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李砾
李砾等夜晚眼神较好的二十人而被古思阔安排在村外，一旦孟徽的人从村中逃出来，他们将会进行第一道拦截。
自从被罗启在驻云山上救回之后，李砾很快又得知五月十一日夜里，自己的父亲李续宗指挥叛军攻打刈水北岸的泛舟大营。无疑，李续宗的举动彻底坐实了他是孟郑两家走狗的事实，也即是说，李砾怀疑他命令杨吉散播天祭谣言，挑拨百姓憎恨国主梅兮颜，确有其事。
父亲满口仁义道德，到处收留遇难的百姓，偷偷招兵买马，实则都是为了给孟郑两家积累人力和财力，自己竟一厢情愿地认为父亲是想凭自己的能力推翻孟郑两家，带孜州百姓过上真正安定的日子，实是大错特错。
为此，李砾只觉得无颜面对山洞之中的百姓。这些百姓中，虽然萧城人极少，但他们到底都是南方的百姓，都是受了孟郑两家的阴谋迫害，才变成孑然一身，甚至家破人亡——而这些苦难的实施者之中，便有他父亲！
躲在自己的小山洞里消沉了好一阵，终于拗不过洞中其他人对他的关怀和开解，李砾虽没有放下心结，却也暗自发誓，一定要振作起来，代父赎罪。
于是，守在村外这片重要区域的重要任务，便被夜视能力不错的李砾主动揽了下来。
要知道，出村的路不宽，想逃回樨城报信，必须要经过这一片区域。一旦叛军冲出了这片区域，可供逃走的荒地则更宽广，将会给守在最外围拦截叛军的古思阔等人带来极大的困难。
李砾带领二十个夜视能力好的人各自分散，看着孟徽一次两次地将所有人都带进了村里，一直耐着性子伏在草丛中默然不动。
直到了快夜半，才听到打斗之声传来。二十人立即打起精神来，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负责看守的区域，生怕错过一个叛军。
激烈的厮杀声逐渐掩息，李砾料想若是有人突围而出，这个时候也该闯出来了。
伏低在草丛根部，李砾学了两声蛙鸣，提醒其他人密切注意村口的动静。
自从小鬼骑五人显露了一手口技绝活，白瑶山众人倒是都很用心学习，几乎每人都能简单模仿一些动物的叫声，而以此来传递简单的信息，更是快捷有效。
声音未落，已经有几条人影鬼鬼祟祟地偷偷摸向他们的埋伏所在。
天上无月，星光暗淡。
李砾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耐心观察着逃出来的人数……等着对方接近……
对方有九人，也是相当谨慎，动作极其小心。直到有人已经快要踩到李砾身旁的刀身，李砾才霍地抡刀，一刀砍断了对方的双脚脚腕，然后滚身离开。
对方一瞬间的反应也是极快，尚未感觉到痛楚，刀锋已然刺了下去。好在李砾闪避得快，只是刺透了背心的衣裳，在后背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李砾一动，其他十九个百姓也跟着动起来，转眼便将对方的九人围住，形成二打一的局面。
然而，由于人数少，而场地却大，久经训练的孟锡的侍卫在此时显示出了优秀的战斗力。
除了被斩了双足的侍卫仍在李砾和窦勇的围攻下垂死挣扎外，其他人都在尽力拉大彼此之间的距离，绝不让白瑶山百姓轻易将他们逼到一起。
白瑶山的百姓虽然擅长围攻野兽，但也只是因为围猎的野兽大致只有一头，这里能跑能走的却有八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李砾的二十人要对付这些有战斗经验的侍卫，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稳住！”李砾留心着周遭的打斗，温和又冷静地说出两个字。
两个人对一个人，到底还是被侍卫拖得越来越远离村口。负责夹击的百姓只能疯狂地攻击，试图拖慢侍卫的脚步。渐渐的，众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出有一箭之地，李砾已看不清远处的侍卫。
若是被这些侍卫逃出去，而且又走了古思阔他们没有埋伏的路线，很快，孟锡就会带人来围剿桂花村。即便他们这边有山神，但山神攻击起来不分敌我，无异于自寻死路。
