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有一种被什么拂过的感觉,很痒,许灼醒来的时候这样想。

但宿醉令他的头撕裂般的疼痛,不想睁眼。

温热的微风,像呼吸,离他特别近。

许灼喉间轻嗯一声,懒懒掀开眼睑。

周椋精雕的五官放大在他眼前,与他面对着同枕相依,正闭目安睡。

许灼弯唇,再次合上眼睛,这种美梦可不常有。

脑中猛然闯进很多画面,热闹的婚礼、无数的碰杯、跌撞的磕碰、强势的亲热,最后停留在周椋抗拒压抑愤怒的那声「滚」。

许灼突地瞪大双眼,神智逐渐恢复到不敢置信,这竟然他妈的是真的周椋!

他浑身僵硬,迟疑地掀开自己这边被子的一角,未着片缕。

顿时晴天霹雳。

——

虽然在周椋那声「滚」以后,许灼就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但他对自己死皮赖脸不走,扒在人家身上又亲又搂的记忆却莫名清晰。

上赶着送。

他不想活了!

在自己去死一死还是等周椋醒来弄死自己之间做选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他往床的边沿慢慢挪,慢慢挪,伸出腿,脚尖点在毛毯上。找到了支点后,他悄悄掀开被子,一鼓作气下了床。

踮着脚走了两步后,衣服呢?

最后在茶几墩边上找到了自己的一只袜子,而沙发靠背的缝里似乎是他的上衣,他刚要伸手……

“按照电视剧的演法,是不是该留笔钱再跑。”

男人低磁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激得他浑身一个战栗。

许灼立马一个箭步冲到沙发上坐下,拿一个靠背抱在怀里挡住。

他尴尬得左脚挠右脚,努力让自己声音有点底气:

“反正什么也没发生,有什么好跑的,老子去洗个澡不行?”

小处男许灼虽说没有实战经验,但小片子什么的还算上博览,要是真做了,他现在不可能还能稳稳坐沙发上,骨头早就会跟散架了似的。

听到这话,周椋低笑一声。

他左手使劲,微微支起上半身,搭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去床头柜上拿烟。

遍布的红痕、指甲划痕显现。

背后更多。

许灼懵住。

尤其是在那胯窝处,有颗难以让人忽视的草莓。

再往下,周椋的大腿根似乎有道深深的疤痕,有手术缝合的痕迹,许灼来不及细看。

已经拿到烟盒的周椋,随手把被子往上一扯。

他点烟,却没送至唇边,寥寥的轻烟升起,他的嗓音沙哑起来,“我没想到在那种事上,你是这种风格。”

许灼的身形开始摇晃,咬牙道:

“所以,是我睡的你?”

周椋顿了下,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许灼捂住脸,有些欲哭无泪,所以不是什么都没发生,是他发酒疯疯到周椋头上,还为爱做1。

他可是从小0到大啊,从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牺牲至此。

许灼生无可恋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周椋从来没有吸烟的习惯。

周椋倚在**,“爽的时候和不爽的时候。”

许灼眼珠子一转,莫名有点小骄傲,叉腰说:“看来昨晚爽到你了。”

周椋又笑了,许灼看不懂那笑,只觉得抓心挠肺。

周椋望着他,“要是早上再来一发,可能更爽。”

许灼攥紧靠枕,站起来,叫嚣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买套子!”

“你敢跑试试。”

开溜失败,许灼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又瘫回沙发:

“意外,都是意外……”

唇边溢出烟雾,模糊了周椋的面庞,他的语气捉摸不定,“我知道,徐子立结婚,你十年的心意不了了之,太难过就借酒把我当他了。”

许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觉得这说法说得过去。

本来就惹他讨厌了。

总不能大喊你这个傻逼老子想睡的本来就是你吧。

“对啊,你鼻子和他鼻子还真的挺像的,关了灯差不多。”

他接着又嗤了声,“你要不愿意为什么不推开。”

人高马大的,他就算强上也拗不过的。

周椋:“我有说不愿意?”

许灼怔了怔,心跳莫名漏掉一拍,忽地想到什么,逞强道:

“呵呵,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了。你以前还总说我的手和孙卓熙的像,你愿意也是因为这个吧?”

他看着周椋,但周椋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

说是盯,却有些出神,直到热息烫到指腹,他才将烟头摁进烟灰缸:

“要这么说也行。”

许灼撇开脸,妈的。

难怪,他就说吧。

就他剃头担子一头热而已,周椋身上的星星点点就是证据。

而他自己除了没穿衣服以外,身上比他的银行存款还干净。

周椋又恢复到那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主要还是有人哭着求我,我也喝了点酒,就善心大发……”

“滚你妈的!”

许灼将怀里的靠着朝他脸上用力一扔。

却忘了自己的处境,红着脸道:“老子的衣服呢!”

