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看错你了!”
李冬青气到不行,回屋提起了医箱:“不医了!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呢!”
见李冬青来真的,苏染也不想再逗他,准备说出真相:“别呀,逗你玩呢,其实莫白他娘子……”
"老大,找到了!“
青萤忽然出现,打断了苏染的话,“三灵那小子和那个谁在后山……”
“谁?”
“飞鹰。”
苏染挑眉,“他让你来的?”
“嗯,人是他找到的。”
“我去看看。”苏染说,同时“威胁”着李冬青,“你也不许走!“
李冬青:“我……”
苏染:“青萤,看着他。“
李冬青:“苏染!做人不能这样!“他朝着苏染的背影大声喊道。
然而苏染压根没理,自顾自往后山去了。
说来也怪,他们暗卫营那么多人找不到三灵,怎么会这么快被莫白找到了呢?
苏染摇了摇头,难道真是他们暗卫营找人不行?
“啊!糟了!”
苏染猛地瞪大眼睛,加快了步伐,她怎么就忘了,三灵从小最讨厌的人就是莫白,从一开始练飞刀就是为了在暗器方面超过对方。
这两人对上,不会打起来吧?
苏染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等她赶到后山时,眼前出现的一幕却令她大感意外。
“哇!太厉害了吧!再教教我,莫白哥。”三灵坐在轮椅上,灵动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一脸崇拜地看着莫白说道。
苏染被这称呼吓了一跳。
三灵叫莫白什么?哥?
她讷在原地,莫白却早已发现苏染靠近了,嘴角微微弯起,故意假装没发现苏染,手持着三灵手中的飞刀,听着耳边的风动,眨眼间,飞刀射出,准确无误地将那正以螺旋坠落的树叶稳稳地扎在了树干之上。
“哇!”三灵再次发出赞叹,忍不住鼓起掌来,“哥,你教我这个呗,你要肯教我,我除把我家最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告诉你以外,我还可以告诉你老大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怎么样?“
听到这里,苏染倒吸了一口气,好家伙,原来这俩“感情好“合着是出卖了她呀?
“这个莫白,怎么就会带坏小孩儿?“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莫白听到三灵这么说,心中不由一紧,苏染可就在旁边呢,他合理怀疑三灵是故意说出这话的。
“你小子,故意的吧。”
三灵朝他眨了眨眼:“虽然我年纪小,不懂这些情情爱爱,但我人又不傻,你想追我们老大,光讨好我可不行。”
“那她到时候也是找你的麻烦。”
“才不会。”三灵自信道,“我们老大只会认为是你把我带坏了。“
莫白沉默了,依照苏染这么护短的性格,的确会这么想没错。
“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我们老大很好哄的,刀子嘴,豆腐心。我经常惹她生气,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么?再说了,我刚才也没说假话,你要真能教会我怎么扎飘落的树叶,我一定和你说老大最喜欢的男人是谁。”三灵殷勤着又递上了自己的飞刀,看着莫白。
莫白接过三灵手上的飞刀,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苏染方向瞟,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表现换个情报,一见着苏染转身离开,什么也顾不得了,又将飞刀递还给了三灵。
莫白:“这东西得多练,一切靠你自己,少年。”
比起换情报,还是摆在面前的那个大活人更重要啊!
“哇哦,好有个性啊。“
身后,三灵看着莫白追去的背影,感慨出声,同时也射出了自己手上的飞刀。
嗯……没中。
“唉……”他叹了口气,随后又看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
想着,如果莫白能入赘暗卫营,似乎也不错。
在此之前,莫白已经向他解释过了乌山那天的事情,然后又说起自己来暗卫营的目的,这才让得他放下了防备。
不然,真会如苏染所说,他必定是要和莫百打起来的。
*
苏染见莫白追上来,还有些疑惑,“你干嘛追过来?”
莫白:“你生气了?”
苏染:“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的确算不上生气,只是听到两人的对话有些无语。
这算什么情报,莫白要是想知道,直接问她,她又不是不会说。
莫白:“那你为什么要走?”
苏染:“你不是在教三灵飞刀么,我想着,不能打扰啊。”
莫白,暗器大师,没有比他更合适当老师了,能利用就利用,资源不能浪费啊。
见苏染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莫白渐渐放下心来,说起了自己如何找到三灵,原是这小子嫌躺在**休息无聊,自己摸到了后山来练习,他是无意中听到飞刀射出的声音才发现的,一开始如苏染想的一样,三灵一见着他和见仇人一样。
然而,腿脚不便的三灵,在他手中没走过三招,最终败下阵来。
“听你这口气,似乎是在炫耀啊?怎么,把我们暗卫营的人打趴下,你这么开心?”
