞暗杀的,出任务的时候都在路上垫一口,根本不会想吃什么。

看哪方面的书?

圣主每日连各地传回来的密信都看不完,就更别提看书了,若真要说的话……《暗器大全》?还是内功心法?

再来说经常做什么……

若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杀人了吧,要不就是吩咐别人去杀人……但这话能跟夫人说吗?

望了眼娇滴滴的夫人,明图觉得他最好不要说,不然怕是得祸从口出。

“圣主他……对食物没有喜好,喜欢看的书……都是些武学秘籍……经常做的事……就是忙教中事。”

萝婵:嗯,说跟没说一个样,不愧是坛生,滴水不漏。

“圣主他幼时,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明图回想了一下栾槿十几岁时的模样……这估计也不能说。

老圣女当年可掳了不止两个正派的孩童,前前后后不下十个,放在一起让他们野蛮生长,统一跟她姓栾,名字便取的随意了些,多是些花草走兽。

槿、松、鹤、燕……

栾槿和栾松是一块长大的,栾松比栾槿小了五岁,刚来浮生坛时小,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要说血缘关系,两个人压根没有。

年龄小可不是不出任务的借口,相反,老圣女希望他们迅速成长起来,好实现她的复仇大业,因此操练得格外狠厉。

栾槿十几岁时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明明还是孩童模样,眸光却比成人还要阴冷,乖僻又诡异。

“圣主十几岁时……便已武功了得。”

不然也不能被选为接班人,虽然有几个老坛主至今也不太赞同,但也畏惧他的武力值不敢说罢了。

萝婵:……她想听的是武学造诣吗?那东西她看原着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这个明图说话,可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半点信息量都捞不着。

算了,她还是改日问栾槿吧,有效的沟通还能增进夫妻感情。

“咱们坛中有木匠吗?”萝婵话题一转,开始盘算打衣柜的事。

之前在萝府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没有存在感,省得多生事端。浮生坛就不一样了,少说几年,多说可能一辈子都住这,自然要弄得舒舒服服,和她心意才好。

明图心里松了口气,夫人可算不问圣主的事了。

“铁匠木匠都有,夫人可有想打的物件?”

萝婵点头:“有,过几日将图纸给你,我想打个柜子,还有些小物件。”

“夫人尽管吩咐。”

“我还想要些花种和菜种。”

院子里大片荒草地也不能浪费了,连花带草的种满它,看起来也有些烟火气。

说着零零碎碎的小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草药堂。

一路上来的风景非常普通,没有什么鬼哭狼嚎,也没有残肢断腿。就跟小区街道差不多,只不过两排是古代房屋罢了。

出了门才看出来,栾槿所住的浮生殿,占地面积非常广阔,他的卧房就只用到了其中的一个院子。

她明日要是有时间,就在浮生殿里转一圈,看看都有什么基础设施。

“夫人,小心脚下。”

草药堂中间是个四平八稳的大平房,左右两侧各有几个小平房,从老远萝婵就嗅到了熟悉的草药香,走近了,才看到满院子都是晾晒的草药。

若只是这样,就只是个普通的医馆后院,只是大夫看起来做事不太有条理的样子。

沿着屋檐下摆放的东西就有点特殊了,有铁钩子,染了血迹堆成小山的布条,几十个木头板子,还有数条拐杖……

嗯,有魔教的氛围了。

萝婵不晕血,从以前就不怕鲜血淋漓的画面,她还曾经一边看行尸走肉一边吃烤肉三明治佐蜂蜜芥末酱,酱汁的颜色混合着番茄,跟流出来的脓血分外相似。

学医之后就更不怕了,晕血的大夫是吃不了这行饭的。

最右边的平房里似乎有不少人,还有几个坛生站在屋外,有的托着胳膊,有的扶着腿,血迹顺着裤脚晕湿了靴子,连脚边的地都殷红了一块。

这几个坛生没有带面具,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就是面色苍白些,面无表情。

明图仿佛没看见似的,引着萝婵向中间的大平房走:“坛中经常有受伤的坛生,夫人不用理会,这边走。”

萝婵:……她好歹是个大夫,这脚实在是迈不开腿。

再说,也从来没有人让她练手过,刚好赶上了,她怎么也得帮把手。

单是扶腿那个小哥,那血都要流干了……

“下一个!包扎好的自己去抓药……什么不知道?就跟原来一样!二两幽明花兑福临草,煮了喝了就完了!死不了!”

