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的死,是击垮安嘉心理防线的最后一颗子弹。安嘉可以在梁川面前强装镇定,掩饰自己,但是在自己母亲面前,他再也收不住情绪。

安嘉的哭让安妈妈手足无措,甚至也差点跟着哭了出来,幸好安嘉收住了,他把自己母亲带回屋子里,抹了一把眼泪,把鼻涕擦干净,笑着说:“我就是想你了妈。”

安妈妈叹息一声,“小嘉,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妈知道你尽力了的,咱放平心态考,考不如意,妈妈再供你复读。”

“嗯,我知道,就是很久没见,想回家了,我已经给朱老师请假了,周末过了我就回去上课。”安嘉找到脸盆放水洗了一把脸,“妈,还没吃饭吧,我来做吧。”

“你歇着,妈来……”

“没事,我也没带作业回来。”

“那,杀只鸡,补补,你都黑了瘦了。”

“好。”安嘉去鸡圈里捉了只鸡出来,宰鸡剃毛,一气和成,家里也没什么调料,就简单地做了柴火鸡,安妈妈把大块的,好的鸡肉全夹到安嘉碗里。

陪自己母亲看了会电视,安嘉就回到自己房间睡觉了,简陋,书桌的漆已经掉了,但胜在干净。

安嘉和衣躺在**,枕着双手看窗外的月亮,树影斑驳,未来又该如何?

如果梁川和他一样,那么他们之间彻底成为陌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安嘉一闭上眼睛,就是梁川的白玉脖子,带笑的宝石蓝眼睛,还有情动时开阖的唇……

安嘉闭上了眼睛,懊恼地翻身,夹住了双腿。

他不想再和梁川有牵连,可是自己的身体好像不是那么个意思,他早就对对方上了瘾。

安嘉坐了起来,冷着一张脸,他面无表情地把手往下伸去,眼睛半闭,眉尖轻蹙,在月光下后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过了许久,闷哼一声,然后下床清洗了一下自己,换了衣服和床单,他推开窗户散气,却看见自家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他愣了一阵,眼里闪过莫名的光,还能有谁,肯定是梁川。

安嘉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肯定,对方也是重生的了。

安嘉关上了窗,爬上床闭上了眼睛。

……

早上五点多,安妈妈便会起床磨豆腐,她打开院门,就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她惊讶着张望,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有着金色卷长发的男人下了车,比女人还要好看,除了有黑眼圈,憔悴了一些。

“您好。”男人的嗓音也很好听,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对方的长相明显是个外国人,汉语说得却很好。

“你好。”安妈妈有些局促,对方一看就是有钱人,“您有什么事吗?”

梁川笑得温和而又纯良,“偶然间吃到您做的豆腐,觉得很好,我想给您投资,开一个作坊,再给您带出去卖,分出,八二分,您八我二,作坊的场地,工人,还有销量我来负责,您就提供技术和管理一下就可以了。”

这是天下掉馅饼了,和在马路上捡到几万块钱一样的性质,安妈妈缓了半晌才缓过来,“您您这……”

“这么说吧,我是朱老师早些年教的学生,现在来想资助母校的几位学生,朱老师提到了小嘉,我就过来看看了,想着,一味给钱也不是那么回事,不如帮帮你,等以后作坊的生意起来了,分成的事,我们再重新算。”

“是这样吗?”安妈妈面露喜色,无缘无故的好事总是让她觉得不安稳,知道是因为自己孩子成绩太好大老板想帮她的缘故,她踏实了很多,兴高采烈地说:“这,您先进屋喝杯茶,小嘉刚好在家,我让他下来,我们再慢慢说。”

梁川摇头,“高三任务重,就让他好好休息吧。”梁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他手上的手套,白如雪,安妈妈接过时,都生怕自己弄脏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号码和助理的电话号码,您想好了,就打电话,不用多操心什么,后面的事我们会来安排。或者,您可以找朱老师帮您看一看,我还有急事,得先离开了。”

安妈妈读过一点书,梁川两个字还是认识的,“梁老板,谢谢您了,您还是进屋来喝口茶吧。”

梁川摆手,转身手搭上车门时,回头看安妈妈,“您多保重身体。”

安妈妈还来不及说什么,梁川就已经上车离开了。

安妈妈怔怔地看着车子远去,转身,就看到了安嘉,“小嘉,刚刚有个姓梁的老板,说是也是朱老师的学生,要帮咱家开作坊呢。”

梁川没有要见他……安嘉觉得意外。

安嘉笑了笑,“嗯,我在学校里见过梁叔叔的。”

“那就是真的,真是个大好人啊,可惜了,连杯茶也没人喝上。”

“我以后出息了,会报答人家的,妈,我去镇上打印点学习的东西。”

安嘉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哒哒哒地往外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直到他看见了停在村头的豪车。

梁川站在河坎上,太阳刚升起,他整个人都在金色的光晕中。

重生前,梁川很少来他的家乡,几乎都是,他让安嘉在哪安嘉就得在哪。

安嘉看了梁川的背影很久,早晨有风,对方抵着唇咳嗽,他一直有咳疾,严重的时候咳出血来也是常事。

安嘉下意识地就走过去,想帮他拍背,手才搭在他背上,梁川就警惕地退开,他甚至挪动脚步,离安嘉远了些,“小……咳咳咳……嘉,你怎么来了?”他勉强止住了咳,苍白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听我妈说您过来了,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就想着过来给您道谢。”安嘉微笑,是漂亮的月牙,梁川在抗拒他的靠近吗?

这才是,年少时期的小嘉嘛……梁川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你足够优秀,梁叔叔才帮你。”

“谢谢梁叔叔。”安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皱着眉,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可是,梁叔叔,您不是应该在医院好好养病吗?怎么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又走近了一些,视野里,梁川有些紧张地紧了紧手,微抿着唇瓣又退了一些。

这一次,主动权,好像掌握在了他手里,安嘉心里有个声音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