“哪有!”莫白急忙否认,“我只是,在述说事实,让你知道完整经过。”
天知道不说清楚,苏染这个脑回路会联想到哪里去。
“听三灵说,你……”下山的路上,莫白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声:“你最喜欢的那个男人……有么?”
苏染:“有啊。”
莫白:“有!?谁?侯府世子?”
苏染摇摇头。
莫白:“那他什么模样?什么性格?有什么特点?“
“唔……”苏染眼珠子转了一圈,缓缓开口,“他呀……温柔体贴,什么都会,保护我,照顾我,一直藏在我心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苏染的声音带着几分怀恋,表情都变得极其温柔,配合着她说出口的这些话,简直是一下又一下往莫白心里扎刀子。
“那……你怎么不去找他呢?”
苏染摇了摇头,“不能找。”
莫白压抑住心中喜意:“那是他成婚了?”
苏染继续摇头,叹了口气,“他为了我,这一辈子都没有成婚。”
为了苏染一辈子不结婚?有这么爱么?
刚才还浮上的几分喜意,瞬时又被涌来的浪潮冲刷了下去。
莫白:“那……挺遗憾的吧。”
苏染:“不遗憾啊,他把所有的爱都给我了我,我为什么要遗憾。”
莫白:“你呢?你也爱他么?”
“当然。”苏染肯定。
莫白彻底沉默了,万万没想到,最有威胁的,不是那个不安好心的叶玄,也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世子,而是苏染藏在心里,一直爱着的那个男人。
那他……又算什么呀?
莫白:“知道了……你该早告诉我的。”
他也好早早放弃不是?
“告诉过你啊~”苏染尾音上扬,“上次出夫妻村的时候,你不是还问了我师傅么?我不是和你说了么?”
莫白:“什么?你师傅?”
“昂~”苏染挑挑眉,其实她也不是没发现莫白脸上的情绪变化,她也不是故意逗他来着,只是觉着这样不断变化表情的莫白,很有趣,很好玩。
这不比整天摆着一张面瘫脸好?
“你说的那人,是你的师傅!?”莫白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苏染继续肯定点头。
“所以你心里最爱的男人,是你师傅!“莫白俨然有些兴奋。
苏染被他逗笑,“你到底还要问几遍啊?”
“不问了。“莫白长呼出一口气,这晴转多云,转雷阵雨,又现彩虹的心情起伏,他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还好你师傅死的早。”莫白感慨。
“嘿?你什么意思?”苏染眉头蹙起。“你咒我师傅?”
莫白:“不是……”
“站住,你别跟着我!”苏染喝住了莫白,气鼓鼓地走了。
师傅为她奉献了一生的心血,她怎么能容许其他人在她面前说他师傅的坏话?
刚刚出现的彩虹的天气莫名又淋下了几滴小雨,莫白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嘴唇,你说他没事儿干嘛长嘴呢?
长了嘴怎么就没说出什么好听话呢?
就听刚才苏染的语气态度就能知道,这个“师傅”在她心里占了多大重量。
绝对比他还要重!
虽然有些郁闷,但莫白表示理解,也更加觉得,苏染其实并不似表面看着那般没心没肺,相反,她比谁都更重情重义。
只是,他走进她心里了么?
他不敢确定。
……
青萤将苏染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为了防止李冬青逃跑,他将李冬青关进了一间平日里不怎么用的小书房里。
说是小书房,其实不过是平日里苏染用来制毒的小房间罢了,架子上摆着的,也仅仅只有几本被翻烂的毒经,青萤一开始还以为李冬青会大吵大叫,谁知道透过窗子看去,这李冬青正捧着一本不知道写着什么书籍看得入迷。
苏染从后山回到村子时,第一件事便是让青萤去照看着三灵,避免他下山的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自己则推开了小书房的门。
看着沉迷在其中的李冬青,苏染继续扣了扣桌子,李冬青警醒,她正要说话,对方却先一句开口:“我留在这儿,你把这本书送给我好不好?”
