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惊惶地骑着那辆即将散架的小绵羊回了自己租住的地方,她刚才好像和那个男人对视了?

那个男人认出她是谁了吗?应该不会吧?她明明捂得这么严实了,怎么可能会被他认出来呢?更何况自己和他的牵扯纯属偶然,一切都只是巧合,自己在他的眼里应该和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区别,他怎么会认出自己呢?就算他真的认出了自己又怎么样呢?他又不会找出自己。

她一直劝自己不要担心,可是她在给自己的小绵羊上锁时手都在发抖。许是在监狱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就连小事她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消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楼下的书报亭安妍买了一份报纸,她现在急需要一份工作,否则连环境这么差的小区她只怕也住不起了。

小区里供暖设施老化得十分严重,所以房间里温度低是常有的事。安妍回到房间的时候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比之前高了一丁点,而她之前买了青菜都因为气温太低而冻得蔫掉了。

可是她却连去找物业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太累了,不光是身体累,更多的是心里层面的累。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才能保持原有的斗志继续奋斗下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还自己一个清白。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床,她太困了,她想要好好地睡一觉,所有的事情等到她睡醒以后再说。

安妍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八点钟,这一觉她睡得累极了,不但不觉得有了任何的排遣,反而白日里困扰她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跑到了她的梦里让她噩梦连连。

最后,是那个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他紧紧地盯着她,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不得不说,那个男人是造物主所偏爱的,他的五官长得恰到好处,鼻子英挺,睫毛很长,他身上的那种气场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所造就的,他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跑不掉的。”

因为他的这句话,安妍从梦中惊醒,她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看不到光亮,更找不到依靠,就像是虚浮在空中,她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任何可以凭借的东西。

是啊,她只能依靠她自己。生活还在继续,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安妍费劲地从**爬起来,房间里没有丝毫暖意,连她的腿都因为冷而变得麻木,脚跟触地的时候只觉得有一种尖锐的疼痛从脚下传来。

她紧抿着嘴唇,试着挪动步子。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但却不是最糟糕的,她一定得尽快打起精神来。

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脚不再那么僵硬。安妍穿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敲门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因为安妍已经和安振东断绝了父女关系,再加上她的朋友早就已经成为了陌路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住址,在听到敲门声的那一刻,安妍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操起菜刀。虽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人,基于安全考虑,先做好自卫

的准备总是不会错的。

没准是敲错了门,见屋子里并没有反应去看一眼门牌号大概就知道了,可是敲门声持续不断地响,连一点要停的意思都没有。

安妍拿着菜刀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她和门外的人隔着门板对峙,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安妍不敢轻易开门。就在她开口想要问对方是什么人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老板,一次三百,包夜五百,试试吗?”

听到这话,安妍的脖子都红了,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拉客的。包夜五百?安妍心酸地算了算自己的现金,只怕加起来都不够包夜的钱,她有些尴尬地回答:“不好意思,我是女的,你去其他地方看看吧。”她犹豫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外面的天挺凉的,多穿一些。”

轻扯着嘴角想着拉门内的女人入伙的阿喜愣住了,她做的是最低贱的职业,别说别人了,就连她们自己都看不起她们自己,冬天的时候天气太冷,站在街边许久都等不到活,只得自己亲自上阵去挨个敲门。

有时候能谈成生意,有时候就谈不成,偶尔敲成了其他女人的门,她们会隔着门对自己冷嘲热讽。做这一行做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对于那些侮辱和谩骂她都可以用微笑回应,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别人的关怀了。

门内女人的话就像是泼在她这万丈寒冰上的一杯热水,让她心里的冰都有了裂痕,她有些自嘲地想,住在这种地方的女人肯定也已经穷得不像样了,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她的死活,可是她还是觉得很窝心。

罢了,既然门内的女人提醒了她一次,那她也就回个礼好了。她换上了不同于刚才的清冷语调:“一个人住的话不要用自己的声音和门外的人对话,也不要告诉别人你是一个人住,这不安全。”

安妍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如果来敲门的是个男人她真的不确定自己的门能不能够抵得上男人了力气,越想越后怕,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房租便宜,以至于都没有考虑到任何的安全因素,是她太天真了。

“谢谢你。”安妍说。

门外的人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谢的,不过是提个醒罢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不是的。”安妍辩解,“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这样的隐患,我还不确定我要在这里住多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

谢谢吗?阿喜点了支烟,“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听得最多的就是‘钱’,说起来,相较于谢谢我更希望别人用钱来砸我。”

安妍窘迫地说:“真抱歉,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真的是拿不出钱来了。”

阿喜哈哈大笑,那个傻子还真当她是要钱啊?她摇了摇头,今天在这边虽然没有谈到生意,但是认识了一个那么有趣的未曾谋面的女人也不算太亏。

……

因为丢了工作,安妍不需要卡着时间去上班,所以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钟了。抽

风的暖气片又重新热了起来,安妍随便给自己下了点面条,吃晚饭刷完碗以后,她带上了昨天在楼下买的报纸出了门。

她要去找工作。昨天晚上,那个敲门的女人离开以后,安妍在报纸上的招聘广告里找了不少适合自己的工作。因为有过坐牢前科,所以体面些的工作即使她投了简历到最后肯定也是石沉大海,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她给自己定好了位,所选的都是和保洁相关的工作。

她用碳素笔将她选好的工作在报纸上圈出来,然后又根据公交路线选定了去面试的先后顺序,这才睡觉的。

安妍第一个要应聘的工作是一家民办幼儿园的老师,因为现在民办幼儿园兴起,所以前来参加面试的人很多,安妍是现场报名,她再加上又刻意打扮得老了些,在第一轮面试中她就被刷了下来。

接下来,她又去应聘了保洁员和外卖配送员,可是往往她面试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不多时她就被通知没有通过面试,她知道顾氏的势力很大,可是却没有想到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就连外卖行业都会受到波及。

安妍选定的最后一份工作是保姆,这是私人的工作,总不能被顾洛辰左右了吧?安妍在按响雇主家门铃的时候想。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怀里抱着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见到门外站着的安妍他很是疑惑。

安妍赶忙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报纸解释,“我是来应聘的。”

那个男人将安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他问了一个让安妍措手不及的问题:“没生过孩子吧?”

安妍的脸皮一红,她入狱以后社会的变化都已经快到这种程度了吗?她不过是来应聘个保姆而已,有必要问她有没有生过孩子吗?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安妍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您放心,虽然我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我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一试。”

这是她今天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看着自己再找不到工作就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成问题,安妍只得不断地保证以求得到这个机会。

男人迟疑了一瞬,但是眼睛在扫到安妍露出的半截脖子时他便立刻做了决定:“你留下来试试吧。”

安妍赶忙接过了孩子:“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那个男人邪邪地笑了一下,眼睛里的狡黠一闪而逝:“一定会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表现一下的。”

安妍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只是她并未多想,只当那是鼓励。

安妍是在孩子睡着以后才察觉到不对劲的。

这家的孩子并不吵闹,安妍才接过孩子哄了没多久,孩子就睡着了。在此期间,那个男人一直和安妍一起待在那个狭窄的婴儿房里,他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她虽然觉得不适,但是考虑到那个男人可能是在看孩子,她也不好多说。但是当她把孩子放下以后,那个男人的视线仍旧黏在她的身上不放,安妍的心中有些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