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阻击战(一)

虽然拉着沉重的粮食,但赶车的百姓却不得不继续抽打马屁股,让马尽量跑起来、跑得快些。

吕青野等人快步跟在马车后,其实吕青野早已做好了全盘部署,说道:“分两路!马车上粮食少的那三车,跟着我朝樨城方向跑,吸引追兵。路战,你带着大家沿原路回白瑶山!切记,如果追兵也分两路追击我们,你要先保住我们的人,粮食可以不要!”

“你带着他们回去,我去引追兵!”路战断然拒绝吕青野的命令,说道。

古思阔的目光从路战的身上移到吕青野身上,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眼角——他们之间看起来可不像有什么从属关系,尤其是这位二当家,对路战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尊重;路战对二当家,可没多少尊重。

吕青野不肯,正摇头要说话,路战却已说道:“家里还有那么多事等你去做呢,别啰嗦,后面追兵马快,很快就到!”

话音一落,路战已经依次追过最后面的三辆马车,说道:“兄弟们,咱们这面走!一切照着我说的做!”

“路兄弟,我和你去!”因为路战那面危险,所以古思阔决定还是跟着路战,关键时刻可以帮忙。

“古先生,有我们几个就够了。你也跟着二当家先回山里吧,樨城接下来会更乱,暂时不要回去。”路战道。

留下古思阔,路战有些私心。这人是地地道道的樨城百姓,而且一直与孟徽对着干,将他留在梅兮颜身边,一旦和孟家开战,至少他能充当向导。而且,他那一身功夫相当不错,是个文武兼备的人物。

“那我和你去,我们两人还能多拦住追兵一会儿。”吕澈紧跟着跑过去,凑到路战身边。

“粮食都在你们那边,所以你们必须都要留下。”路战对吕澈和古思阔说道。转而又对吕澈说道:“别小瞧了古先生,身手可不差的。前面就是岔道口了,你们快走吧。”

说罢直接将两人推回到吕青野身边,催促道:“快走!快走!”

吕青野上前一步,对路战说道:“到了樨城,若孟徽的队伍还没有回来,直接把那里的百姓都带到这里来,让他们取粮!”

“不可!不可!”古思阔立即阻止道,“樨城东门外有驻军,想来就是担心有灾民向东流徙会误入桂花村,所以才拦在那里。一旦有灾民大量向东移动,驻军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月初那场屠杀即是因此而起。”

吕青野在山中这几日也了解了许多孜州的情况,自然也知道了孟徽屠杀灾民之事。

见古思阔说着说着便有些黯然,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路战见机行事吧,能带来最好,但前提是保护好百姓。”

说罢,向路战使了一个眼色。

路战对吕青野的态度一直复杂,既恨他欺骗自己,却又敬他在生死关头仍能保持冷静。这大半个月相处,已是对他的言行有了更多了解与理解。

吕青野的暗示他明白,这么多粮食一旦被百姓看到,直接坐实孟徽藏匿粮食之罪,梅兮颜面临的不作为的指责将不攻自破,而且能反证孟徽图谋不轨。

但梅兮颜的身份暂时不能泄露,所以也无法在古思阔面前明白说明。

路战郑重地向吕青野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扬鞭打马而去。

吕青野也不耽搁,扯掉了路战最后一辆车上的草苫子,吼了一声:“走!”

两只队伍在岔道口处分开。

路战的三辆车慢悠悠地沿着早已被车轮碾出来的小路朝前走,而吕青野、吕澈和古思阔,则一人扯着一张草苫子,跟在车后面,用力扫着林中的枯枝败叶,用以遮挡马蹄印和车辙印。

趁着这时还没有下雨,林中的痕迹还能遮掩掉,只要那些追兵能顺利被路战吸引过去,吕青野这面的压力便会小许多。

刚穿过树林,吕青野便听到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从原本的小路上踩踏过去,竟有上百匹之多,直奔着路战他们追去。

“路战他们只剩三辆车,之前我们在路上留下的车辙印和马蹄印是无法去掉的,现在这样只能暂时迷惑他们。若是被他们发现树林中的痕迹,很可能会追过来,我们要尽快找个有利的地势设个屏障,拦住可能的追兵!”吕青野对吕澈和古思阔说道。

吕青野知道路战的身手,几百人绝对奈何不了路战。但他担心对方追过来,他带着这些百姓,却是难以抵挡上百的骑兵。

“留下几个人几匹马,在路上拦住!”吕澈道。

“车也要留下!将车轮砍碎,用粮食和车板挡住路面!”古思阔道。

吕青野心中一阵感慨,自己想的办法倒是被他们两人说出来了,于是赞道:“好!就这么办!”

很快,古思阔找到一个小土坡,两边还有壕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排水沟,早已无人维护而荒芜。因地势关系,水已漫流到下方,形成一大片淤泥荒草甸,长满了高大茂密的芦苇。再向两侧延伸,都是荆棘,是绝佳的阻击地点。

而且这里离他们夜里摸出来的路径很近,其余粮车可以很快转到他们熟悉的路径上,继续赶回白瑶山。

吕青野将队伍最后的七辆粮车拦了下来,叫其余马车继续前行,并叮嘱他们,如果追兵再次追上他们,舍弃粮食,保住性命最重要。粮食,以后还会弄到!

在粮车队走后,吕青野他们剩下的十个人则将一百多袋粮食垒成一条简易的堤坝,拦在土坡上。

随即将吕澈别在腰间的斧头递给七辆车的百姓,让他们去旁边的树林里砍些粗树枝来,要带尖锐的枝杈,可以做成鹿寨的模样,扔在粮袋前,阻止对方靠近。

他们三人也将车板拆成了带着毛刺的各种细长的小木条,刺进粮袋的缝隙之中,将粮袋堤坝弄得越发像个刺猬。

剩余的大量木刺被三人插进土坡两旁芦苇沟中,另外还将水沟里一人多高的芦苇间或斜着削断,留下粗壮的根部茎秆,斜斜的尖刺也如扦子一般,只要踩上便能刺穿脚掌。

由于芦苇茂密,遮挡了削断的那些“暗器”,不踩上去是不会被发现的。

天阴得厉害,风也大了起来,卷着天上的黑云翻滚着朝西飞驰而去,像一团巨大的浓烟,正在迅速笼罩整个天空。

焦急的等待最考验人的耐心和定力,尤其是在敌我兵力悬殊之时的等待,更让人焦灼。

吕青野趴在地上仔细地听着,虽然脸色绷得紧,看起来还算镇定,实则心跳声就在自己耳边,“咚咚”的跟擂鼓一样——只要听不到马蹄声,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让前面的百姓多走一段路。

七个百姓已经回来了两次,但囿于人手实在有限、工具也只有一柄斧头,粮袋前的鹿寨实在不多。

“来了!”吕青野只觉得呼吸一滞,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地面传过来的轻微声响,“嘚嘚”的密集马蹄声响,犹如催命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