苏染挑眉,视线睨过去,不过就是一本毒物通理,还是她小时候看的。
她大方地挥挥手,“送你了。”
李冬青眼睛亮起:“那我现在照顾那小子去了啊。”
这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
等李冬青走到门口的时候,苏染忽然叫住了他,说了句:“刚才你口中说的那位嫂嫂,其实就是我。”
李冬青:“哈?”
恰巧这时,莫白也跟了过来,苏染瞥见,嘴角垂下,假装没看见,还微微瞪了他一眼。
莫白自知理亏,也不敢上前,看着面前像块木头一样立在原地的李冬青,刚想问他怎么了,就听对方问:“嫂嫂是……是……是……苏染?”
“她?”李冬青伸出颤巍巍地食指,指向了苏染。
“她告诉你了?”见此,莫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淡定地点了点头。
一下子受到巨大冲击的李冬青身子忍不住往后倒了半分:“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所以,这俩人刚才是故意耍着他玩呢?
“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莫白依旧淡定,还顺便将李冬青往门外推了推。
一直等到将李冬青推出门外后,看着敞开的书房门,当着李冬青的面“啪”一声给关上了。
门外,李冬青被这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表情由刚才的震惊转成了气怒。
“恶人夫妇!”时至于此,李冬青终于可以堂堂正正骂出这句话了。
他莫名有种感觉,这俩人要是在一起,他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来着,一个诏狱,一个暗卫营……全都是病源结合体。
要不,干脆逃离汴京得了?
*
小书房内,看着故意关门进来的莫白,苏染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急着赶人走,倒是自己看着眼前这有些杂乱的小书房……陷入了沉思。
每次她在这做完每天的必备的“功课”后,书房都是由师傅收拾的,自从师傅走了后,她倒是不怎么经常收拾了,有些陈旧的书籍上面已经落了一层灰。
苏染叹了口气,刚好看到架子最上方摆着个木箱子,便踮起脚准备将那箱子拿下来。
哪想手刚用力,倒是连带着木箱子周围摞起的一堆厚厚的书籍往下坠。
苏染一人只有两只手,没法再去管这些,只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着这些东西砸下来。
一阵风拂过脸颊,紧接着,一道无奈地叹息声响起:“你就不能小心点么?”
是莫白的声音。
苏染睁开眼睛,对方正站立在他面前,因着比她高了些,长手长脚的,正好将那些即将要摔下去的书给推了回去。
她一抬头,刚好与莫白四目相对。
两人近得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莫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想着该怎么道歉才能让苏染消气,就听苏染“哼”了一声,没好气到,“让开。”
憋了一通的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莫白乖乖将脚步挪开,“刚才还帮了你……”
苏染:“那谢谢。”
语气真是没有一点感情啊,莫白深深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受了这位“师傅”在苏染心中的重要性。
见着苏染开始收拾起架子上的旧书,莫白也跟着瞟了两眼。
有些竟都是人工手写,装订成册的。
“你师傅对你挺用心的,的确是个温柔的人。”他呢喃了一句。
苏染却站定了身子,语气转好,一脸骄傲和得意:“本来就是。”
她师傅,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莫白没想到随意夸了一句“师傅”,就得到了苏染的回话,而且,看着情绪好像还不错的样子的。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师傅不愧是江湖出名的毒师!”
苏染:“肯定的。”
莫白:“可以说是天下第一了……”
苏染:“我也觉得。”
莫白:“对你又好,又有本事,还有能力,将整个暗卫营管理的井井有条……”
这次莫白学乖了,几乎要把自己脑子里想到的好话全说出来了,虽然有些词穷,但苏染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听他说高兴了,甚至还让他帮忙收拾来着。
这下,莫白有些明白,三灵那小子为什么说苏染好哄了。
以后他得更多的“投其所好”才行啊。
莫白勤快地帮苏染收拾着,将她递过来的一个又一个用不上的旧东西塞进木箱子里。
“这什么?”手上忽然接过一本书,莫白不由问了一句。
“毒经啊。”苏染看了两眼,眼神没再停留,“师傅给我的第一本毒经,小时候就翻拦了,现在倒背如流,也用不上了,塞进箱子里吧。”
莫白将这本被苏染翻烂的书在手上捏了两下,眉头微微拧起,隐约绝哪里有不对劲。
莫白:“这纸……”
似乎是纸张的问题,竟比得平日里的书籍要重上几分。
“怎么了?”见莫白迟迟没有动作,苏染转过身问了一句,“不会有什么不对劲吧?“
瞧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
莫白仔细翻看了两下,思来想去,还是没将这本书放进箱子里,反倒是随意拿起了另外一本书一起递到了苏染面前。
“你自己感受一下。”
苏染觉得莫白是想多了,不在乎道:“一本书,有什么大奖小怪的……而且是我小时候……”
苏染的话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便转为了凝重。
两本书平摊在手上,那本被她翻烂的毒经,竟然比另外一本相同厚度的书要沉上不少。
她仔细摊开那本毒经,查看了三四遍,除了莫白认为的纸质有些不同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哪里的不对劲。
莫白:“这是你师傅交给你的第一本毒经。”
苏染:“我知道。”
苏染知道莫白要说什么,既然是她师傅给她的第一本,又是那么特殊的一本,绝对不是什么凡物!