周椋轻易躲开枕头,“房间里到处找找。”

许灼飞快起身,背对着周椋在房间里走动,最后在窗台上、在茶几后面、在茶几下面、在房门的落地镜前、在浴室的洗手台上,找到了自己的全套衣服。

他还好心地把周椋的衣服也捡起来了,一同扔到**:

“昨晚的事,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周椋也开始穿衣服,“说什么?说你要不够,沙发要完,茶几要么。”

许灼耳根子红了个遍。

他是不可能让自己落于下风的,意味深长道:

“你老实说,是不是很疼?”

许灼知道第一次的时候,总是会有些不适应的,他有些好奇。

而且他对自己的尺寸还是有些自信的,真遗憾啊怎么就断片了呢,不然肯定能看到周椋在自己身下服软的样子。

想想就爽爆了。

周椋摇头失笑。

这在许灼眼里就是大胆的嘲笑,他挑眉怒道:“比不比?”

下一瞬,周椋把手移到被子边,做掀开的姿势。

许灼当即喊停——“算了,给你留点尊严。”

周椋却没有停的意思,“你要不亲自来看看肿没肿。”

许灼立马双手捂眼睛,“滚滚滚!”

过了一分钟,似乎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许灼悄悄露出一点手指缝,就见周椋已经在穿裤子了。

显然刚才只是在逗他。

让许灼没想到的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周椋,在这一夜肌肤之亲后,仿佛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换做昨天的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和周椋面对面说荤话的。

许灼忍不住道:“你怎么突然这么不要脸。”

周椋想了下,“所以应该悬梁自尽,逼你对我负责,才是要脸对吧?”

许灼白了他一眼,“给我死开。”

十分钟后。

酒店门口,许灼这才彻底缓过神来,终于有时间看手机,他先给自己在软件上叫了辆车。

身边的周椋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跟通宵了一晚上似的,正打电话联系助理来接。

他打了个哈欠,“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但就是想不起来。

许灼边玩手机边漫不经心地怼他,“我记得,你说你要学狗叫,叫两声听听。”

“狗怎么叫。”

许灼嘲道:“呵这都不会,我教你,汪……”

教到一半发现被耍了,周椋正无聊地插兜看着他。

许灼心头暗骂一句,继续玩手机。

陈其亮给许灼微信留了好多言,都是60秒的长语音,估计和工作相关,现在也不方便听,许灼回复说自己马上回去。

还给徐子立发了条消息,说走了。

许灼伸了个懒腰,奇怪,除了刚醒的时候头有点疼以外,现在哪都顺畅,浑身充满了力气,一点也不像忙碌了一晚上的许师傅。

他这么厉害的么。

尤其看到是周椋一副被自己折腾得疲惫的样子。

许灼瞅了眼身边的人,状似不经意问道:

“我昨晚没瞎说什么吧?”

喝醉了抱着人家一阵乱啃就够丢人了,该不会更过分借酒表白了吧,这种事……他还真做得出来。

周椋摇头,似想到什么,又点头。

许灼的心开始通通乱跳,故作镇定,“喝醉了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真。所以……我说什么了?”

周椋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后继续关注着路过的出租车,“其实也还好,就是缠着要我说出你的五个优点。”

许灼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

这不就是陪徐子立接亲的时候,遇到的堵门问题么。

他竟生了些期盼,“所以你怎么回答的?”

一想到周椋会夸赞自己,他唇角就抑制不住地上扬了。

周椋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又没说,“你不记得算了。”

这是足足把许灼的胃口吊起来了,他拿手肘撞他,“你给我说,不说信不信我对你负责。”

周椋生怕吃这大亏似的,立刻启唇,“嘴巴五室一厅5秒能喝完一瓶矿泉水。”

许灼不忿,说得可真快。

但他接着又呆了一瞬,这是优点?

“国家一级废话运动员。”

“麻将桌上的散财童子。”

“数学奇才可以算出答案为1.5个人。”

“痴情蠢人在一棵树上吊死。”

许灼:“……”

他究竟还能指望些什么。

气得要命,许灼作势要在他肩膀上拧了一把。

周椋往后一退,耸了下肩,意思是你非要我说的。

懒得理他,许灼继续玩手机,习惯性刷起朋友圈,诧异道:

“昨晚八点,你还在朋友圈分享音乐了。”

一首陈慧琳的《傻女》。

那时候,他们应该在翻云覆雨才对。

周椋心头一叹,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么。

刚要说话,却不想许灼脸色严肃地教育道:

“做的时候玩手机,是对我的不尊重。”

周椋:“……”

许灼觉得自己需要拿出点1的姿态:“听到我说话了吗?”

周椋说行,“那我下次注意。”

许灼见他态度还不错,勉强点点头。

被周椋塞进网约车后,车开出去了10米左右,许灼这才察觉到不对。

下次你妹喔!

作者有话说:

《自1为是》

《关于明明没做却脑补为爱做1这件事》

(没做是因为攻不是趁人之危的性格,爱的前提是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