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哑口无言,他看着手上和胸前的药渍,摇着头笑了,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无论彼此是否有心结,他都从来没有见过梁川这样对他下脸子和傲娇的模样。

也从来没有人想到过,常年吃药的梁川,其实是怕苦的。

心底莫名地酸楚。

他轻抚着梁川的头发,“不吃药怎么好,梁叔?”

没有反应。

手搭在肩膀上,把人搬转过身子脸面对着他,盯着梁川的眼睛,“吃药,梁叔,这事没得商量。”

一边说些,就又倒了退烧药片在手里。

梁川的眉头锁紧,把安嘉伸过来的手推开,开口,声音嘶哑,“我说了,我不吃。”

安嘉愣住了。

被梁川碰到的手处,还能感受到肌肤滚烫的温度。

那么长的一段话…

见安嘉只是看着他没有答应他,一撇嘴,美人生气,都是优雅矜贵的,垂下眼,低声说:“饭也不吃。”

言下之意,再逼他吃药,连饭也不吃了。

安嘉眼里涌上欣喜,他张嘴,尝试了几次才说出话来,药片因为过于紧张,被手心里出的汗给濡湿了,“梁叔,你好了吗?”

梁川眼神澄澈地看着他,抿紧唇,仿佛像是他坐在谈判桌上谈判,胸有成竹,贵气凛然,“我说了,不吃药。”

只是话语又带着孩子气。

“害…”安嘉笑出声,手抵着唇,胸腔轰鸣,眼神一转,直勾勾地看着梁川,“不吃药,你得告诉我我是谁?”

梁川似乎在反应他话里的内容,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整个人有些苦恼。

俊秀好看的眉拧着,他低下头,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安嘉抓着他的手,不催,安静地盯着。

时间过了很久,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时间,“小嘉…”

他抬头望他,眼里是欣喜,“小嘉…”他显然很开心,捧着安嘉的脸,小嘉小嘉地唤个不停。

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不过不急。

安嘉应了无数声,到最后把人抱住,因为穿着睡衣,手指顺着脊骨抚摸着,“吃药,好不好?”

怎么还是要吃药?反应过来的梁川想推开安嘉,就被安嘉压回**,唇落下,苦涩的药片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你觉得恶心,可是情人间玩的就是吃口水的游戏。

梁川在抗!议,推拒着,他本身力气就没法和安嘉比,更何况现在还发着烧,更是手脚虚软,被安嘉哺着水把药片咽了下去。

吃完药,安嘉退开,想再去轻轻人,被梁川别过脸挡了去。

一副吃药,不给亲的模样。

这才是,爱人间相处最正常的模样吧,会生气,会傲娇…

“我去给梁叔做饭,睡一会。”探了探额头,微笑着离开。

门轻轻关上时,梁川转过头,视线迷茫而又困惑地盯着那扇门,心跳鼓躁如雷。

欧阳澄要结婚了,和一个男人。他是欧阳家最器重的接班人,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劝说成功的。

他失去记忆到恢复记忆,再到陪了梁川这么久,他的这个好友才打来电话报喜,然后讨饭吃。

安嘉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安静的梁川,高烧退了之后,又着了凉,咳嗽不断。

他心肺功能本来就不好,咳症很严重,安嘉担忧得焦头烂额之际,发现梁川又恢复了安静的状态。

但是不像是原来那样死寂,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复杂。

梁川快好了,他知道。可是,梁川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将来,还会选择在一起吗?

安嘉不知道。

“怎么不说话?”那边欧阳澄笑了,“别啊安嘉,我好不容易才把沈阎追回来,我以前…不是混账嘛,瞧不起他的匪气,嫌弃他粗俗,没带他见过我朋友,这家伙别看沉闷得要死,心思细着,我眼下就你一个好兄弟了,总要让你们见一面嘛,不然又该瞎想了。”

“我现在情况,比较特殊。”安嘉回答道。

“梁先生那里,情况还没有好转吗?”虽然没有见面,欧阳澄还是知道他们的消息的。

“不是。”安嘉沉默了一下,“过来吧,明天下午,沈阎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挺好养活的。”欧阳澄的话里透着些许心酸,“你这家伙放下了,才吃上你的饭,好了,就这样,我们明天过来。”

“好。”挂断电话后,安嘉走到梁川身边,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睛看他。

窗外的光洒在他的眼睛里,很温柔。

握住对方的手,腕子好像又细了,一病就这样。

已经初冬,穿着雪白的高领毛衣,整个人显得温顺柔和,也显得过于虚弱了。

“以后还是穿红色,这样不显气色。”脸色太苍白了。

梁川温柔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眼底有一丝悲伤。

他恨不得替他难受,可是陶然说了,梁川总要一个人经历这个过程的。

他除了陪伴,别无办法。

“明天,我朋友带着他爱人过来。”安嘉把梁川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就是欧阳澄,他的爱人,叫沈阎。欧阳澄这厮,曾经是个渣男,辜负了沈阎,跑去了国外读书,和我成了朋友。后来才发现喜欢人家,又去追,然后又改不了风流的劣根性,沾花惹草,还不肯和别人许诺未来,终于把沈阎逼走了,哦,也就是我失忆不久后的事,现在又追回来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梁叔,我是不是也糟糕透了?”

湛蓝的眼珠动了动,安静了两分钟左右,梁川才摇头。

“我就知道,你是这个答案。”安嘉在笑,但是很难过,他心里的愧疚感很沉重,可是梁川不会同他生气,不会同他发怒,套他只能一刀刀地捅自己,他永远都得不到原谅,“会不会吵到你?”

眼珠迟缓地动了动,他才摇头,“不会…”

手指抚摸着安嘉的脸,“我…”

“怎么了?”安嘉耐心地等着。

抵着唇咳嗽了几声,弯着眼角笑了笑,“不想吃药。”

安嘉帮他顺气,问闻言一顿,然后道,“止咳糖浆,是甜的。”

梁川抿唇,卷发在侧脸处**了**,仰头看他,“甜的…也是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