短时间内查不出什么缘由,苏染也不急,将其卷起便塞进了自己腰间。
“你该走了。“苏染忽然出声。
莫白:“唉?”
为什么这么突然赶他走?
苏染:“不然呢?我这儿你来也来过了,该见的人也见过了,我这可不管饭。”
莫白:“我帮了你!”
苏染:“我也说了谢谢啊。“
莫白:“李冬青为什么能留下?”
苏染:“他会治病,你能干什么?”
莫白:“我……“
苏染:“诏狱不忙么?”
莫白:“……”
忙,怎么不忙?
他特意挤出时间来这陪苏染的,但……谁让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呢。
被迫“赶”出村子的莫白忍不住叹了口气,郁闷地打开房门,人刚出去,苏染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传出。
“喂,三天后见。”
莫白“嗯?”了一声,一回头,只看到一个在阳光下努力收拾东西的背影。
他眼睛亮起,嚯!或许,襄王有意,神女也有心呐!
没白来!
*
这三天,苏染全在研究她师傅留下那本奇怪的毒经上了,至于岁供的安排,一切都交给了青萤。
三天后,一年一次,长达十天的“岁供”开始,所有皇亲贵胄从汴京城出发,十天内要走完佛塔,寺庙修行,进行宗祠祭祀,在最后一天于天坛之燃起烈火,祭天筹神。
此次的护卫工作,除了皇帝身边自带的亲卫兵外,其他的都由诏狱和暗卫营负责。
按照叶玄的安排,莫白的影卫主外,苏染的暗卫主内,她手下的那些人,全都化成了一般的丫鬟小厮模样,混在了一群皇亲之中,而莫白的影卫则统一着服饰,气宇宣扬,极其“招摇”!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次的护卫工作,又是诏狱影卫的功劳。
这让苏染有些郁闷。
暗卫……暗卫……现在当真成了,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护卫了!
看着周遭百姓对那些影卫赞赏的眼神,苏染又郁闷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因着她扮成了宫女模样,还是在老皇帝身旁伺候的宫女,虽然和老皇帝同坐轿撵,但手上端放着茶盏的食案却是一刻都不能离手。
甚至还不能抬头直视。
听见她叹气,老皇帝还以为她心情不好,挥手让外边人放下了撵上的帘子,拉起苏染,念着:“小染,快起来,别一直端着了,难受不难受啊。”
苏染看了看两边被挡住了,也不想委屈自己,揉了揉胳膊,将食案放在了一边。
“那个,小染啊,朕有些小事儿问下你。”老皇帝偷偷在苏染耳边念着,“前两天,淮南侯来向朕告状,说你去侯府大闹了一场,可有这事儿?”
苏染揉肩的动作止住,呀!她居然忘记了这事儿,本来想说找个好日子进宫“告状”去的,结果中途冒出了个叶玄,后面又发现了师傅留给她的毒经,桩桩件件连在一起,她竟把这茬给忘了。
只是没想到,这淮南侯,真不要脸,这么大年纪,竟然恶人先告状!
苏染双手捂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拿出了她毕生的演技,小声啜泣:“皇爷爷,侯爷说的没错,那天……是小染的不对,都是小染的错,小染不该得罪侯爷的,就算小染是皇爷爷封的郡主,可那是侯爷啊,是长辈啊,还是未来的公公婆婆啊,小染怎么能对她们不礼貌呢?现在侯爷来向皇爷爷告状也是对的,小染是小辈,受些委屈不打紧的。”
为了让自己哭的更真实,苏染还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眼眶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