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起身,套了件外袍走到小院里,望着天上的圆月发呆。

一道轻柔的女声忽地自背后响起,莫白回头,正是苏染。

对方身上同样披着一层外衣,见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莫白心软了一瞬,他娘子这是……不生气了?

“是我刚才吵醒娘子了么?”

“没有。”

苏染本就睡得浅,莫白又时不时唉声叹气,有睡意都要被这叹气声给驱走了。

“我看今天月亮不错,陪相公提前赏月。”

莫白循着苏染的目光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是啊,可真奇怪,明明白日里还是狂风骤雨,晚上的月亮却格外的圆。

苏染坐在了莫白对面的石凳上,看着一脸惆怅的莫白,视线忽然落在了对方破了皮的嘴唇上。

“相公,你这嘴唇是怎么?”

莫白忙捂住嘴,这事儿真的能和苏染说么?但是不说,隐瞒的事情不就更多了么?

莫白语气有些纠结:“是一个女子……”

苏染瞳孔猛地放大,一拍石桌:“这嘴巴是被一个女子咬的?你被其他姑娘给糟蹋了?”

苏染暗骂了一句,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男!岂有此理!

“是谁?人在哪儿?”她今晚就赶去刀了她。

她就知道,莫白长的一副那么好欺负的样子,不论男女,肯定都在觊觎她相公!

她就应该早早地将他莫白给藏起来!

莫白没想到苏染的反应会这么大,惊得他连忙补了一句。

“娘子误会了,是那女子摔倒了,我扶了一下……不小心摔在地上……才磕破了嘴巴……”

莫白抿了抿嘴,谎言说多了,也就脸不红气不喘了,

“只是这样?”

莫白点头。

苏染:不信。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奈何她没有证据。

她重新坐下,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相公啊,不管是之前瞒着我的事情,还是这嘴唇上的伤,相公要是不愿意说,那我以后就不问了。”

这要天天唉声叹气下去,只能活二个月的身子,只怕明天就要进棺材了。

莫白:“娘子知道我有事瞒着你?”

苏染细细思索了一会儿,准备以退为进:“每个人都有秘密,互相体谅就好,相公不说,我就不问,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

真的能一样么?

看来那毒妇说的对,她娘子这样,不是不生气,而是真的伤心和失望了……

苏染的大度冲淡了莫白心理最后一丝理智。

他斟酌着开口:“若是……我所隐瞒的事情超乎娘子的预料之外呢?比如,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身份。如此这般,娘子也能体谅么?”

终于要说了?苏染摁捺住心中激**,面上继续保持着平静:“我嫁的是相公这个人,不关身份的事儿,只要相公还是相公,苏染就还是苏染。“

仿佛一股清泉蜿蜒漫进心湖,莫白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娘子,还是这么善解人意啊。

好像吃下去了一颗定心丸,莫白蹙紧的眉头朝两边展开。

“好,娘子,我答应你,明日中秋,等我们解决完你娘家的事情,我会与你一一交代清楚的。”

苏染挑了挑眉,甚是满意莫白的回答。

“我相信相公。”她说。

“相公,你呢?如果我有事也瞒着你,相公会如何?”隔了一会儿,苏染借着这个话头也问了一句。

莫白面色轻松:“同样,只要娘子还是娘子,莫白还是那个莫白。”

苏染轻笑,也跟着放下了心。

莫白瞒了她那么多事,她也瞒了他一些事。

就算最后莫白生气了,两人最多算扯平。

应该影响不了多少感情的吧?

*

翌日,莫白抱着向皇帝请旨谢罪的心思打定主意要陪苏染回娘家,苏染也一口答应了,现在正为他准备着茶水,喝完两人就出发。

莫白从房里架子的暗格处选出了一些趁手但并不显眼的暗器,如银针等,藏在了身上。

因着是和苏染回娘家,少不得翻山越岭的,他想着,随便套一件轻便的就好。

刚打开衣柜,一个暗色包袱入了眼帘。

莫白瞥了一眼,并没有多好奇给这包袱一个眼神,直到他确定好衣裳准备关上柜门时,那暗色包袱突地从柜子上掉下,跌落在他脚边,这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件黑色的袍子露出了一个角。

莫白一眼就认出来了,哦,是他的。

没当回事儿,准备捡起继续放回原地,一转身的功夫,脑子猛地打了个激灵。

不对啊!这是他出任务时才会穿的衣服,平日在家里,根本就不会拿出来啊?又怎么可能会塞进衣柜?

