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肖掬月尽量表现得很淡定。她的双手插在大衣兜里，有些僵硬，还有些颤抖。她这样说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但是江雨晴的表情让她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从来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她想过自己的父亲可能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可能是江德明。一个季总恨了六年多的害死了她的亲生母亲和养父的人！
肖掬月甚至想从江雨晴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端倪。也许，她说的不是真的。
“看来你那个季总是告诉你了！呵呵，真是可笑！他害得你的亲生父亲坐牢，你却跟他在这里苟且逍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是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被审判的日子。如他所愿，我们的父亲要在牢里呆上十年！呵呵，你很开心吗？”江雨晴波浪长发在瑟瑟的海风中张牙舞爪地飞舞着，扰得肖掬月的一颗心呀，乱成一团。
“那是他咎由自取！”肖掬月冷冷地说着，转身要走。
“呵呵！咎由自取？你以为是他害死了你的父母吗？要不是你的父亲背信弃义，第三者插足，他怎么会走上犯罪的道路？肖掬月！你应该把你那个父亲从坟墓里扒出来，好好问问！你的妈妈背叛爸爸跟你那个父亲搞在了一起，呵呵！你倒是有遗传她的基因呦！”江雨晴说得难听，走了音的强调让肖掬月听了很是刺耳。
海边的风比较大，尽管江雨晴有些歇斯底里，但是几米外就被淹没在海风的呼啸中声，周边的人根本就听不清楚她们在谈着什么。
“掬月？掬月……”季宇凡的声音在不远处的岸边响起。于是，肖掬月看到他大步流星地向她们走来。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了件衬衫，一定是没来得及穿大衣。肖掬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她刚想向他走过去，身后的江雨晴突然发了疯似的掏出了一把水果刀，一下子就架在了肖掬月的脖子上。她歇斯底里地喊着：“季宇凡！别过来，再靠前一步，我就割了她的喉咙！”
相比江雨晴的疯狂，肖掬月倒是显得淡定。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季总，他的表情阴扈，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
“不想死的话就放开她！”季总的话比这冬月的寒风还凛冽。肖掬月的心中却是万般愧疚。她是不是辜负了季总？她不应该一个人来见江雨晴的。季总的眼死死地盯着她脖子上的水果刀。她知道，自己让季总担心了！肖掬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和愚蠢。她极度的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涉险，让她成为季总的负累。
“哈哈哈！季宇凡啊季宇凡！怎么？我和我的亲妹妹唠唠家常，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江雨晴的话音有些抖，手上的刀子逼到了肖掬月的肌肤，冷飕飕的触感让肖掬月浑身一激灵。
季宇凡直直地看着她，一步步地向她们靠近：“江雨晴，肖掬月她姓肖，不姓江！如果你现在放开她，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他的语气不疾不徐，声音掷地有声。但是，他的眼神却有着嗜血的红，那股子怒气是遮掩不住的。不远处有些人似乎看出这里有些不对劲，议论着也向这边走来。
“别过来！季宇凡，我让你停下来！”刀子在肖掬月的脖子上划了道血口，江雨晴拉着肖掬月倒退了数步，“我警告你，你再往前一步，我立马杀了她！”
季宇凡停了下来，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他的眼神紧紧地锁住江雨晴。
肖掬月皱着眉头看向他：“季总？我真的是江德明的女儿吗？”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的确有些欠考虑，但是肖掬月却是急中生智的。她希望这样子的对话能够吸引住江雨晴的，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可以趁机逃开，事实证明，她的想法的确是对的。
季宇凡表情一滞，淡淡地说了句：“这不重要。”
肖掬月突然激动起来：“季总？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明明知道江德明是我的亲生父亲，还要将他送进监狱。季总？你是真的爱我吗？还是只是利用我？报复我？”
江雨晴听着不由得冷笑了几声，她有些讥诮地说道：“呵呵，你以为他会爱上仇人的女儿？真是有够天真有够幼稚……”
话还没说完，肖掬月突然使劲推开她的手，撒腿就往季总面前跑。江雨晴被她一推，没有防备，身子一扭，就向一旁倒去。她们原本就站在堤坝上，因为肖掬月这样一推，江雨晴整个身子向后倒，“嘭”的一声撞在了堤坝的石岩上。
肖掬月是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的。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她一身冷汗，她想都没想就奔了过去，一把就拽住了江雨晴的胳膊。江雨晴的整个身子都悬在空中，身下就是翻滚的海水。
如果，是说如果……
再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想她宁愿选择不去拉住江雨晴。哪怕看着她跌入深海，让自己深受内心的煎熬和谴责，也不要去拉她……
