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嫌疑人的目光(上)

第二天早上,蓝明年收到程日朗传真过来的资料,怀着点点期待而又忐忑的心情,他拿起了第一张大致浏览了一下,看到第一眼后,眉头马上打成一团,然后又快速把之后的几张都看完,表情渐渐放松下来,最后露出疑惑的神情,托着下巴低头沉思。

跟自己的推断不能说完全接不过,但也并非就是那么一回事,机会一半一半吧,当中应该还另有内情,比想象中复杂。

也是同一天早上,蓝铭年被告知隔离大楼又添一人的事,只是循例的知会,那人没有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回答了句“知道”结束了简短的谈话。

开始时的彷徨已经过去,大家慢慢习惯置身于紧张和不安中的生活,即使不断发生突然衰老事件都是见惯不怪,木然接受。

这样的日子,真想早点结束!

按照惯例,蓝铭年又到隔离大楼去为大家进行每天的身体检查,隔离大楼内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更加没有电话,可以说是完全的与世隔绝,那时,他们几人正围着新来的感染者问东问西借此获知外界信息。

“不要再问我!你们有完没完的混蛋!”

掀翻了一张茶几,那名新来的感染者怒气冲冲躲到墙角,通红的双眼不知道是愤怒过头还是强忍泪水的结果。

“切,反正到最后,大家都会死,所有人都要死,有什么好怕。”无业男子伸了伸懒腰,颇具挑战意味的冲蓝铭年扬扬嘴角,意思仿佛在说:是吧,你们这些什么医生科学家都束手无策吧,嘿嘿。

便利店的女店员瞪了他一眼,哼了哼鼻子站起来抛下一句“我可相信着呢”,然后走向蓝铭年,礼貌的点头致意,道:“蓝医生,今天又麻烦你了。”

蓝铭年点点头,很快开展一天的工作。

果然是一样……

检查新出现的感染者时,蓝铭年特别的仔细,和其他感染者一样,身体除了细胞不合符常理的衰老以外,健康得难以置信。

一般来说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器官功能的衰退,或多或少出现一些器质性的病变或疾病的征兆,例如血管会变狭窄,心脏因各种病因而变形等等,但在感染者身上,是不会出现这些问题,因为他们没有经过渐变而直接的老去。

和之前的案例一样,他的右手无名指腹有一道小伤口,据他说可能是扶着墙壁吐时给弄伤的,不过事实是否如他所说,他也无法确定。

还有一点让蓝铭年在意的,这一名新感染者是一名毒贩,警方好几次想要对其进行拘捕,最后都是苦于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而任其逍遥法外。

算上这一个,接连几个感染者都是有过不良记录的非“好人”。

蓝铭年找程日朗要所有感染者的背景资料,就是想要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但很可惜,根据资料显示,几人之间都是非常独立的个体,似乎并不存在明显或者暗地里的联系,唯一勉强算得上是线索的就是,第三名感染者开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然而这又是问题所在,如果说“timestealer”会挑对象下手,为什么前两位又不符合条件?纯粹巧合吗?

离开隔离大楼,他到了第五研究所,把新感染者的样本给施明月送去,顺便打听一下她那边的情况。

“怎么样,有发现吗?”蓝铭年带着期待的问道。

“没,细胞和DNA似乎都没问题,接下来唯有进行活体实验。”

“活体?!”蓝铭年大吃一惊。

“哈哈哈。”施明月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见到她笑,蓝铭年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动物实验吧。”

“没错,把感染者的组织液注入到小鼠体内,看会不会出现类似情况。”

“可是,老鼠如何分辨有没有衰老?”

“这个,确实无法知道。”施明月又再次满意的点头一笑,这话要是跟程日朗那家伙说,他肯定是哦的一声敷衍了事,医生果然是医生,对实验还是有不浅的了解。

“小鼠的成长快,寿命短,用年轻小鼠做实验,假如注射了试剂它们都很快自然死掉,那就能大致证明感染者体内确实有能让人衰老的物质。”

“这样吗……”蓝铭年考虑了一下,同意道:“虽然要花点时间观察,不过这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来吧,我来帮忙。”

“不必,我已经做好。”施明月说着,拿出一份记录数据在蓝铭年面前扬了扬,说:“同一批小鼠,年龄一样生活环境一样,A组是实验组,B组是阴性对照组,C组是空白对照组,每组二十只,暂时他们都活得好好的,没有异常。”

这是意料之中,关键是之后的几个星期。

“有进展我会马上和你联系。”

“嗯,拜托你了。”

在没有更多线索的情况下,只能希望施明月的研究可以帮忙找出突然衰老的秘密,阻止情况的蔓延恶化。

这种日子,真希望赶快到达尽头。

如是者又过了几天,蓝铭年日复一日工作之余,全身心都放在对病毒TimeStealer的研究当中,时间精力投入不少,收获却是甚微。但无论是他本人、程日朗,还是施明月,三个人都没有半句抱怨。

这一天,心事重重的蓝铭年如期来到李家大宅,为李彬文父亲做例行检查。

可以看出李彬文在父亲身上特别的用心,把人照顾得非常好。房间一直保持着极度的干净整洁,那几乎是一尘不染的地板每次都让蓝铭年不忍心用自己满是灰尘的鞋子踩在上面;躺在**的人那样子躺了已经有一个月,可是每次接近他替其检查身体时,蓝铭年总能嗅到被单和衣服上残留的淡淡洗衣粉香味;指甲维持不长不短的状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真的好像只是睡着了的一个人。

李彬文依然是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在背后盯着蓝铭年的操作,因为由始至终都没有做一个回头的动作,所以蓝铭年也不确定身后的那人是不是正如他所想般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只觉得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因为不信任而产生的担心,但明明,让蓝铭年过来的正是李彬文。

如果不信任,为何又要勉强呢?

蓝铭年依然不敢回头确定,他害怕接触李彬文的目光。

努力集中精神工作,不去想其他干扰自己的事情,标准的体查手法及熟练程度依然是无人能及,无需借助太多的辅助仪器便能掌握对方的身体状况,这就是他的能力所在、自信所在。

听着心脏均匀的跳动,肺部轻微的呼吸音,感受着心的形状,脉搏的跳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涌现,手上进行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这是……

倒抽一口冷气,双手仍是触碰着那人的身体,可那一刻,蓝铭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股寒意从丹田一直涌上心头。

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径,他终于是意识到问题所在!