莫白又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没错,甚至是他昨儿出门穿的衣裳……

可昨天他不是把这衣裳给那毒妇了么?怎么会在她娘子这里?

*

彼时的苏染正哼着小调给莫白泡茶,泡的自然是她加了些“迷药”的特制茶。

考虑到莫白的身体状况,苏染掐好了量,只会让莫白昏睡上三个时辰,反正莫白昨晚也没睡好,纯当补觉了。

苏染端起食案,出了小厨房,却见旁边墙壁正孤孤单单立着一把伞,好像还是昨儿慈恩寺小沙弥借给她的,伞炳上还刻着佛印呢。

她有放在这里么?她明明……收起来了呀……

苏染莫名其妙,难道她的记忆出现偏差了?

放下手中的食案,拿起靠在墙角的那把伞,准备将这伞重新放回柜子,日后让云雁给送回去,哪想打开柜子,一把一模一样的伞正安安静静躺在里头。

苏染秀眉微蹙,看了看眼柜子里的伞,又看了眼自己手中拿着的伞。

风中凌乱了……

不是?昨天除了她难道还有谁去了慈恩寺么?

“相公!”她拿起伞朝外喊了一声,不行,这事儿搁身上闹心,她必须得问个清楚。

“娘子!”

莫白也跑了过来,两人在转角相遇。

只是苏染,目光定在了对方手上拿着那包袱上,莫白的视线,落在苏染手中的那把伞上。

苏染:“这把伞……”

莫白:“这衣裳……”

两人目光对视,异口同声。

莫白:“刚才可有人来过?”

苏染:“相公昨天去了慈恩寺?”

又是同一时刻蹦出的两句话。

莫白:“……”

苏染:“……”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莫白按下心中疑窦,朝苏染道:“娘子,你先问吧。”

“昨日下大雨,相公这伞可是从慈恩寺带回来的的?”苏染不客气地率先询问。

莫白既然答应了宫羽,那他无论如何都会做到,只可惜等他到了慈恩寺时,却听那小沙弥转告说那位上官小姐生了病,来不了了。

离开时,小沙弥还很好心地给他递了一把伞,祝他一路平安。

慈恩寺的伞炳上都会刻着一个佛印,这次,是他大意了。

“去过。祈求身体康健。”莫白答面色平静。

“昨儿那么大雨……相公怎么去的?”正常人都寸步难行,她相公这么羸弱的身子……吃得消?

莫白沉默了一会儿:“娘子,我不想再骗你了,这些事,等晚上,我会一并告诉你的。”

苏染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心里疑窦越生越大。

好像不仅是身份,就是连这满身的病,都是在骗她呢……

“好。”她应了一声,双手却用力地差点要将伞炳给掐断。

轮到莫白拿起了手上的包袱,问苏染这是哪里来的。

苏染皮笑肉不笑:“哦,被相公发现了呀,这是给相公新做的衣裳。”

莫白:“?”

苏染继续糊弄,放下手中的伞,拿出那件黑袍子,在莫白身上比划着:“你看看,多合适啊……看这大小……”

她捏起袖子,准备意思意思在莫白身上比划两下,然后,拿起那袖子对准墨白的手臂时,愣住了。

怎么会……这么合适?

她又扯开了肩,绕到莫白背后比划了一下。

可无论她怎么比划,乃至于腰线都是完全吻合的。

合适的仿佛就是……照着莫白这身形裁剪似的。

可这不是飞鹰的衣服吗?

还有……慈恩慈,那把伞,白日里冲出山洞的那个身影。

苏染抬头看了眼莫白,表情多了几分凝重。

不要告诉她……她相公的真实身份是……

牙齿被她咬得咯咯作响,若真是她想的那样的话,这事儿会成为她内心一辈子的阴影。

这也太荒唐,太荒谬了!

话本都不敢这么编吧?

*

莫白被苏染盯的有些不自在,但同时,也发现了眼前人的一点不对劲,影卫的衣裳都是特制的,怎么可能如平常衣裳一般任由民间绣娘制作?

若是那毒妇送来的,苏染何必瞒着他?甚至还找借口蒙混过去。

他肯定苏染在撒谎。

但是,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看着眼前人,一些碎片化的细节和记忆涌入脑海,苏染的身形……昨日看到的字迹……耳边回**着的一些音色,乃至于……前两日苏染教训人时的手段。

一个合理却又有些离谱的猜论猛地冒了出来。

莫白身子一震,再度看向苏染。

可是,不对啊……这张脸……

莫白下意识伸出手,手指还没碰到,就被苏染灵巧地扭头躲过了。

苏染:“这衣服……总归是给相公“做”的,大小也很合适,留着吧。”

苏染同样一脸震颤,她急切地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厘清一下思绪。

这种桥段,话本里没出现过,也没告诉她后续会发生什么,该怎么解决呀。

而且,莫白要真是……真是那个人……

他既然不喜欢女人,为何又?