但是，那只是如果而已。
那个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演习了无数次的场景，终究是南柯一梦。真实的场景并不是那样的。
“江雨晴，抓住了！”肖掬月大声喊着。她的整个上半身就探了下去，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江雨晴的手臂。
季宇凡这时候也冲了过来，他的动作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然而，他的手臂还没等碰到肖掬月，猛然看到江雨晴竟然勾起了邪魅的唇角。她大喊了一声：“肖掬月，一起去死吧！”
说着，抓着肖掬月的那只手臂狠狠地一扯，应该是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
季宇凡眼睁睁地看到肖掬月的身子跟着江雨晴一齐坠下了堤坝，撞上了礁石又坠落到了海水里。海上的风浪太大，一个浪就将她们吞没了。
肖掬月的水性不差，可是这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她们刚刚还撞到了礁石，那江雨晴死死地抓着她……
季宇凡纵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
“有人跳海了！快来人呀！赶紧救人呀……”岸上赶来的人们都焦急地喊着。海岛的人多是水性极好的，但是这样恶劣的天气，大家都望而却步了。这码头因为有船要靠岸的，水很深，水底的礁石也多，贸然下水那……
那天风太大，浪也太大，没过多久天就黑了。海上搜救队搜了几个小时都没找到他们。按理说，他们就在堤坝附近，应该很容易找到，可是那天天气太恶劣了……
人们没有想到，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人在沙滩上发现了两个几乎是惨不忍睹的人，其中一个血肉模糊已经死亡，另一个浑身冻得青紫，好在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肖掬月醒来的时候，得知江雨晴已经死亡。而季总已经搜了三天了，不见踪影。她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海岛上的医疗条件有限，她昏迷当天是被军区的直升飞机直接送到陌城医院救治的。醒来的肖掬月情绪十分激动，她不相信季总会失踪。医院在她醒来，询问她的家人，她便告知方凯的联系方式。
方凯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失了魂魄的女孩，坐在医院的病**无助地瞪着眼睛。见到他的时候，她甚至都不会哭泣了。
方凯心疼地让她吃东西，她摇头，让她喝水，她摇头。她只说要他带着她去找季总。
海上救援队的人们搜了一个月，没有任何发现。大家都说他可能已经死了。这么恶劣的天气，这么寒冷的海水，冻也冻死了。
肖掬月那段日子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江尚宇给江雨晴办了葬礼之后，提出要照顾她，让她回绝了。她让她继续打理江氏，直到她找到季总为止。江尚宇不想打击她，也只能偶尔来她的家里看她。
方凯因为担心她，便搬到她家旁边。花了大价钱才买了人家的别墅。如果她是整天哭泣的，他也许还会觉得她真实一些。可是，他看到的是她每天都会做好一日三餐，除了自己吃，还会给季宇凡做一份，然后就坐在门口等他回来。寒冷的冬天呀！他看得她最多的动作，就是盯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看，一看就是一个小时，连姿势都不动一下。
方凯每天都是换着不同的招，骗她进屋。比如说到网上查查最近搜救的情形？比如说查看一下明珠岛的天气情况如何？等等。
一个月，海上搜救队的负责人打电话给她，告知她可能季宇凡已经死亡的消息，肖掬月突然失控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说他们骗她，好好的人怎么可能死了。明明就没有找到尸体，凭什么就说她哥死了？
她极度伤心，昏厥过去。方凯将她送到医院。她本来是要绝食跟着他去的，在输了一个星期的营养液之后，方凯惊喜地告诉她，她怀孕了……
一切便发生了质的改变。她带着一颗沉痛的悔恨的破碎的心，开启了一个单身母亲的孤独生活……
“妈妈，妈妈……叔叔，你们快来看呀！”思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扬着手中的一个闪亮的东西，兴高采烈地跑向肖掬月和方凯。
肖掬月的眼眶有些湿润，哽咽着声音说道：“思凡，你发现了什么？”
看到思凡手中的东西的时候，肖掬月一愣，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天哪！这难道是天意吗？那是一枚指环，原本的纹路已经磨损得看不见了，但是肖掬月还是一眼便认出了是季总手指上戴着的那枚……
她的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难道这是天意吗？五年了，它竟然会在海水中埋藏了五年，巧合地被思阳发现。肖掬月捧着那枚指环，跌跌撞撞地奔向思凡刚刚玩耍的地方。沙滩上星星点点的是一些贝壳，石子，阳光照耀下金光闪烁。怎么可能？它是藏在哪里？藏在哪里五年时间，是在等待她的出现吗？那份痛楚和苦涩，狠狠地被她咽进了喉咙。肖掬月像个傻瓜一样，在沙土里不停地翻找着。
方凯远远地看着她，喉头动了动，有些哽咽。他看到肖掬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拼命地沿着海边在沙滩上奔跑着，直到自己累了，哭倒在沙滩上。望着那茫茫的大海，肖掬月将压抑了五年的情绪宣泄：“季总……季总……季总……”
肖掬月从明珠岛回来，独自一人带着思凡。她还住在翠庭五号的那栋别墅。每天她会开车送思凡去幼儿园。然后，她会去离家五公里的一家心理诊所。这是她的私人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