决不能让他们逃离！
李砾是抱着赎罪的心思来打埋伏，自然更是敢于拼命。
猛地一脚扫向对方的右臂，不料对方腕力极大，而且招式留有余地，竟是手腕一翻，将横拦硬生生挑起改为斜削，在李砾左大腿上划了一刀。
李砾倒是早已预料到对方变招，右腿忽地停顿落地，正踩在对方腋下的空地。紧接着脚跟一旋，竟将身子扭了过来，连带着左腿也迅速避开了对方的刀锋，只留下一条一寸深半尺长的斜向伤口。
那侍卫的招数落空，而李砾的招数却仍未结束。就在他转身瞬间，右手刀已然捅到对方心窝，又随着身体的旋转，刀锋在对方心窝上转了半个圈，彻底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一旁的窦勇目瞪口呆，没想到李砾会这样不要命的贴身近战，一旦他躲闪不及，左腿怕是会被对方砍伤骨头，更甚者，左腿也会被砍断。
外围还有可靠的古先生的埋伏，他们大可不必拼命，而是留着有用之身，做更重要的事。
“最远的！”李砾并不知道这刹那间的窦勇的心思，毫不停留地拔出刀，说出三个字时，人已一瘸一拐地向着前方最远处传来的打斗声追过去。
窦勇被他感染，竟也迅速收敛思绪，毫不迟疑地跟着李砾便扑向最远处的两人那边，四人一起攻击即将脱困而逃的侍卫。
四个身手矫健、时常猎食野猪、鹿麂等的白瑶山百姓对付一个侍卫，并不困难。
拼着受些小伤也要近身伤害敌人的决心，李砾等人快速解决掉那个侍卫之后，四人又分成两组，继续支援其他人。
速度虽然不快，效果却极其显著。
原本还想着能分散这些土匪的侍卫们，到底没有逃出李砾他们的包围，在村中变得安静的同时，村外，也结束了战斗！
李砾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和汗水，缓缓舒了一口气。看着地上的九具尸体，幸不辱命，是他此刻的想法。
更幸运的是，他们二十人，重伤只有四人，轻伤十二人，没人有生命危险。
村里已经没了声音，看来战斗也已经彻底结束了，还没有人来通知他们收队，想来是正在清点叛军的人数。
“先扶着重伤的兄弟回去包扎，我们也返回原地继续守着。”李砾斟酌眼前的情势，说道。
为了围剿这九人，他们被拖出原地两箭地，需要返回。
众人点头同意。
于是四个轻伤者背起重伤者，沿着他们给自己留的一条秘密小路，返回村里。
刚走出一箭地，忽地听到几声闷哼之声，返回村的那八人之中有几人同时惊叫道：“有埋伏！”
李砾刚用布条裹好自己的伤口，听到警示声便是一惊！
大意了！虽然留了一人放哨，但黑灯瞎火，又有厮杀，很容易被后来者借着厮杀声的掩护潜伏下来。自己竟然犯了这样的错误，实在可恨！
李砾提刀奋力冲过去时，八个乡亲已经被对方偷袭得手，虽然已没了生气，但其中四人却仍是死死抱住偷袭者的大腿，阻止对方离开。
偷袭者，正在挥刀砍着死者的手臂，企图脱身，李砾便在这时挥刀砍来。
偷袭者猛地一挣，将自己被抱住的右腿先抽了出来，然后一抬左脚，竟是将挂在左腿上的百姓的尸身甩向李砾。
两具尸身飞起来，砸向李砾，偷袭者却趁机摆脱了束缚，转身就走。
李砾不得不拿桩站稳，先接住自己伙伴的尸身，轻放在地上后，再去追偷袭者。
其他人已经围了上来，偷袭者左冲右突无法突破包围，索性也不再逃避，干干脆脆地双手握刀，舞得迅捷无比，用力劈砍企图近身的百姓。
大家刚恶战过一场，体力有所不及，但一想到被这人杀害的乡亲，便怒不可遏，也是不要命地砍杀，希望给牺牲的乡亲们讨回公道。
一时间刀刃相击之声锵然，星星点点的火花不绝于眼前。
那偷袭者也着实厉害，被这样围攻，竟然还能支撑不败，更是硬吃了后背的两道刀伤，直接将面前三人砍成重伤！
同时如此向前一冲，还躲过了从后面赶上来的李砾的削颈一刀。
这刀没有削到脖颈，却是直接将偷袭者的发髻削了下来，立时变成了乱发张扬，愈见狠戾。
“别让他跑了！”窦勇红着眼睛喊道。
即便他不说，群情激愤，自然也不会令偷袭者走脱。
但偷袭者竟不再冲向村外，反而一转身，朝着村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