此时的苏染感觉头顶生了一片绿油油的杂草,且不断地在疯涨中。

世界观……开始逐渐崩塌。

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一拳上去误伤了自家相公,将衣裳丢到莫白怀里后便赶忙奔回了房。

冷静……冷静!

人有相似而已,再说了,也就一件衣服,身形像罢了,干嘛这么自己吓自己呢。

苏染好生宽慰着自己,但那可怕的想法就像一根刺一样,哽在她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

莫白手拿着衣裳,向来冷静的脑子此刻已成了一团乱麻。

一个在说,怎么可能呢?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一个却在说,除了这个可能,没有其他可能了!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一段,他的视线落在了摆在一旁小石桌上的一壶茶水上。

昨晚,苏染还在和他在这里谈心,早上,她还说要给他泡茶,刚才不久,两人还决定一起回“娘家”……

莫白拿起那壶茶倒了一杯,刚送到唇边,下意识又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将那茶杯拿的远了些。

这时,一只双脚不知绑着什么东西的白鸽忽地自他眼前飞过,停在了一旁的角落。

莫白冷眸凝起,立马放下杯子,上前解开了那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筒,脸色逐渐沉下。

“娘子,我出去见个好友,马上回来。“

这是诏狱的一级线报,敢这么正大光明用信鸽报信,一定是出事儿了。

“好……相公你早点回来。”

环顾着这个和莫白朝夕相处的屋子,苏染稳定好情绪后闷闷答应了一声。

现在只是推测,不是结论,对于莫白的身份,苏染还抱着最后一丝期盼。

……

汴京诏狱

“统领,尚明跑了。”有人禀告。

“谁进的地下二层?”莫白看着空****的牢房,质问道。

一个头戴着黑色面具的影卫尸体被拖了上来。

莫白揭开面具一看,居然是跟在他身边三年的一个影卫。

三年,居然在他身边潜伏了三年?

莫白冷笑,他还是低估了这尚明的耐性了是么?

不愧是暗卫营出身,早早就做好了准备,难怪肯入诏狱。

“统领,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找呗。

莫白:“吩咐下去,组成小队,在汴京城内追铺,切忌不要打扰百姓。”

诏狱丢失重犯可是一件大事儿,搞得百姓人心惶惶,可不大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断定,尚明此刻绝对不会出城。

没时间去思考苏染的事,莫白紧跟着戴上红色面具,挂上披风,带着几个人开始在汴京城中大肆搜捕。

直至日落西山,往汴京城四个方向追捕过去的影卫悉数在城中聚集,唯有……

城西的人没回来。

莫白打量了队伍一眼,旋即便马不停蹄带着人赶往了城西,却在一个巷子里见到了几个横七竖八瘫倒在地的身影。

“统领,人没死,但是中毒了。”宋淼起身答话,虽然他的手受伤了,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倒是没多大影响。

莫白上前查看,一股奇特香味涌入鼻腔。

“迷迭香。”

一种说是“毒”其实更像“瘾”的一种药粉。不会死人,却会让人发疯,因为算不得毒药之列,故而世上并没有解药。

这是大众的认知,可莫白却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能解,一个精通于各种毒药的女人。

吩咐人将倒在地上的人带回去后,莫白站定沉思了片刻,目光放在了汴京城中雄伟辽阔的地方——皇宫。

那是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让人忽略的地方。

“我进宫一趟,宋淼,剩下的事交给你安排。“他吩咐着。

宋淼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上前一步:“统领,刚才一直忙着追查尚明,有一件事还未来得及禀告。”

“说。”

“苏娘子,就是“毒蛇”。”

原本要拿下的面具的手微微停滞了片刻,旋即便响起了一道冷笑声。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是他娘子呢?

苏染温柔贤惠大方单纯善良,又怎么会是那古古怪怪,蛇蝎心肠的毒妇呢?

一定不可能。

莫白戴上了面具,双拳却悄然握紧……

……

夫妻面馆内,苏染双腿搭在写案上,看着眼前这一堆她徒手拆了架子后掉出来的暗器,猛地用嘴咬开了酒塞子,也不用酒杯,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将坛子里的酒灌下喉咙。

翻箱倒柜一天,她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成了事实。

那个两句一咳,苍白羸弱,三月就死的便宜相公,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有着断袖癖好的“飞鹰”!