平房里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单听声音有些年纪。

……这怎么抓药还是自助的?

那些坛生们懂吗?

明图见怪不怪地道:“每日受伤的人太多,坛里的大夫时常忙不过来。”

萝婵:“我能去看看吗?”

方才说的那药方,顶多就是止疼,可没有消炎的功效。

明图本是不想让夫人看的,就连院子里堆的血布条他都不想让萝婵看见,怕夫人受不住,昏了就糟了。

“疗伤房里有些脏,夫人还是不要去看了。”

萝婵:“那么脏的房里……能医治人吗?”

可别再伤口感染了。

明图没听懂萝婵的话内之意,便道:“无碍,他们不嫌弃。”

萝婵:“……我还是去看一眼吧,若是缺人了,我还能搭把手。”

说罢,抬步就向小屋走去,明图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其实平房内并不脏,只是有些乱,坛生们东歪西倒的随处一趟,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头带着两个穿布衣的男子忙前忙后,确实人手不足。

“明图,你帮我打盆水过来。”

“夫人要?”

萝婵挽起袖子,目光灼灼地道:“医治啊。”

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放过……她手都痒了!

浮生坛里虽然有女人,但都是身经百战的女杀手,不会穿萝婵这么水灵灵的粉裙子,更不会生得一张芙蓉面,一看就没经过风吹雨打。

坛生们一看到她身后站的明图,就知道这女人是谁了,纷纷扭开了头,不敢肆意打量。

明图:……他应该走后门进来的。

屋内的老头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挑眉道:“萝家的丫头?”

明图纠正:“是夫人。”

老头没搭他的话茬,而是对萝婵道:“快!帮把手,让老夫也见识见识萝家的医术!”

萝婵二话不说就近找了一个还没医治的,就蹲了下来,转头对明图道:“去打水啊。”

明图:……怎么办?

眼看着夫人将坛生染了血的衣裳扒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胸膛,明图脑子都大了。

他们浮生坛的人对男女之事虽然都少根筋,但也知道,谁家都不会想让新婚娘子去看外男的胸膛。

明图闭了闭眼,自我安慰道:他家夫人是大夫,不一样!圣主不会介意的……应该吧?

等明图将水打过来,萝婵已经查看好了伤势,胸口密集地遍布许多小洞,看起来是被钉子一样的暗器所伤,有的伤口里还残留着未挑干净的暗器,但所幸暗器不够长,没有伤及器官,只是皮外伤。

萝婵洗好了手,给坛生递了块干净的布巾道:“咬着点,清理好伤口就不疼了。”

坛医化直,也就是小老头的医治手法相当粗暴,从来不会顾及坛生们疼不疼,事实上坛生们的耐受性很高,就算疼,挺一挺就过去了。

被医治的坛生愣愣地接过布巾,咬在了嘴里。

“哎!那块布还能用!别让他叼着啊!他们皮糙肉厚的不怕疼!”老头着急地扯着嗓子道。

萝婵头也不回地道:“你让我帮把手,那就按我的方式来,每人的医治方法不同,我也不会对你的置喙。”

意思就是说,你管好你自己,别多话。

化直没想到夫人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说起话来一点都不软,还挺冲。随即笑了笑,继续忙手里的事去了。

在工作方面,萝婵可没有平日的好脾性,事情交给了她,那就得按照她的想法来,别人要是有意见,那就去跟领导说,不好说?那就憋着。

伤患的体验对萝婵来说也是治疗的一环,更改不得。

作者有话说:

虽然当了许多年“无业游民”,但萝婵还真不是个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