然而,最让苏染气不过的是莫白居然在两人睡觉的床板底下都藏了不少的暗器。

飞刀?是想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扎死她么?

银针?是想趁其不备一针封喉么?

还有,孔雀翎……好家伙,这级别的暗器都摆在这里,是怕和她打起来没机会一击毙命么?

除了感情上受到打击和欺骗,苏染现在感觉自己连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越想越气,苏染破口大骂:“好你个莫白,不就是拼命么?老子怕你啊!“

带着几分醉意的苏染将酒坛狠狠往地面上砸去,浓醇的酒液流了一地,覆在了那些银针之上,苏染一脚踩过,打开大门,奔去了地窖……

……

莫白确实心里想的是进宫,奈何脚不听使唤,走着走着,竟拐进了长平巷,回到了自己“家”。

花圃中凌乱一片,四处插着他飞刀暗器,房内混乱不堪,床榻了,地陷了,仅剩书架的残肢还在苟延残喘,摇摇欲坠,至于里面的东西……

散落了一地,被浓醇的酒液浸湿。

包括,那个苏染曾经说会好好珍惜的小木雕,断成了两截,正安静地躺在阴暗的角落里。

眼前的狼藉场面大大出乎了莫白的意料,特别是看到自己的一片“心意”被苏染糟蹋后,心里最后那几分挣扎消失殆尽。

苏染不会发脾气,但那毒妇会。

她骗了他,从头到尾!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送姑娘礼物,身份是假的,心意却是真的,只可惜,眼前的事实告诉他,他一直都是一厢情愿,送错人了。

亏他还一直觉得对苏染于心难安,想尽办法去补偿,甚至不惜以身试毒,喝下了她那连鬼见了都愁的鸡汤。

仔细想想,莫不是对方故意做的那么难吃,想毒死他吧?

在山洞中,苏染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故意装作不知,然后一步步套出他的话,事后又在背地嘲笑?

回忆起自己无意中和“苏染”说来那么多“苏染”的事儿。

莫白郁闷了。

出了房门,忍不住踢了一脚门板。

有些疼……但比起得知真相后所受到的刺激而言,不值一提。

这破地方,以后不会再来了!

随着他步子的迈出,身后被踢了一脚的房门“哐啷”一声,往后倒去。

牺牲在一片狼藉之中。

日暮西沉,阴沉沉的天空逐渐挂上了一轮皎白圆月。

起初还不明显,随着夜的加深,万家灯火逐渐亮起,月华之色愈加耀眼动人。

莫白还未来得及赶去皇宫,赵王的人马却在宫门口拦住了他,告知了他另外一件事。

玉玺被偷了?

咋一听,莫白居然有点想笑。

皇宫戒备森严,皇帝处理政务的长明殿更是有重兵把守,玉玺都能被偷?这皇宫的守卫是光吃饭不干活的么?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莫白嘴角凝固了。

“那群侍卫中了迷迭香。”

尚明果然藏进了皇宫。

归根究底,是他的错。

莫白脸色变得凝重,又听对方说,偷盗玉玺的小贼已从皇宫西门逃出,莫白留下一句“知道了”,旋即驾马离开,追人去了。

既是从皇宫西门逃出,又已知时间并未过多久,莫白转瞬便判定对方往长安大街的方向逃窜去了。

不为别的。

今日中秋佳节,长安大街上人多且杂,最容易掩藏逃离。

莫白站在屋顶高处,一双锐利的鹰眸往下探去,外表形态可以改变,唯有行为改变不了,人群中谁的行为最慌乱,谁最不自在,谁便是那个最大的“嫌疑人”。

半盏茶的功夫后,一个穿着灰布麻衣的驼背乞丐入了他的眼。

看似乞丐,手里捧着的却是一块空空如也的破碗,且脚步迅速,眼神不断向四周瞟去,哪里有半分乞讨的模样。

莫白嘴角勾起,正欲直接将人拿下,眼角余光陡然扫到一个身影竟比他更快朝那乞丐飞了下去。

莫白:“?”

顾及不了太多,莫白也紧跟着飞了下去。

两人的身影同时落地,人潮涌动间,两道视线在人群中交汇。

苏染看着莫白那身特制的黑衣,脸上戴着的红色面具,冷笑了一声:“相公?”

莫白看着来人,同样冷声回话:“娘子?”

她看着他满手的暗器,嘲讽:“见朋友?”

他同样看着她已经暴露在外泛着银光的双刀,嗤笑:“回娘家?”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